雪板高高騰上半空，劃出一道漂亮的弧形，踩在雪板上的人蹲抓住板子前刃，迎著蔚藍的天空和燦烈的金，滯空翻轉了三周。

“障礙區后就是跳臺區了，跳臺區一般有三個，選手需要在這一部分展示自的轉能力……”

然分心聽著，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屏幕，他看見那名選手又以一個三周半的翻轉越過了第二個跳臺，在第三個跳臺時的起跳作似乎更加輕盈，騰空的高度也更高。然后……對方抓著雪板轉了一圈、兩圈、三圈……但還沒有結束，在整整四周的旋轉后，他才穩穩地落在了斜坡上，掀起激揚的雪沫。

雪板載著它的主人慣地俯沖下坡，那人迎著風，向天空飛了一個吻。

“怎麼樣？酷吧？”楊信年彈了彈屏幕，笑著問他。

然回味著眼中留存的那幅畫，誠實道：“很酷，而且很。”

幾乎是他所見過最的運之一，盡管花藝之類帶有舞蹈元素的育項目同樣很，但眼下這種不一樣，它更刺激，更野，滲著大自然的氣息，是人類與自然的極致融合。

雪山為賽場，蒼穹做舞臺，清風環繞林間，是永不停歇的背景音樂。

“就對了！”楊信年心滿意足，自豪地說，“Slopestyle也被稱作雪上舞蹈，咱們算不算半個同行？”

“……”雖然和想象的不一樣，但勉強算吧。

然眼睛又瞟向手機，屏幕上剛剛播完了之前一的慢作回放，此時鏡頭以仰拍的角度，正面拍攝著選手俯沖下斜坡的畫面。

視頻里的主角側停在了攝像機前，戴著黑的頭盔和紅的雪鏡，他沖鏡頭做了個吐舌的作，接著側亮出雪服袖臂上的一面五星紅旗，笑得恣意又張揚。

“臭小子。”楊信年含笑地罵了一聲，驀地想到了什麼，緒低落下來。

然并沒有注意到他的反常，此時此刻，他全副心神都投注在了視頻中那個年上，更確切一點，是年在雪鏡外的半張臉上。

眼前恍惚又出現了轟塌的雪峰和洶涌的雪浪，林間綠松像多米諾骨牌一樣被連推倒，整個世界都在抖。

二十歲的他絕地趴在雪面上，卻有一個踩著雪板的年向他出手，帶著他撕裂疾風、飛躍雪線，與死神肩而過。

作者有話要說：

單板雪/坡面/障礙技巧,這樣斷句。

這項目資料太了，我不知道的我就靠編了，不科普，有興趣可以去找視頻看看，一人一也就一兩分鐘時間，一看就懂了。

第14章

然認出了視頻里的年，也終于知道了那天在醫院門口撞見混帥哥時為什麼會覺得悉，他們的確早就見過面，在一年……不，算上他錯過的五年時間，應該是六年之前，他二十歲生日那一天。

那天他并沒有在國，生日前夕，他的某部作品圍了莫斯科國際電影節，他和團隊提前一周就到了參賽地，可惜頒獎典禮結束后，他未能如愿拿到最佳男主角的獎杯。

辛雪見他不太開心，就提議去附近某個野雪場雪，正好給他過一個特別的生日。

——的確是夠特別的。

然對于當天的記憶其實很混，好像是自己心不好，著著就和大家分散了。

沒多會兒，他覺到地面在震，先以為是地震了，抬頭卻看見峰頂沉睡的積雪好似浮云塌陷，狂暴的雪浪咆哮著傾瀉而下。

是雪崩！

意識到這個況，然整個人都懵了，大腦一片空白，仿佛失去了對的控制。

忽然，一道影飛快地從他面前過，隨風飄來一句“Follow me”。

他猛地醒過神，下意識抬想跑，結果被固定的雪板絆了個正著，直接撲進雪里，雪桿也摔得老遠。

野雪場里的雪都是天然降雪，雪質比普通雪場里的人工雪更加松，積雪也更厚，哪怕摔倒傷的幾率也非常低，但很可能陷進雪里，必須很費勁才能爬出來。

然本就心慌意，掙扎間不但未能困，反而越陷越深，就在他以為自己要完蛋時，忽然子一輕，人就像蘿卜似的被拔了出來。

最后他是被人扛在肩上逃命的，顛得他都快吐了，人也因為驚嚇過度而暈乎乎的，只記得耳畔嘶的風，以及追趕在后的洶涌雪。

等他從醫院里醒過來，已經找不到救他一命的年了，而他也不曾看清年的模樣，唯一印象鮮明的只有對方所戴著的紅雪鏡，以及雪鏡下出的半張廓。

一如此刻鏡頭里的人。

“他什麼？”然忽地坐直，指著屏幕問。

楊信年愣了愣，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陸思閑。”

“哪個lu，哪個sixian？”

“陸游那個陸，見異思遷的思，閑得沒事干的閑。”

“……”

這介紹……覺怨氣很大的樣子。

然不又想起了雨夜里的爭吵，陸思閑不想練什麼？Slopestyle？可視頻里他明明表現得那麼快樂，和自己以為的清冷形象判若兩人，怎麼想也應該是喜歡的吧？

他心里閃過種種猜測，又不好直接問，總不能說其實那晚我見過你們吵架吧？

“這個人是楊叔隊里的隊員嗎？”然迂回地打聽。

楊信年不答反問：“是不是覺得他很厲害？”

“難道不厲害？”然也不懂這個項目，可陸思閑看上去就很牛的樣子。

“是很厲害。”楊信年微微斂了笑，盯著屏幕說，“這是他十八歲時參加的比賽，拿到了那年世界單板雪錦標賽Slopestyle項目的冠軍。”

然順口接道：“那他現在多大？”

楊信年：“二十一。”

然：“……”

所以當年把他當沙袋一樣扛著跑的人，居然只有十五歲嗎……

“怎麼了？”見然表怪怪的，楊信年忍不住問。

然忙搖頭：“沒事，楊叔你是教練嗎？”

楊信年：“不，我是領隊。”

然：“那你帶的不會是國家隊吧？”

楊信年沒有否認：“單板Slopestyle是14年被引奧運會的，我們這支隊伍16年才組建，所以知道的人不多。”

“真是國家隊！”雖然早有預料，但真真實實地聽到還是讓然興不已，“那我有機會去你們隊里參觀嗎？”

“訓練的時候不行，不過……”楊信年關掉視頻，打開通訊簿，“我們換一下號碼，隊里休息時我聯系你。”

“謝謝楊教練！”

“是領隊……”

楊信年是真心熱自己的事業，幾乎和然聊了一路的單板Slopestyle，下車時，然已經從零認知的小白升級為略懂一點皮的小白。

兩人在出站口道別，然打了個車去自己預訂好的經濟型酒店。

路上，他閑著沒事搜了搜陸思閑的消息，出來的新聞居然還不，第一條就讓他肅然起敬——雪天才陸思閑回歸中國國籍，將代表中國出戰2018年冬奧會。

新聞里放了張陸思閑手捧獎杯的照片，比現在更年些，臉上還帶著點嬰兒，對著鏡頭也沒出個笑，微揚著下，看上去自信又自負。

然讀完新聞才知道，原來陸思閑在18歲之前還是芬蘭籍，可想想那雙瞳迥異的眼睛，倒也不意外了。

除了國籍相關，其余的新聞多是陸思閑又參加了什麼比賽拿到了什麼績，然也不是很懂那些比賽的含金量，只知道陸思閑基本都在前三名之列。

一連翻了七八頁，帶陸思閑名字的標題漸漸了，不過容預覽里還是有標紅，其中一條18年的新聞引起了然的注意，上面說陸思閑因傷病將缺席2018年的冬奧會，但是什麼傷并沒有提。

然微皺著眉，又特意回翻了剛剛的瀏覽記錄，發現陸思閑拿績的新聞大都集中在15-17年間，18年以后便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