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再娶是肯定不可能了，就算他們生氣，這也沒辦法，他如今這幅時不時就神游天外，惦記著那姓裴的的模樣，如何能再行婚配，去禍害別的閨閣小姐，人家守活寡，毀人一生呢？

侯府膳廳里的八仙桌上，已經七七八八上了十幾道菜，賀顧和賀容兄妹倆也已說了些話，卻遲遲沒見到賀誠人影，賀顧見丫鬟還在往上端菜，便皺了皺眉道：“廚房怎麼做了這樣多，只有我、二爺和三小姐三個人用飯，不用準備這麼多，二爺人呢？”

那丫鬟本要繼續傳菜，聽賀顧便頓住腳步，抱著托盤道：“回侯爺的話，二爺還在廚房呢。”

賀顧一怔，道：“什麼？”

君子遠庖廚，賀誠一個讀書人往那兒湊做什麼？

賀容卻在邊上賊頭賊腦的“嘿嘿”笑了笑，道：“大哥離京辛苦這麼久才回來，二哥想給大哥一個驚喜呢。”

賀顧心里立刻就猜出來是怎麼回事了，只是他雖然心底用，面上卻不承認，只十分的與賀容道：“府里又不是沒有廚子，要你二哥一個爺跟著去廚房攪和什麼，什麼驚喜不驚喜的，當你大哥猜不出來麼？”

又轉頭對那丫鬟道：“去二爺過來，用不著他這樣。”

只是話音還未落，賀誠的聲音便從門外傳了進來：“來了！最后一道軸菜——”

“糖醋小排！”

賀顧一怔，轉頭便見到年端著個盤子從膳廳外進來，賀誠滿臉堆著傻笑，殷勤的有些不太正常，乍一見他笑這副模樣，不知怎的就讓賀顧想起了那些個腦子不大聰明、見人就直搖尾的小狗兒。

賀顧有些無奈道：“府中又不是沒有廚子，誠弟怎麼忽然下起廚來了，你一個讀書人，人家都說…”

賀誠放下碟子，打斷了賀顧的念叨，道：“我知道，君子遠庖廚是不是？”

他一邊坐下一邊抬箸，給賀顧夾了碟子正當中最大、湯也最多的那塊排骨，放進了碗里，這才笑道：“大哥最吃糖醋排骨，只是咱們府里以前的廚子做的一般，我與三妹昨日得了消息知道大哥今兒到京城，就去請了匯珍樓的廚子上門來做，我沒有親自手，不過是一時好奇，想去瞧一瞧那匯珍樓的廚子，如此聲名遠揚的，做菜有個什麼名堂，只是也沒怎麼瞧出來就是了……”

見賀顧看著他不，便又撓了撓鼻子，看著賀顧傻笑道：“大哥怎麼不筷子，嘗嘗怎麼樣呀？”

賀顧盯著賀誠看了一會，又看了看旁邊一樣笑得似朵迎春花一樣也瞧著他的小妹賀容，低頭看看碗里的糖醋排骨，心中有點回過味兒來了。

賀誠賀容都是再聰明不過的孩子。

之前賀顧和“長公主”婚時，從未在他們面前掩飾過自己對“長公主”的，這兄妹倆定然也是知道，長兄鐘于那個公主長嫂的，后來他喪妻，離京時沒顧上特意和賀誠賀容解釋，不想時間過得飛快，他一去便是小半年，落在賀誠賀容眼里，只怕此刻還要以為他仍在為了喪妻一事傷懷呢。

是以，才這般小心翼翼的討他歡心，想讓他回了家，能稍散愁思，別再陷于喪妻之痛，開心一點吧。

賀顧心里有點，上卻不說，只抬了筷子夾著碗里的排骨，送進口里，吃完才抬眸看著弟弟，笑了笑道：“是不錯，匯珍樓的廚子果然厲害，誠弟有心了。”

賀誠見他展，心里終于長長松了口氣，連道：“那大哥多吃點！”

賀顧“嗯”了一聲，他是長兄，眼下又是一家之主，他了筷子，賀誠賀容便也跟著用起了飯。

飯桌上賀顧見賀誠換了個眼罩，不是以前那個厚厚的鹿皮眼罩了，想起來他眼睛還在治，便問了句。

賀誠道：“大夫醫高超，三月末施了回針后，我這只眼睛便能覺到一點了，只是若線太強又會疼痛，我帶回眼罩，大夫見了說我若是一直帶著之前那個厚的，一點不見不利于恢復，便換了這個薄的。”

賀顧聞言一愣，回過神來立刻放下碗筷，一把抓過了賀誠，左右看他眼睛，喜道：“真的？這麼要的事，怎麼方才不說，能看到了？那大夫說沒說，什麼時候能徹底看清楚？還要怎麼治，得治多久？”

賀誠被他來回晃的頭暈，道：“只是能瞧見一點亮，離好還遠著呢，大夫也說了，我的眼睛拖了太久，如今能見已經不錯了，也說不準什麼時候能徹底恢復，只是說我平日沒事多摘了眼罩，瞧瞧山水景，可能會有助于恢復。”

賀顧聞言先是有些失，道：“這樣……”

頓了頓卻又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道：“多看山水景……我倒想起一事，七月天氣熱了，國子監也該休假了吧？”

賀誠一愣，道：“是的，怎麼了？”

賀顧道：“正好，圣上命我七月去西山參加弓馬大會，你既沒事了，讀了這麼久的書，也可跟著我一起去散散心，眼下好時節，西山天高云闊、茂林連野，有山有水，豈不正好還能給你治治眼睛？”

賀誠雖然自小讀書，看著沉穩，但畢竟還是年人，哪有不喜歡玩鬧的？

何況又是弓馬大會這樣的盛事。

聞言便眼睛一亮，忍不住喜道：“真的？可……可我武藝實在不怎麼樣，三腳貓功夫……去了實在怕給咱們家丟人……”

賀顧道：“這有什麼？你年紀輕，也不是為了拔用去比武的，反正就是去看個熱鬧，想這麼多有的沒的做什麼，只去就是了，有我在也沒人敢欺負你。”

賀誠本來就已經心了，方才也只是象征的推辭一下，聞言自然是喜滋滋的應了。

倒是賀容在邊上聽的眼的小聲道：“大哥……我也想去……”

賀顧有點無奈，道：“你想去也沒用，弓馬大會全是爺們，你一個小姑娘跟著一起去可怎麼好？”

賀容扁扁，不服氣道：“那我扮男子，不就行了麼？”

賀顧無道：“那也不行，你看看你現在才幾寸高，扮也只能扮小屁孩，扮不男子的，你且老實留在外祖母家里吧。”

見賀容滿臉不高興，他還是有些沒抗住心了，道：“罷了罷了，容兒想要什麼好玩的，大哥給你帶回來就是了，去不去都一樣，其實西山也沒什麼好看的。”

賀容惡狠狠的咬著里的小魚干，哼了一聲，道：“大哥忽悠我了，要真不好，那怎麼大家都去呢？定野哥哥那麼爛的弓馬騎都能去，我雖比不上大哥，卻也比他強多了，他去得為何我就去不得，這不公平。”

賀容以前都是乖巧聽話的一個小姑娘，今日卻不知怎麼倔上了，賀顧只得頭大道：“可你是孩子，以后是要嫁人要相夫教子的，就算你去了，也不能選拔將，白辛苦一趟，那風吹日曬做什麼，等大哥這趟回來了，給你選個如意郎君，乖，別鬧了。”

賀容畢竟也是難得倔一回，但其實剛才話一出口就后悔了，立刻想起自家大哥剛死了媳婦這事，心中自責不該為了此事賀顧為難，是以聽了他這樣好言相勸，也不繼續倔了，只委屈的應了一聲，眨眨眼睛不說話了。

這幅懂事模樣，倒是賀顧看的有點心疼了，只是也沒辦法，還是只得隨去了。

一頓飯用完，送賀容上了回言府的車馬，賀顧也沒回公主府，只在長侯府歇了。

晚上要休息時，賀誠來和他談了回天，說了說他這些日子在國子監的見聞，說王家二哥如今也在國子監進學，對他很是照顧；又提到威寧伯聞修明之子，也是他同窗，賀誠提起此人時，談及一樁八卦，大概是他從這位聞家公子里得知，二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忠王，要選王妃了。

賀誠提起此事，只是順口一說，賀顧卻因此事怔住了，又漸漸開始心不在焉起來。

賀誠見他神游，只當他是累了，便不多打擾，回了自己院子，好他大哥好生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