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七弟...我若是凍死怎麼辦...我還沒有生兒子呢。”顧攸抓著顧修的袖子試圖給自己取暖。

“人人都的住，怎麼就你磨牙呢。”一聲清麗的音從二人頭頂輕飄飄的傳了過來，顧攸應聲抬頭，激得快哭出來了：“兒！你怎麼過來了！”

“小點聲, 母妃怕你凍死，著我來看你一眼。”徐靜白人一眼, 從懷里拿出一條薄毯塞到顧攸懷里：“拿著, 我要回去陪母妃們抄經去了。”

“兒, 你再陪我一會兒，左右現下天黑，也瞧不見你。”顧攸抱著薄毯可憐的拽著徐靜的袖子。

“拉拉扯扯的，這都已經壞了規矩了。”徐靜一臉無的將顧攸的手掰了下來，又與顧修說道：“有勞戰王殿下您看顧著些寧王殿下了，他子弱。”

“好，六皇嫂安心。”

徐靜一陣風似的走后，顧攸卷著毯子把自己裹了個嚴嚴實實，小聲嘟噥道：“切，母妃不發話也不來看我，來了就說兩句話，可見是新婚還沒過就厭棄我了。”

“不是麗妃娘娘讓來的。”

“啊？你說什麼？”顧攸卷著毯子了一眼顧修：“什麼不是母妃讓來的？”

“若是麗妃娘娘的吩咐，這毯子必然會有兩條。”

一夜安靈過后，合宮上下通不曾睡。

轉日晨起，諸子皆起按規矩退散去，于宮各廂房用早膳。

顧鴻后的這幾個兒子都各自婚，孝禮一完，彼此寒暄一番后。便都各自去尋自家王妃用膳安歇去了。異外姓的兄弟中未婚的也皆去了生母之。

獨有顧修一個孤孤單單的朝安的廂房走。昨夜顧攸裹著徐靜送來的毯子與他講了一整夜娶妻的好。有人疼，有人，凍還有人送毯子，怎麼聽，都像是在同他炫耀。

顧修這才恍然驚覺他邊還當真了個人。這些年來，顧修很有這樣韓墨初不在邊的時候。

他生來便是個子冷清不與人親近的人。比起萬人簇擁的熱鬧，他更喜歡利落的獨行。

但是自打他邊有了韓墨初以后，他便幾乎沒有再嘗過這樣踽踽獨行的滋味。只要有韓墨初在，他便沒有再會過什麼悵然若失。

無論是在朝堂，還是在戰場。只要韓墨初在他邊，他每走一步心里都是安定的。

也不知這會兒，韓墨初在做什麼呢。

“殿下，您怎麼一個人？”

顧修恍然回。只見長廊之下，韓墨初一素縞，面若凝玉，目若星輝，笑意淺淺的看著他。

得就好像一場夢里的幻覺。

顧修愣在原地，直韓墨初走到他前朝他眼前晃了晃手，他這才回過神來道：“沒，沒什麼。你今日怎麼宮來了？”

“臣是隨易先生宮致哀的，眼下先生正在奉先殿上香，邊有服侍。臣便想來看看殿下在做什麼。”韓墨初走到顧修邊，手了顧修的手背，果然一片冰涼：“是臣不好，忘了殿下要守孝禮，該給殿下帶件披風過來的，昨夜殿下辛苦了。”

“國喪禮制如此，也沒什麼。”顧修話未說完，韓墨初便已經將自己的披風解下披在了他的背上。

“殿下，夜里天寒，您要好生照顧自己，臣要回易先生邊去了。”

“嗯。”顧修點點頭，目送著韓墨初離開。肩頭的披風上還帶余溫，還有那淡淡的紙墨香氣，都是屬于韓墨初的。

誰說他顧修，沒有人疼呢？

顧修等人不是嫡系，守過了頭七便各自回府去了。與顧修一起回去的還有宮致哀后便被君王留在宮中小住的易鶨先生。

君王顧鴻這一輩的人幾乎沒有見過易鶨先生的真容，只當他是個與戲文畫本里寫的那種虛無縹緲的世外高人。如今留他在宮中談講了幾日，果然覺得益匪淺，并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明白的。

幾天后，易鶨先生說自己年老，想守著自己的徒兒多住些日子，開了春再回廣陵去。

這等人之常，顧鴻自然無有不允。立刻吩咐戰王顧修準備客房。

其實顧鴻也有私心在，他盼著這位老先生能在給他徒兒韓墨初講學的時候，也給他這個兒子開開竅。

興許，也就不必他這個做父皇的心了。

領了恩旨的顧修即刻派人回府，替易鶨先生收拾出一間面的小院，添置了東西，又將一直沒有在眾人面前表明過份的蘇澈也以照看易鶨先生為由，招募進了戰王府。

顧修攜同易鶨先生一起回府那日，韓墨初與蘇澈都站在門口迎接。

一仙風道骨的易鶨先生從馬車上走了下來，蘇澈的那張臉就跟韓墨初那日在城門之前的那張臉一模一樣，都是一臉吃驚的表。

易鶨先生下了車，走到兩人中間，一把拎起了蘇澈的耳朵：“前些日子事多，我都忘了說了，你們兩個小兔崽子，一去這麼多年也不知道來信是不是？我還能指你們兩個給我養老送終啊！”

蘇澈被易鶨先生拎著半邊耳朵，一路上了臺階，齜牙咧的說：“疼疼疼...先生...先生...我冤枉 ！我冤枉！我去年還給您寫信了！再說，兩個小兔崽子，您憑什麼就擰我一個人的耳朵啊！”

“是嗎？”易鶨先生松開人耳朵眨眨眼睛：“我忘了。”

說完，易鶨先生一腳踢到了蘇澈屁上：“你怎麼那麼多話呢！我家小子冉多乖，多討喜，不像你。你看看這些年我家小子冉瘦的！你再看你，把自己養得珠圓玉潤的。好歹是年長七個月零八天的兄長，不知道幫襯著點兒麼？”

“我怎麼沒幫他了？他一天到晚跟著戰王殿下東征西討的，我看的住他麼？”蘇澈委屈的捂著半邊屁，著半拉耳朵。

“東征西討？”易鶨先生那副雪白的胡子了一，忽然一記拐杖掄到了蘇澈屁上：“他去打仗你不告訴我！你是不會寫出征兩個字還是怎的？一天到晚就知道煮藥煉丹！頭不抬眼不睜的！”

蘇澈被拐杖掄得捂著屁滿院子蹦：“先生！先生！別打了！我錯了！我以為您知道！我以為您什麼都知道呢！”

易鶨先生的手靈活得毫不像一個年近百歲的老者，說是四五十歲也不為過。比起當年在百茗山上時還要利落。好像是自韓墨初走后的這些年，又吃了什麼不老仙丹一樣。

百茗山后面那個坑，到底是白挖了。

“我知道什麼我知道！我知道什麼我知道！你站住！再躲一下你試試！”

韓墨初在一旁同顧修一起指揮著府上的那些小廝往易鶨先生的小院里搬東西，見了眼前的鬧劇韓墨初幾乎是見怪不怪：“殿下，易先生在人后時便是如此不拘小節。可見他老人家并沒有當殿下是外人。”

“師父不必解釋，我明白。世間大才之人，都會有些古怪。”顧修站在不遠，眼看著那位神醫蘇澈被易鶨先生的拐杖打得嗷嗷，不由得道：“只是，師父當真不去與蘇先生求個麼？”

韓墨初眼見著易鶨先生拐杖掄得累了，這才走上人前，拱手道：“先生，此事不怪常如，是我不讓常如向您提起的。”

易鶨先生氣呼呼的抬手了人一額頭一下：“你呀你呀，讀了幾本兵書，學了幾招劍法便敢往戰場上鉆，早知道當初不教你了。”

“先生若是不教，那子冉便當真沒命回來了。”韓墨初溫聲笑著，攙扶著易鶨先生的胳膊朝后的小院走去。

“先生，先生，你不打他麼？我這屁都腫了都。”蘇澈一瘸一拐的跟了上去扶住了易鶨先生另一只胳膊。

“哎呀，小常如真是可憐了，回頭先生去廚房給你找兩塊蘿卜敷一敷就好了。”易鶨先生一臉慈祥的拍了拍蘇澈的手背。

“我不要敷蘿卜，怪難看的。”蘇澈撇撇，嘟嘟囔囔道：“我都多大了我。”

“你多大了？這麼大了也沒見你討到老婆啊，沒出息勁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