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冰》13

“穿心蓮,別名一見喜。”

*

奉冰休息到午后,陳璆來敲門了。他局促地送上一些名貴藥,還有保暖的氈裘熏香之類,奉冰只留下了幾味藥,其他都婉拒,又讓春時在簾外擺了凳,邀請陳璆坐下說話。

陳璆雖然渾,但擅長察言觀,只揀奉冰聽的話說,氣氛一時倒也融洽。待春時煎好了藥,他又主接過,一勺勺替奉冰吹涼。

奉冰頗不好意思,“我可以自己來。”

陳璆不讓,“你是病人,絕不能勞了。前兩日眾目睽睽,我實在無法幫你,心里已愧疚得,現在你就不要推辭。”

說著,他將藥勺遞來,奉冰只得小口小口地咬著勺子咽下。陳璆看他面容蒼白,眼下發青,不由得問:“昨夜沒休息好麼?”

奉冰吃了一驚,但見陳璆一派自然,自己反而是驚弓之鳥,默默垂眼,“累陳使君關心了。”

“我沒什麼本事,也只有關心關心你罷了。”陳璆苦笑,喂完了藥,又拿潤的巾帕給奉冰手。奉冰有些經不起,連忙招呼春時取最好的茶葉出來。

“啊,我聽聞馮乘下獄之后,很快就招認,原來他那蜀錦早在來京途中就已失竊。為了拉人墊背,他費盡心思,好不容易才咬上你……”陳璆看著奉冰的臉,見后者沒有不快,才繼續說下去,“不過圣人下令脅從罔治,馮乘招認后,其他人昨日都釋放了。”

奉冰默默地品著藥,卻連苦味都辨認不出。他昨日已猜到是如此,馮乘之子獄折磨,一出來就向他尋仇,而他……他只是運氣好,當時恰好,裴耽在他的邊。

“——坊間都說圣人秉公無私,我看也的確如此,你……你過去的事,圣人似乎毫不計較,也是幸事。”

二哥有什麼好計較的,天下四海都在他掌中了,他想整治他,只一句話便能罰他在雪地里跪上兩天兩夜,多麼威風。奉冰看向陳璆,口吻冷淡,“圣人是忌憚裴相罷了。”

陳璆一愣。他千方百計在話題中避開裴耽,沒料到奉冰會自己提及。奉冰還未及多說,春時忽然來報:“郎主,裴相派人來看您了。”

春時后便是吳伯,與一名仆一同躬,手上都提著不起眼的大小包裹。奉冰應了一聲:“請進。”春時便招呼他們,吳伯將包裹一一地放下,見到桌案上早已擺滿陳璆送的禮,不由得一怔。

奉冰笑著打趣:“你們這一個二個都是做什麼?我還沒死呢。”

陳璆連忙捂他:“這說的什麼話!”

吳伯看那兩人笑鬧,自顧自行禮道:“李郎君、陳使君好。小人奉裴相之命,給郎君送山參二兩、蟲草一兩、濟命丸三盒,及熏香五種,裘兩件,氍毹一卷,銀炭半斤……”

陳璆越聽臉越黑,裴耽送的東西和他送的種類幾乎完全對撞,但裴耽闊綽,想必樣樣都比他致昂貴。但聽奉冰道:“送這些做什麼,我不要,你拿回去。”

方才奉冰拒絕他時,彎彎繞繞說了一堆彬彬有禮的話,到拒絕裴耽時,卻只是臉一板,一撇,眼下掠,毫不客氣的一句。

吳伯將子彎得更低:“郎君不要不打,我若拿回去,這一把老骨頭,可要被裴相給打碎了,您便心疼心疼收下吧。”

奉冰默了半晌,卻說了句陳璆聽不懂的話:“裴相還有力氣打人?”

吳伯回答:“裴相今日休沐,沒有事,力氣都省下來了。”

“我知道了。”奉冰疲倦地眉心,“你回去吧,東西留下。”

吳伯走了,奉冰讓春時關上門,又換了一道茶水,同陳璆說抱歉。

“這是哪里話,裴允畢竟是當朝宰輔,輕易誰也不敢得罪。”陳璆捧著茶盞,凝視盞中水影,忽而對奉冰沉沉一笑,“原來李郎得裴相如此照顧,我倒是太厚了。”

奉冰也不知裴耽為何要做到這個地步,或許京中已經對他二人有了些流言,圣人也生出懷疑,裴耽索想更坦些。但這只是他的猜測。

送個禮,也不避忌旁人,鬧這樣大陣仗,看似有意的親昵,奉冰卻覺得,裴耽實際離自己已很遙遠。

他想得多了,未注意陳璆,后者探看著他的表,許久,才斟酌著開口:“如此看來,李郎,我倒是有一事不明了。——

“你們當初,為何會和離?”

“和離”二字如驚雷,驟然炸響在奉冰的耳畔,他一下子回過神來,抬起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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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家的祝福,昨天我好幸福呀!

明天早上我要開會,最近有些忙,所以明天停一天嗷嗷。因為每周五都要開會,所以我想以后每周五就當做休息日吧……QAQ////我還是更了……

第15章

陳璆見他神態,自知這句話中了他,心里在酸的同時也有些微妙的得意。他目閃爍地解釋:“對不住,我不是故意探你的私事,你不想說便不必說……”

“我也不知道。”

奉冰卻道。

陳璆一怔。

奉冰慢慢地呼吸了一口氣,聲音漸漸平緩而低沉,“我不知道我與他為何會和離。后來五年中,我雖然慢慢琢磨出來一些緣由,但在當時,我卻并沒能看清楚。”

不知為何,陳璆竟不忍他再說下去,子前傾,將手放上了床沿。只差幾寸的距離,他便可以握住奉冰的手,它看上去那麼涼。

奉冰靜靜地道:“他是十七歲的新科狀元,眼前原當有大好前途,卻偏偏被一個我擋住。書省,場中人都知道那是個無人問津的職位,漸漸也就不再理會他——或許最初還不明顯,但婚愈久,遭的冷遇多了,自然也就懂了。其實當年……”他的聲音突然低下去,“當年他對我很好。”

陳璆沒掩飾住驚訝:“裴相年名,想必心高氣傲……”

奉冰淡淡看他一眼。他很平靜,就算語氣里有些微回憶的裂紋,也好像已經不能讓他容。他簡單地仍道:“但是他對我很好。”

奉冰顯然是不愿意同他說太多,這讓陳璆有些不滿。奉冰卻并不關心他如何,想了想又道:“這都是我的猜測,我不知道對不對。只是后來大逆案發,先帝讓二哥——讓今上去查考究竟,裴耽在今上邊出謀劃策,我便想,也許他擺了我,便終于可以大展宏圖了——事實也果然如此。是從那時候我往前推,才覺得他曾經躊躇滿志,是為我所害。”

這五年間,奉冰偶爾也會想,榮華富貴,對裴耽來說,到底有多麼重要?是否因為自己生在帝王之家,病弱憊懶,所以無法在最初知到裴耽的野心?可是在那三年間,點點滴滴的溫安逸,竟當真都是假的嗎?

如果都是假的,那又該多麼簡單。

奉冰每每陷思考或回憶,便仿似忘了自己在何,也仿似本不關心。陳璆去,他的被子攏到口,素白里沒有任何刺繡,襟樸素地掩著,那纖白的脖頸,幾縷碎發落在鎖骨邊,垂領。陳璆便想這人不是流放了五年嗎?為什麼他看上去還那麼文雅清貴,好像沒有經過任何的風霜?

他莫非是將那風霜都掩藏起來了?他怎麼能掩藏得那麼妥善,他一定會有破綻的——

陳璆煩躁地抓了一把頭發,不免惡聲惡氣地道:“那你呢?”

奉冰愕然轉頭:“什麼?”

“你說這麼多,只是裴耽這樣、裴耽那樣,你花那麼大工夫去猜裴耽的心思,可是,你自己呢?”

奉冰道:“我?我在詔獄里,我……”

“你被裴耽拋棄之后,下了詔獄,裴耽還對你不聞不問,任你刑求拷打,你是什麼心?”

“陳璆!”

奉冰突兀地了一聲。

陳璆頓住。

奉冰的臉驟然冷如冰雪,目都如無的利刃,割向他。“陳璆,你仍舊想看我的笑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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