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縣的另外兩所鄉鎮高中A中和C中，早讀課的時間是6點，家長每個月只可以去探一次孩子。

在未來，這種做法或許會被批判為應試機高考工廠，但在Z縣這樣一所小縣城，這是常態。

他們和那些于廣闊世界中的同齡人本就不在一條起跑線上，再不努力一些的話，不是連那些人的背影都看不到了嗎？

紀時初中是在鎮上上的，在他初中的時候，他們的早讀課甚至5點40就開始了，比縣城里的同級生們更早，不僅他吃不消，早讀遲到就假裝自己去廁所了，他們剛畢業不久的班主任也吃不消，在天氣尤其寒冷的冬天，班主任每每要過了6點才到達教室門口。

但這是常態。

一屆一屆的學生就是這麼過來的。

紀時之前回家的時候還見過他初中班主任一次，教他們那屆的時候，初中班主任還是學校里出了名的帥哥，年輕又有激，在生里尤其人氣高，那次見面，對方頭發都快一半了。

除了基因的影響外，未必沒有工作辛苦的因素，畢竟一年一年重復同樣的工作，能夠堅持下來已經很不容易。

……

“早。”他和曾泰然打了個招呼。

“早。”曾泰然有氣無力地沖他揚了揚手，“困死了。”

6點40剛過，教室里的人已經來得很齊了，紀時耳邊響起一片有氣無力念著英語單詞的聲音，早讀課剛開始都是這樣的，可一旦老驢的影出現在教室里，教室里的分貝能把人耳朵震聾。

兩人把英語書立在桌上，曾泰然從桌肚里掏出一個小面包，紀時拿海鹽餅干，兩人互相換了，又慢吞吞地把吸管進牛里。

“純牛真難喝，怎麼會有這麼難喝的東西？”曾泰然吐槽道。

紀時把餅干分給他之后，又把餅干袋拆開，給后桌一人分了一小包，后桌的張晉宇把餅干推了回去，掏自己的書包給紀時看：“喏，一樣的。”

一模一樣的散稱餅干，一模一樣的純牛。

才開學這麼些天，他們已經對市面上的餅干如數家珍。

比起超市里的知名牌子，他們更喜歡吃散稱餅干，也是小包包裝的，只是看起來沒有大牌那麼高級，不過超市里有名的牌子口味都太甜了，不像散稱的，海苔味和蔥油味又脆又薄，連吃兩包都不費勁。

“確實難喝。”喝純牛的時候，他覺得味直接掠奪了他的五，帶著一種獨一無二的牛味。

——雖然他和曾泰然買的都是超市里最貴的牌子。

紀時一個月在水果和牛上的開銷都不算，每出一趟校門，他都能拎回一大袋，還有紀媽每周來看他帶的水果。

紀時剛把最后一口喝下去，后背忽然被曾泰然猛錘了一下：“驢來了！”

頃刻之間，教室里的讀書聲震耳聾。

紀時飛速把空牛盒扔回桌肚，開始裝模作樣讀課文。老驢出現之后，教室里呈現出了一片積極向上的祥和氛圍，打小抄的、聊天的、玩手機的、吃早飯的……一瞬間都投到了讀書的氛圍中。

老驢一走，火又熄了。

紀時這才把餅干拿出來吃，他最近起床有些遲，來不及去食堂吃早飯，就拿餅干充。

吃餅干當然是吃不飽的，不過他們每天早上都有跑，可以趁著跑到第一節 課的空當去食堂買炒飯吃。

紀時復習了會英語單詞，順便把昨天的英語錯題拿出來看，時間太寶貴了，按他現在的進度，他不太能出時間專門復習英語，他一般會利用早讀課的時間，背單詞和練習卷上的生詞，以及訂正錯題。

不過紀時喜歡讀英語課文的，英語課文，或者他們平時練習截取的名著選段有種流暢，讀這種文章可以積累起語，而且記單詞最好的方式也是放語境中去理解記憶。

有時間的話，紀時總會認真讀兩遍課文。

他把昨天那道數學題在課本下面，把自己記下的單詞勾了出來。

曾泰然本來想找他聊天的，一看紀時這麼用功，就果斷閉上了。他自己屬于學渣，到現在也很難專注于學習這件事，不過既然他是渣渣，就安安穩穩當好他的渣渣，別影響了紀時的狀態才對。

不過看到紀時努力的樣子，他偶爾也會有愧，覺得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像紀時那樣。

——他是做不到的，這一點曾泰然很清楚。

但或許是為同桌的紀時影響，曾泰然也開始捧起書，平時玩游戲的時間也減了。

早讀讀到一半，教室里“叮叮叮”響起廣播聲，大家練地站起，換上校服，在教室門口列兩隊。

這個時間點，太已經有些熱了，門口的走廊上滿了學生，11班最前面的人幾乎和10班撞了起來，紀時他們這些個子高的排在后面，離12班的生們也不遠。

大家嘀嘀咕咕開始罵校長。

Z中校長才換沒幾年，換校長的結果立竿見影——原本平均一年能考上7、8個清京、最高紀錄10多個清京的Z中在這幾年最多一年就考4個，紀時記得，他們這一屆倒是發揮平穩，3個清京，基本保持著以往的水平。

新上任三把火，這個校長以呼吁改革著稱，不過紀時在Z中讀了三年，對改革的最大記憶是，校長要求他們把早改跑，一個班60幾號人列一隊，隊頭追著隊尾跑，傻子一樣在場上跑圈，因為學生們“素質差”，所以跑圈必須速度快，必須跑三圈。

而從學生的角度看，跑更像是老鷹捉小，一圈跑下來，人累狗不說，還非得穿上校服，搞得他們覺得自己特別蠢。

當然，以年人的眼看，跑確實能鍛煉，不過他們的心態是，他們好歹是堂堂Z縣最頂級高中的學生，每次跑的時候，Z中附近的住戶就會特意站到屋頂上圍觀他們跑步，就像看園里的大猩猩似的。

簡直蠢斃了。

“紀時，去買水不？”

“你們買不買水？給我帶串。”

隊伍還沒走出場就散了，今天幸虧不是升旗儀式時間，不然被校長看到了，準會督促班主任讓他們跑回教室。

紀時和曾泰然勾肩搭背地往食堂跑。

紀時去買串和烤腸，食堂的炒飯也很好吃，不過紀時只是偶爾吃吃，今天曾泰然和他一起，紀時不可能讓對方等。

食堂今天還有蛋撻，紀時也買了兩個，他排隊排到一半，曾泰然拎著塑料袋從超市出來了，袋子里裝了可樂和橙，還有一袋礦泉水，紀時遞給曾泰然3塊錢，曾泰然只收了2塊，因為串也要花1塊錢。

這種覺其實新鮮，因為之前紀時和葛亮一起去食堂比較多，至在他記憶里，葛亮沒有給過他錢，都是紀時請客。

可樂被冰過，一開瓶蓋就冒著汽，紀時喝了一口，只覺得冰涼從腦門竄到胃里。

兩人也沒敢在食堂多逗留，今天第一節 就是化學課，被老驢逮到他們就慘了，兩人在食堂門口干掉串和烤腸，又把蛋撻在塑料袋里包好，宛如特工一樣往教室跑。

上課鈴還沒響，教室里已經一片安靜，搞得紀時和曾泰然回去的時候很忐忑，著墻在教室后面觀察許久，確認老驢還沒到，兩人才回了座位。

剛回來，姚蒙就沖紀時比著手勢：“昨天的題你解出來了嗎？”

紀時搖搖頭：“我打算今天再看看。”

“我還以為你解出來了。”姚蒙的語氣帶著一點失，然后，在紀時“難道你解出來了”的眼神中，他也輕輕搖了搖頭。

第一節 化學課，老驢依然帶著他們過課本，紀時有種覺，老驢的視線好像朝他這邊飄過來好幾次。

他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然而課上到一半，曾泰然就移過來一張紙條：“你干了啥？”

紀時：“……難道不是你干了啥？”

“我啥都干，所以他已經懶得管我了。”曾泰然的解釋充滿了邏輯，“所以他在看你。”

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