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駙馬,真皇后》161

可……真有那麼容易嗎?

一方水土,大小員、盤錯節、各有來歷,真要是相護起來,別說是兩個欽差,皇帝親自去了都未必能把事扯清楚,以這位陛下謀事,若非十足把握,他是定然不會輕舉妄,打草驚蛇的,所以皇帝此次既然了手,那便是已經打定了主意,要洗個干凈了。

說不清,那就只能死人了。

賀顧的面皮搐了一下,抬起頭來看了看王沐川,道:“這事……的確牽連甚廣,干系重大,恩師我拔用后離京去,也是因此嗎?可江鬧歸鬧,陛下要剪除的,也是……那位的黨羽,這和我有何關系?”

王沐川淡淡瞥了他一眼,道:“如今我們王家、還有你家,都已經在一條船上了,子環可否明白?”

賀顧愣了愣,心中忽然一,道:“王家……這……”

王沐川道:“謹遵圣意罷了。”

賀顧,這才猛地發覺,這一世看似風平浪靜,但其實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也早已是暗,只是他一直未曾察覺而已,雖然知道皇帝可能屬意與三殿下,但是此刻親耳聽到王沐川這麼說,他還是有些震驚。

若是旁人此言,他可能還要懷疑其中有詐,來人居心叵測,可說話的是王家,更是王二哥親口告訴他,這是怎麼也不會有假的。

王沐川道:“雖監司院是往江慶去的,但你仔細想想,弓馬大會也不過半個月時日,如今陛下的確是謀算深遠,繞開了那位,不他知道江慶即將有變,但等你們這波人拔了,回京任用,天下沒有不風的墻,屆時江慶之事傳回京城,難不子環便以為那邊的場就牽涉不到京城了?都是千萬縷,彼此休戚相關,屆時你剛剛拔用,任了京中職司,這場風雨便是躲也躲不過去,你是武,手上要不要沾上?若是真的沾上了……”

王沐川只說到了這里,賀顧卻已經都明白了。

的確,陛下有心扶植他起事,日后為三殿下臂助,此事旁人可能還不太能察覺的出來,但他其間,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恩遇,皇帝諸般拉攏,他都能覺得到,若是弓馬大會后,他真的任了京中武職,屆時差事推不掉,手上難免要沾上,不為別的,就算為了要和皇帝表忠心,這也是躲不過的。

可是以后呢……

這場變故,搞不好就是太子一黨,出現頹勢的開端,這固然是好事,可太子畢竟是太子,是皇帝自教導的儲君、關乎社稷的國本,皇帝自己可以責難他,可旁人若是真的也攪和在其間,落井下石的補刀,屆時以當今圣上這般多疑子,就算當時不追究,以后也必然要心存芥

真到那時候,他如此親厚恪王,手上卻又沾了太子門人的鮮,豈不是又了……一把刀?

皇帝可會多心,以后可會還能容得下他,還會給他什麼差事,重用于他嗎?

一個不好,說不得連恪王在皇帝心中清清白白乖兒子的形象,也要給帶累個煙消云散了。

賀顧越想越覺得心驚,他背后不知何時起了一層冷汗,幾乎浸衫,抬眸看了看王沐川,拱手由衷道:“多謝老師提點,多謝二哥奔走告知,否則我險些就想岔了,到時候若是壞了事,可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王沐川微微頷首道:“其實這也不是什麼壞事,你眼下年輕,出京去,一可避得這場禍事,二也可積累資歷,你們武將和我們讀書的不同,還是要有軍功在,以后才好行事,如今西北草原尚算太平,南方夷狄也還順服,你便是出京去了別大營,想來差事也多是清理些小散兵游勇、不自量力叛的散寇,危險不大,正可歷練一二。”

賀顧笑道:“二哥心細如發,這般為我仔細考量,我倒要好生謝過二哥了。”

王沐川道:“你我相多年,何必言謝。”

賀顧笑了笑,正要轉移話題,卻忽然又想起一事,正好王沐川今日也在這里,二哥是個聰明人,不如問問他,頓了頓,便道:“我還有一事想問問二哥。”

王沐川道:“但說無妨。”

賀顧道:“年關那會……宗山那事我總覺得蹊蹺,除夕宮宴那日報信的那個兵士,他自稱是十二衛螣蛇麾下,我看著卻覺得不像,也人轉告了陛下,可時至今日,也未聽聞陛下徹查此事,有所發落,這……”

他說到這里頓了頓,沒再繼續說下去。

此事背后是誰干得,他都能猜到,二哥這樣聰明,定然也心知肚明,他們倆都知道了,沒道理宮中座之上的皇帝就猜不到,可他便是知道了,卻還是沒有什麼反應,只默認了“長公主死于匪禍”這個說法,也不曾再去追究、捉拿那群神的馬匪,陛下心中究竟打的什麼主意?

都這樣了,難不他還相信太子不,皇帝總不會真的以為裴昭臨那腦子,能干得出這種事嗎?

只是如今江慶場有變,這也可能是皇帝開始朝太子下手的一個訊號,但宗山的事,皇帝一直如此而未發,賀顧心中多還是有些不太舒服。

無論死的究竟是真的長公主,還是假的,但皇帝卻連個說法也沒有,查也不查,實在人覺得心中有些憋屈,賀顧忍不住有些為了皇后娘娘和恪王不平。

王沐川道:“我道你要問什麼,原來是此事,你急什麼,陛下心中明鏡一樣,都一清二楚,只是還未到時候,才不便發落罷了。”

賀顧一怔,道:“二哥是說,陛下都知道?”

王沐川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就差把“你在說廢話”兩個字寫在臉上了,頓了頓,才道:“倘若陛下毫無察覺,眼下留京監國的,就不是忠王了。”

賀顧還是有些茫然,腦殼,一臉癡呆:“啥意思……”

王沐川:“……”

他深呼吸了幾下,心道和腦子不好的人流是這樣的,有點耐心,別和他著急,半晌才勻過了氣,低聲音道:“這有什麼想不通?陛下就算知道,也不得不如此,且如今陛下所為也是已然生了戒心,監司院要整肅江場,弓馬大會陛下又不在京中,屆時若留了東宮監國,萬一江有變,惹急了那位,倒時候陛下、皇后娘娘都在西山,京里留著的人萬一出個什麼昏招,陛下可要如何放心?”

賀顧呆了一會,半晌才回過神來,又“啊”了一聲,想了半天,才長長出了口氣,嘆道:“……的確是這樣,二哥敏慧勝我多矣。”

王沐川:“……”

怎麼一到了這人面前,他就控制不住翻白眼的呢?

王沐川沉默了片刻,才道:“此次也可借此機會看看,這風波定然不小,到時候只看著陛下黜落了哪個,便知他屬意于誰了。”

賀顧想了想道:“我有點明白,但又不很明白,還是二哥見事通,總之我自請出京便是了,其他的就不多想了。”

王沐川“嗯”了一聲,忽然問道:“你今日晚上上哪去了,小誠說你這幾日晚上都不見人。”

賀顧:“……”

這個問題不太好回答。

頓了頓,才出一個有那麼點僵的笑容來,道:“我……呃……我去看風景了。”

王沐川道:“我明日便回京去了,你若見到恪王殿下,要告訴他今日我與你說的事,畢竟當初是他去了江、收尾賑災、河工一干差事,監司院此行似乎竹在,多半是已有了名冊,若這名冊和恪王殿下有關……”

他頓了頓,最后只道:“要他萬事小心。”

賀顧連忙應了是,道:“明天就回去?會不會太趕了,好容易到草原上來一趟,二哥不若也歇息兩日,看看熱鬧,那麼著急趕回去做什麼?”

王沐川涼颼颼道:“我還要回家備考,可不像你堂堂駙馬爺兼長侯,厚,又得了陛下、王爺青眼,以后前途無限,要是日后我落了榜,還不知道上哪里討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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