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記得對方上還中著藥。

現下，年原本白皙的手腕因為掙扎的緣故分別被弄出了一道很深的紅痕，有些地方干脆還滲了。

領口也被扯破了，雖然其他地方完好無損，但搭配顧瑜行臉上不正常的紅……誰都能看出來他方才是遭遇了多麼不好的事。

“那個老流氓沒對你做什麼吧？”祁云時：“你手傷了，咱們還是去醫院包扎一下……有我在你放心，沒人能再欺負你。”

祁云時這麼說也是要讓顧瑜行安心。

然而坐在那里的年卻沒有反應。

“祁云時。”

他只是道。

“你是祁云時。”

“唉。”祁云時應著：“是我。”

從祁云時的角度看過去，年地閉了閉眼睛，復又張開。

顧瑜行的眼睛是典型的丹眼，眼尾自然上挑，很好看，說不出的萬種風。

但或許是極度難的緣故，那雙眼睛這會兒卻泛著紅暈，可憐又脆弱。

然而看上去那麼可憐的人卻仍舊沒有。

顧瑜行只是虛弱地說：“你怎麼會在這里？你特意來救我？”

祁云時想起對方小時候很喜歡粘著他，著他，他哥哥。

那時候祈家已經破產了，從大別墅搬進了城市中最破舊的老樓里生活，還是全小區家里最窮的一戶……祁云時卻憑借著顧瑜行的這份依賴和崇拜，生生地把自己活了個帶頭大哥的形象。

他能在父母雙亡以后那麼堅強地撐起一個家，也跟小時候在那份虛榮心下的歷練有關。

所以這些年祁云時無疑是惦念著顧瑜行的。

可是對于顧瑜行問他的這個問題，祁云時卻不知道該怎麼作答。

特意來救他的……還真是特地過來的。

但是咋跟人解釋啊，說我從一本書中知道你今日會淪為總，所以才沖過來的？

簡直不切實際。

祁云時只好模糊重點：“……我兄弟要教訓一下剛剛跟你在一起的那個臭流氓，查到他在這兒就想跑來堵他，沒想到卻見了你，真巧，哈哈……”

沒等祁云時尬笑完，顧瑜行已經抬眼看他。

丹眼徒然勾起一抹凌厲，直接將他眼尾泛著的紅意抹去。

顧瑜行慢吞吞地說：“教訓流氓，卻第一時間認出了我，幫我蒙上臉，還提前幫我報了警？”

祁云時：“……”

這麼想想，這解釋還真有點說不過去。

他剛才至應該假裝驚訝，然后再沖過去的。

唉，還是社會經驗，不了。

祁云時只好實話實說：“其實是我讓我朋友幫忙打聽你的下落，這不，他最近正好跟你們老板起了沖突，正調查那個老流氓呢，沒想到就順便聽見了你的名字。”

“所以你在打聽我。”

“……額。”祁云時話音頓住，沒往下說。

其實除了劇的事不方便說，其他問題他都可以放心待。而且他這也不算欺騙，他說的都是真的。

祁云時現在的顧慮是：他之所以有能力來找顧瑜行，完全是因為他被認回了季家。

能找到自己真正的親人是好事。

尤其是親人待自己不錯……至也是掛念著自己的。

但問題是在顧瑜行的那些悲慘的世里，他并沒有自己這樣的好運。

之所以說顧瑜行的過去要比他慘上萬倍，是因為顧瑜行并不是在醫院里被抱錯的。

他更慘，他是被拐賣的。

買下他的那對父母沒什麼法律常識，他們只是想要一個孩子，遇上一個價格不錯的，就買了回來。

一開始他們待顧瑜行還算不錯，只是沒過兩年，這對夫妻就有了一對他們自己的雙胞胎，從那時起顧瑜行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那對夫妻文化水平不高，工作收有限，養兩個孩子都很難做到，一下子要養三個就更難一碗水端平了。

從六歲到十二歲，顧瑜行都在忍挨，和父母的冷漠中度過。

然而命運糟心的步伐也沒有就此停下。

顧瑜行12歲那年，最初拐賣他的人販子團伙被一舉拿下，警方聯系了顧瑜行兩邊家庭，得到的消息卻是他母親已經車禍離世，父親也早已再娶他人，組建了新的家庭，有了新的孩子……

更殘酷的是，他的親生父親不愿接他回家。

養父母一家在找到他親生父親以后也不愿再養他。

沒人想收留顧瑜行。

就好像，他從來都沒有家。

……

這事兒祁云時一直都是知道的。

只是他當時年紀小，只知道顧瑜行很悲傷也很脆弱，卻不能真的會到顧瑜行的難過。

直到他也淪為孤兒，孤苦伶仃，才得以明白了一些顧瑜行一直以來的。

所以現在當著顧瑜行的面兒，祁云時真說不出自己被認回豪門、還獲得全家寵的事。

“不想說就算了。”

大概顧瑜行也看出了他的為難，沒再追問。

他嘗試站起來，單薄的搖搖墜，卻還是依托椅背的力量站直。

顧瑜行目平視著他：“不管怎麼樣，還是謝謝你救了我。”

他聲音因為藥而變得暗啞，不似尋常年人那樣清亮明，卻也著年人所沒有的和鄭重：“謝謝你，祁云時。”

之后，顧瑜行就搖晃著朝浴室走去。

在祁云時再次詢問他是否需要去醫院以后，他表示：“不需要。”

再然后，浴室門被人從里面反鎖。

“……”

祁云時在門口猶豫了下，最終還是湊了上去，將耳朵在門上細聽里面的靜。

……

他擔心顧瑜行會在里面自殺。

原著里的主角就在離開這家酒店以后自殺過，沒功。

縱然趕走了老批和渣攻1，可祁云時還是擔心那樣的劇還會發生……想想顧瑜行曾經的遭遇，覺這事兒落正常人那里估計早就崩潰了，會有輕生的念頭也不奇怪。

據說顧瑜行生父的新老婆有些彪悍，他父親不敢接他回家，這些年顧瑜行就還住在養父母的家里。

只是每月固定生活費和養費會由他親生父親來出。

養父母看上了那些錢，同意繼續收留顧瑜行，初二那年他們全家都搬到了顧瑜行生父所在的城市，之后就跟祁云時斷了聯系。

可是祁云時知道的。已經知曉了劇的祁云時知道，那以后顧瑜行的日子也依舊不好過。

養父母在拿著養費的同時，還把本應該花在顧瑜行上的生活費都花在了他們自己孩子的上，顧瑜行的待遇，依舊只是勉勉強強還能上學的程度。

而且小顧瑜行是又善良的人。

他擔心會被唯一還愿意收留他的養父母拋棄，也愿意為那個家庭做貢獻，他不僅不覺得委屈自己補家庭有什麼不對，反而還一有空就外出打工補家用。

如果他不急著補家用外出打工，就不會遇到猥瑣大叔。

如果沒有遇到猥瑣大叔，就不會到后面的渣攻……

浴室里突然傳來一異樣的響聲，將祁云時的思緒瞬間拉回。

在此之前里面一直都靜悄悄的，連水聲都沒有。

而就在祁云時還覺得奇怪之際，里面卻突然傳出一聲悶響……

大家都18歲了，祁云時也不是什麼都不懂。

他很輕易就辨別出那一聲是……

盯門板的祁云時微微長大，有些訝異。

……現在的，都這麼會的了嗎？

浴室里，顧瑜行褪掉全，就沒有再，只是靜靜地看著鏡中的那張臉。

略微上挑的丹眼依舊泛著紅。

現下里，那雙目卻被寒浸，反變得猩紅恐怖、鷙徹骨。

但這無疑是他本來的面容。

最原始、當他還是顧瑜行時的那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