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卻大手一揮，道：“無妨，把王來一問，自然就知道了。”

賀顧頓時有些傻了，道：“這……這怕是不妥吧？畢竟王也是未嫁子，這樣問是不是有些唐突了……”

皇帝道：“無妨，他們沒漢人這樣多的規矩，那丫頭這幾日也常在皇后帳中頑，朕瞧子活泛，不拘小節，倒是像父汗，既然汗王一心要找個王中意的如意郎君，總是要自己點頭的。”

“若是真如顧兒所言，這倒是件好事，朕為何不全？”

皇帝面上帶笑，這話不似作偽，況且君無戲言，賀顧心中有點恍惚，實在沒想到給賀誠說這門親事，能這麼容易。

朵木齊很快被嬤嬤帶著進了帳子，先是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賀顧，明顯嚇了一跳，猶疑道：“你……你……”

皇帝卻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朵木齊，你認得他嗎？”

朵木齊猶豫了一會，還是點頭：“認得。”

皇帝道：“那你認得他弟弟嗎？”

這回朵木齊瞬間紅了一張小臉，眨眨眼睛，看了看皇帝，半晌才小聲道：“……皇帝陛下，您是不是都知道了呀？”

第81章

朵木齊自小被父兄寵、養著長大，心里藏不住什麼事，況且賀顧瞧著樣子，似乎也沒打算要藏，是以皇帝只是問了兩句，朵木齊便差不多都一五一十的代了，且代的十分坦然，一點沒有不好意思的樣子。

皇帝聽完，笑嘆了一聲，才溫聲道：“既然如此，你這孩子，怎麼不將此事告知你父汗、告知于朕？若不是賀二公子的兄長來與朕通了氣，朕與汗王都不知曉，王就不怕朕將你指婚給別人嗎？”

朵木齊道：“我是想說的，可是誠哥哥不讓，他非說要等我長大些，他考了什麼功名，再來娶我，我別把這事告訴父汗，說不愿意耽誤我。”

頓了頓，一臉茫然的撓了撓腦袋，道：“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誠哥哥覺得，告訴父汗，就會耽誤了我呢？”

皇帝心中一，明白過來賀誠的意思了，多半是那孩子心知自己不像兄長，并無爵位在，又盲了一眼，怕是有些自慚形穢，便想等金榜題名、錦加再去求娶，如若考不上，也只能忍痛割，讓忽彭汗王自行給兒選婿了。

……倒和他哥哥一樣，是個心思淳厚的傻孩子。

皇帝笑道：“既然王本不打算告訴你父汗，怎麼現在又告訴了朕？”

朵木齊理所當然的答道：“因為父汗說過，皇帝陛下是天朝的皇帝，是九什麼至尊，還對我們秋戎部有恩，又厲害人又好，既然您都知道了，那只要朵木齊誠心誠意的求您了，您一定會答應的吧？”

語畢立刻跪下，磕了個頭，再抬起頭時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十分期冀的看著座上的皇帝。

賀顧把這小姑娘的神態看在眼里，立刻想到了昨兒晚上和他裝乖賣可憐的弟弟賀誠，心道果然不愧是誠弟看上的姑娘，兩個人都是猴猴，看似憨厚實則賊，撒賣乖實在有一套，這樣的眼神，誰能扛得住不心？

果然皇帝也不能免俗，何況朵木齊剛才那一番馬屁雖然拍得十分赤，但人家是個小姑娘，才十二三歲，誰都會覺得沒什麼心眼，那些話也是發自肺腑的，正是這樣的馬屁才更人心中熨，皇帝面上也不知不覺掛上了一抹淺笑，放緩語氣道：“王既然都這樣說了，朕又豈會棒打鴛鴦？只是這事還需和你父汗商量一二，你且先回去吧。”

這才又了嬤嬤來，把一步三回頭、十分不甘心、想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小王給領走了。

朵木齊一走，皇帝果然立刻又來了忽彭汗王，將此事告知與他，問他的意思。

忽彭聽完看了看賀顧，又看了看皇帝，神有些猶疑，過了半晌，才道：“既然朵木齊有了喜歡的男子，那當然很好，只是……只是……”

賀顧一看他這副模樣，心中便猜到忽彭應該是有所顧慮的，不過這也正常，畢竟是小王的終大事，忽彭汗王會謹慎躊躇，也是人之常。

皇帝卻比賀顧更敏銳，他只一看忽彭的神，便立刻猜出了他在猶豫什麼——

原先忽彭給兒相看年郎時，皇帝就看出他更鐘意戍守邊塞、家中毗鄰布丹草原的勛貴、武將之后，此刻忽彭多半是想著賀家在汴京城中，舍不得讓兒遠嫁，只是盡管看了出來，皇帝卻并未點破，臉上也不分毫。

他只笑道：“這樣吧，汗王先前也說過，想要給朵木齊許個自己也喜歡的好夫君，眼下這孩子雖然的確是中意于賀家二郎了，但朕還是覺得，朵木齊年紀還太小，不宜立刻婚，再等個兩三年，待十五六歲、及笄了，屆時再嫁人更為合宜，大十八變，那時候若還是中意賀家二郎，朕便給他們賜婚，至于契鐸部，汗王其實不必擔心，朕倒有個主意，不如這樣，你將王送到汴京來，養在皇后膝下，正好這些日子皇后和這孩子也投緣，如此一來，自然也就安全了。”

皇帝此話一出，賀顧和忽彭同時愣住了，忽彭更是面皮劇烈的抖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皇帝卻仍然笑的春風化雨，見忽彭不回答他，也不著惱，反而繼續道：“待朵木齊出嫁之時，朕愿以郡主之禮遇相待于、為辦婚儀，如此，不知汗王意下如何？”

忽彭心中五味陳雜。

天下果然沒有白吃的午餐，這些年來越朝頻頻對秋戎部施以援手，忽彭心知其實并不是僅僅因為他們部族的日子，的確難過，更是以因為秋戎部比起布丹草原上其他兩大部，更弱小，也更靠近中原，還多了些許漢人文化熏陶，不是那麼野難馴，好拿的多。

越朝皇帝心中有著自己的打算，可能終有一日秋戎部會因著貪圖越朝的恩惠，自食其果，被吞并進越朝疆土之中，可是弱小，便沒有議價的權利，牛馬、糧食被搶奪，男人們傷痕累累、疲憊不堪，一族老弱婦孺腸轆轆，看著這樣的境，那時候忽彭幾乎走投無路，他如何能拒絕得了越朝過來的援手？

可是一旦吃了一回這樣的好，便難免要產生依賴，久而久之自然人拿，這個道理忽彭不是不懂，但是他也別無選擇。

直到今日，皇帝方才那番話，忽彭的心中便更加明了，他知道這些時日，自己一片之心都看在了皇帝眼中，兒是他的肋，更是他的弱點，可他也別無選擇，不管越朝皇帝究竟是真心為了朵木齊好，還是借此將朵木齊在手中，要挾制與他，忽彭都只有答應一個選擇——

如果拒絕皇帝，等回了草原，朵木齊被搶去嫁給契鐸部的漢王，到那時候，這孩子還能不能平安長到十五六歲，都是個問題……

畢竟契鐸部的那個老鬼汗王，玩死了的姑娘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了，何況朵木齊才不過十二歲，哪里經得住那樣的糟蹋？

忽彭心中暗嘆了口氣，單膝跪下行了個禮，道：“這樣很好，忽彭謝皇帝陛下的恩德。”

皇帝笑了笑，自然是立刻他平，不必多禮。

朵木齊與賀誠的事就這樣定下來了，只是回去時，賀顧心中還是有些恍惚，他也覺到了皇帝留朵木齊在邊這事，似乎別有用意，誠然，布丹草原是兵家必爭之地，只要能把忽彭拿得嚴嚴實實，以后西北不說繼續開疆拓土，至能夠穩定不，雖然不知道皇帝的打算是什麼，但是顯然，賀顧本來一心為了弟弟的婚事才會去求他，最后這事于皇帝，卻了個一本萬利的買賣。

既再次給賀家施恩，好教他們賀家上下都更加死心塌地、忠心耿耿，又拿住了秋戎部，在西北定下一步好棋，日后靜皆宜，不必制于人。

……甚至無形之中，還為賀誠考慮到了，畢竟這樁婚事，如今也不徹底昭告天下，只是皇帝與賀顧、忽彭三人之間的口頭協定，外人自然不知曉。

賀誠一年后就要赴考，賀家本就是勛貴，又已經有了一個駙馬，若是賀誠要做汗王婿這事再傳出去，對賀誠來說，可能并不是什麼好事，讀書人雖然講理，卻也尖酸，真不知要怎麼兌他，更保不準閱卷的主考，會不會因此對他產生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