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有烏的聲從遠遙遙傳來，頗為凄厲瘆人。

他靈力被腹中小東西吞噬得厲害，長久不斷的飛行令他有些吃不消，嗅著那陌生的妖氣在鎮中寸寸尋著，尋到后來便忽然消失了，回神時已于荒郊野外，旁邊有座年久失修的廢棄破廟，他猶豫一瞬，提步進去，準備在此休息一夜，明日再去尋那狐妖。

空中淋淋漓漓下起了雨，沿著屋檐砸落，玄龍靠著舊得看不出原的木門坐下，幻出錦繡包袱，取出燕鳶給他的點心慢慢吃著。

三日過去，魚餅口已不太新鮮了，失了水份，干地吃著嚨得難，但想到這是燕鳶親手為他準備的，便覺得一如既往的味。

兩個魚餅下肚，逐漸有了困意，玄龍仰頭靠著門，著被雨水模糊不清的天空，想千里之外的燕鳶此刻在作何，可有好好休息，可有認真用膳，可有……如自己這般想起他。

這里的廟宇類似于三合院，待玄龍合眼睡之際，一男子腳尖點地，悄無聲息落在側邊的屋檐之上，他冰藍雙眸幽幽盯著玄龍，月白長袍在夜中無風自，墨發翻飛，上未沾半滴雨。

只眨眼的功夫，男子影鬼魅般移到了玄龍側，緩緩蹲下，湊到玄龍耳側吹了口氣，笑道：“你跟蹤我做什麼？……”

玄龍眉間微蹙，驀得睜開冰綠雙眼，抬手擊向男子，男子反應極快，瞬間在他右側消失，影在他左側出現，慢悠悠地蹲下來，撐著臉好整以暇地著玄龍，打量道：“人族喜我絕容貌，貪圖我子也就罷了，難不你一條龍也迷上我了？”

隨即嘖嘖搖頭：“我可不喜歡龍，而且你年紀太大了。”

法擊了個空，落在廟宇大門，‘轟’得一聲塌了。

玄龍不習慣旁的生靈與自己這般接近，施了個瞬移與他拉開距離，在幾步外居高臨下地打量那男子看，淡淡下了定論。

“你便是那狐妖。”

男子目冷了冷，絕的容貌上掠過殺戮之氣，他眼角開得極深，眼尾則微微上挑，細長眉尾飛揚，清冷又嫵。

那是與人族截然不同的長相，冰藍的雙眸，生得又這般出，很容易便認出是狐。

“正是狐妖，如何？”男子站起，顯然不高興了，嗆聲道。“你不也是妖？”

玄龍波瀾不驚地著他：“為何要殺人。”

“干你屁事。”男子被逗笑了。

“人族的臭道士來捉小爺也就罷了，難不你一條龍也改行來降妖了？”

這狐妖看起來年歲不超過200，在玄龍眼中不過是個剛年的孩子，若仔細算起來應與燕鳶年歲相近，他便格外耐心：“你殺人行惡，日后會墜魔道。”

“及時收手吧。”

“那又如何，墜魔道便墜魔道，那種看見便走不路的惡俗凡人，小爺我見一個殺一個。”

“再管小爺閑事，連你的心一起挖。”

“正好你道行深，若食了你的心，小爺我恐怕今夜就飛升為仙了。”

狐妖雖殺人，但向來有自己的一套原則，別的妖不犯他，他是不會主找事的，因此丟下這番話他便飛要走，玄龍移到他面前，擋在半空，手中幻出墨長劍，在黑夜中閃過刺目的。

狐妖微微瞇眼，見他真要手，立刻怒了，右手一展，掌心出現一銀長鞭，朝玄龍狠狠過去：“讓開！”

玄龍閃躲過，出現在他后，聲線低沉：“我答應別人，要幫他除去害人的邪祟，你若收手，不再作惡，我便放你走。”

狐妖懶得再與他多言，揮舞著長鞭著纏上去，冷笑道：“你雖道行比我深，可靈力波得如此厲害，方才連我靠近都未發覺，怕是早已負重傷了吧。”

“我槲樂還未怕過誰，今夜就你這多管閑事的龍嘗嘗什麼厲害！”

說話間，他長鞭攻向玄龍口——

若在巔峰狀態下，玄龍輕易便能將這道行淺顯的狐妖擊敗，可腹中的胎兒日日都在汲取他靈力，才一月多便令他覺得靈力被支了大半，他長劍裹著法力劈向狐妖的靈鞭，想要速戰速決，忽得腹中一痛，面上頓失，下意識護住小腹，那長鞭就擊中了他口，鞭上鋒利的倒鉤深深剜，帶走了前一塊料和，瞬間見了。

玄龍悶哼一聲，跪落在地上。

第三十五章 狐妖（下）

槲樂挑眉，盯著自己銀鞭上的塊，驚訝道：“你們龍不是都有護心龍鱗？怎得這般不經打。”

玄龍捂著口，臉上僅存的以眼可見的速度褪去，溫熱的從指里冒出來，他長劍撐地，默不作聲地站起。

護心的龍鱗沒有了，便同人族脆弱的皮沒什麼區別，自然很容易傷。

槲樂皺了皺漂亮的眉，看著他背影道：“喂，你沒事吧？”

“我可沒想傷你，是你自己非要湊上來送死。”

玄龍知自己這般模樣怕是無法完燕鳶與他的任務了，撐著子往廟里走去，他隨便尋了臟的地方坐下，從口出瓷瓶，倒了一粒安胎藥出來吞下，靠在墻上，合上雙眼。外面的雨已停，重呼吸在暗夜中分外鮮明。

間似乎有些溫熱，腹中的胎兒了驚，此刻鬧騰個不停，玄龍將手掌輕輕到腹間，如同安。

玄龍本以為狐妖走了，沒想到片刻后側傳來腳步聲，接著是料的聲音，應當是在他邊蹲下了。

“你說你幫別人來殺我，那人是誰？”

玄龍自然不可能將燕鳶的份告訴他，合著眼未答。

槲樂盯著男人英氣的臉，猜測道：“妖定是不會管這等閑事的，除去人族之外，我近日未樹過什麼敵，所以你來殺我的，是人族，對不對？”

“……”

“你這般道行的龍，是不會被人驅使的，所以，那人不是對你有恩，便是與你有。”

“我猜……你上了那人族。”槲樂慢慢近玄龍耳朵，呼著熱氣，他的音質特別蠱，如同海妖在水面上唱那般好聽，凡人聽了會立刻失去心智。

玄龍聞言，緩緩睜開雙眼，扭頭看他。

槲樂目冰寒：“我果真沒猜錯。”

“又是一頭蠢笨的妖。”

如此出言不遜，玄龍不太想搭理他了，上痛得厲害，他合上雙眼，只想好好睡一覺。

那聲線忽然變得沙啞。

“你知道我為何要殺那些人嗎？”

槲樂的眼神變了，玄龍從他眼底看見水，還有強烈恨意：“因為他們該死。”

“我曾有個相依為命的孿生哥哥，我們一同長大、一同修煉、一同離開狐族來凡間歷煉。”

“他上了一個凡人，那凡人得知他狐妖的份，便騙他說他，到深時，在水中摻了符水騙他服下，等他現出原形，活生生將他的皮了下來。”

“哥哥的皮特別漂亮，雪白雪白的，一雜質都沒有，比我的還要蓬松、，小時候我就這樣靠著他睡，只要他在側，我便沒有什麼好怕的了……因為他雖與我同樣弱小，但拼了命也會保護我。”槲樂角彎起，眼中卻有淚淌下。

“可是那個人活活了他的皮……你知道為什麼嗎？”

玄龍被他的悲傷染了，覺得心中也有些難過：“為何。”

“因為那人族想要一漂亮的皮，做圍脖討好他的心上人。”槲樂笑著，眼嘲諷。“他是西鴻國尊貴的異姓王爺，上了當朝長公主，普通的狐貍皮自然不了公主的眼，他便命人四去獵狐。后來聽道士說，狐妖容貌麗，皮最是漂亮，是凡間狐貍比不得的。”

“那時我與哥哥混跡在西鴻討生活，那王爺不知從何得知了哥哥的份，每日去他做工的包子店買包子，對他殷勤相待，說喜歡他，要與他婚。”

“哥哥單純，那王爺又生得人模狗樣，沒多久哥哥便上了他，每日都歡歡喜喜地回家來與我說那王爺對他有多麼多麼好……我至今都記得，那日傍晚的夕特別漂亮，哥哥說要出門去赴那狗王爺的約，就再也沒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