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珠委屈地跟噸噸訴苦：“爸爸老跟媽媽吵架，好大聲好大聲。”趴在矮幾上，后腦勺的麻花辮翹到天上去了，“嚇壞我跟了。”

“你別哭哦。”噸噸趕仰頭看向周文安，“爸爸，你拿草莓蛋糕給珠珠吃好不好？冰箱太高了，我夠不到。”

周文安不僅拿了草莓蛋糕，還送上準備好的兩杯溫水和一碟水果。

他看一眼哭哭戚戚的珠珠，聲說：“珠珠，還想吃什麼？叔叔去準備。”

珠珠是秀氣的瓜子臉，像媽媽多一些，眼睛也很圓，跟葡萄似的，純黑的瞳眸，看人時，既純真又無辜。

尤其是此刻，心里約莫是了極大的打擊，癟癟搖頭，泫然泣的模樣。

噸噸小大人似地說：“好啦爸爸，你去工作哦。我跟珠珠說話。我們要說悄悄話。”

周文安了下兒子的小耳朵：“就知道差遣我。”

他又了下珠珠的臉：“好珠珠，跟噸噸玩，他欺負你，你就喊叔叔。”

珠珠點點頭，看了眼溫的周文安，小聲說：“叔叔是我爸爸就好了，我爸爸總是說話好大聲。我不喜歡。”

噸噸聽到這話，認真地提出可行建議說：“你來我們家，當我妹妹，好不好？”

周文安對此表示無語，趕起讓他們自己開茶花會。

他走開時，還聽見珠珠抗議：“可是我比你大哎，我是姐姐。”

噸噸理直氣壯地說：“我喜歡你做我妹妹啊。”

一邊說，一邊拆開蛋糕把叉子遞到珠珠面前，“你吃哦，草莓味是留給你的，我都沒吃。”

“你也吃。”珠珠很懂事乖巧地推了一下小蛋糕，要分給他，“我們一起吃。”

周文安去廚房收拾早飯的餐盤碟子，在水龍頭稀里嘩啦的聲音中，聽到架子上的手機響了一下。

他關上水龍頭，拿過手機，悠閑地靠在水池邊，后面就是窗。

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小周先生，是我，你能接我電話嗎？」

周文安不自覺地站直了，夏日早晨的照在后背上，微微有些熱意。

他一想到梁司寒的存在，整個人都像是刺猬般警惕起來。

他實在是還沒想好，只能裝作沒看到。

把手機擱在一邊，繼續洗碗碟。

等收拾完廚房，他看到白柜子上的黑手機，似乎始終在那里提醒自己梁司寒的短信。

深呼吸，沒看到沒看到。

他裝鴕鳥，一氣呵地拿過手機塞進子口袋中，燙手山芋似的。

走出廚房準備去客廳的工作臺時，周文安見兩個孩子趴在小圓茶幾上說話，看上去像是兩個茸茸綿綿的小。

珠珠用手捂著眼睛細細碎碎地說：“噸噸，我好羨慕你哦，你爸爸好好，我也想有一個很好很好的爸爸。”

周文安沒有走過去，怕打擾他們說話。

正要轉去臥室，卻聽噸噸老氣橫秋地安珠珠：“我也很羨慕你啊，你有爸爸媽媽。我都找不到我另一個爸爸。”

口吻聽上去是無窮盡的難過。

可是又似乎在安珠珠的同時，也在安自己。

周文安的腦海里浮現出去年上兒園時，他去參加親子活，噸噸問他為什麼別人都是兩個家長，他只有一個。

還有一次，噸噸哭著說自己很想另一個爸爸，到底在哪里。

不過這話，后來就不說了，約莫是說的多了，他也懂了。

可就是這份懂事，讓周文安此刻不知覺地難起來，心里像是被人狠狠抓了一下，心臟都揪在一起。

又酸又，難以承。

周文安的視線越過虛空看向臺，明中，他恍惚起來。

他聽不見噸噸和珠珠說的話了，似乎自己整個人都融化了夏天的中，變得輕飄飄，無足輕重，甚至渺茫起來。

收回視線時，周文安看向了地板上自己的影。

淡淡的，形單影只的。

再看看那兩個小影，乎乎的，雙對。

沉默良久，周文安拿出了手機，回復梁司寒的短信。

「好的，你方便的時候打來吧，我不會不接的。如果沒接到就是在忙，會回復的。」

梁司寒回復：「多謝。」

周文安看著這兩個字，仿佛真切地會到了小林一茶面對多舛人生時的迷茫。

人生呵，終究是無奈、茫然又不得已而為之罷了。

噸噸跟珠珠吃完了蛋糕，他又給珠珠講畫本上的故事。

周文安在書桌邊整理劇本的劇集綱要，聽得直想笑。

把海的兒跟豌豆公主給說串了；

灰姑娘去了七個小矮人家里做客高高興興地吃了一頓食，并且很安全地沒有遇到狼外婆；

而白雪公主吃的是草莓，并沒有暈過去，而是睡一覺變得更漂亮了。

簡直就是對著畫本漫天胡扯，安徒生和格林兄弟聽了都要活活氣醒打一架。

珠珠在一旁時不時糾正他，指著畫本上的圖案：“白雪公主明明吃的是蘋果啊，紅紅的蘋果，不是草莓。”

噸噸巧舌如簧：“可是珠珠喜歡吃草莓啊，就是草莓。”

珠珠開心了，于是白雪公主就是吃了草莓。

周文安想，這孩子到底像誰的油舌？

難不是梁司寒麼？

可是嚴肅冷峻的梁司寒看著就絕對不是這種會給孩子說甜話的人？

好在噸噸也不是到說，只是說給珠珠聽而已。

思及此，周文安還算放心。

聽著兩小孩的嘀嘀咕咕，他隨手拿起一黑簽字筆，在手邊的白稿紙上落下幾行字。

醉酒的小麻雀

嘰嘰喳喳

年遇到了夏天

噸噸扭頭時，就看到周文安正在敲鍵盤，他揚聲問：“爸爸，珠珠想看畫片，我們提前看畫片好不好呀？”

這個暑假，周文安給噸噸排好了時間，幾點看畫片幾點畫畫，幾點午睡休息，都有規律，周末還要去學鋼琴。

他在椅子上了一個大大的攔腰，仰頭看向他們。

視線中，孩子倒了過來，都在笑。

噸噸可喜歡這樣懶洋洋的爸爸了，踩著地板起來沖過去親了親他的額頭，也歪著脖子跟他對眼：“爸爸好可啊。”

周文安懶得聽他這些“奉承”話，起拍拍他的小腦袋：“好，現在就看。”

噸噸跟珠珠并排坐著，平時他自己看的時候，可不安分了，爬上爬下，上躥下跳，猴子一樣。但是有珠珠在，他為了表現得像個大哥哥，特別乖巧懂事，還會時不時問珠珠要不要喝水要不要吃東西。

下午，珠珠媽媽回家，接走了珠珠。

噸噸不舍地送到珠珠家門口，借機跟玩了十幾分鐘才回家。

到家一看，洗手間的水都淌到客廳了，他屁顛屁顛地跑過去大喊：“爸爸，水了！水了！”

“爸爸在。”周文安正在檢查是哪里出了問題，“水管破了。”

他關掉了水閘的總閥門。

噸噸拿起拖把去拖客廳的地板上的水跡抹干凈，個子小，拖著沾了水的拖把有些吃力，他叉腰問：“那怎麼辦啊？爸爸修嗎？”

周文安在洗手間里笑：“噸噸修嗎？”

噸噸又把拖把換個方向，把水都吸干凈：“噸噸不會，爸爸修。”

周文安搞清楚水管況，出來拿過拖把簡單地抹了兩下，將拖把放回去：“噸噸，你在家好好呆著，爸爸去買一水管好嗎？不然我們今天不能洗澡上廁所了。”

“哦。”噸噸也沒意見，“那我看著水管哦。”

他對著洗臉盆瞪大眼睛，似乎要監控它不再水。

周文安笑了一下：“我的寶貝傻乎乎的。”

彎腰親了他的腦袋。

正摟在一起膩歪，兩人都聽見門鈴響了。

“咦？珠珠有東西忘在我們家了嗎？”周文安起去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