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老將軍聞言，眉頭一豎，怒道：“什麼……不在？他人上哪去了，里頭都這樣了，你還不去找他回來，就眼睜睜看著人家姑娘一個人在里頭罪嗎！”

征野立時被吼得兒一，腸子也迅速的悔青了——

他撒這個謊干什麼啊！

可是……可是不撒謊，難道告訴言家二老，里頭生孩子的不是什麼姑娘，而是……而是您老的親外孫麼？

征野實在……實在不知如何開這個口。

言老夫人了臥房掩著的門簾，來回踱了兩步，長嘆一聲道：“顧兒這孩子分明平常都懂事，怎麼這種事上倒混賬起來了？”

“我不管他是從哪里尋的姑娘……府里養的也好、外頭挑的也好，可既是他自個兒選的，便該好好待人家姑娘和孩子，如今孩子都要出生了，做爹的卻不見人，這是個什麼道理？”

又憂心道：“這姑娘怎麼娩也不喚的？就是得喚出來，才能使上勁，孩子才能出來呢，可別憋著啊，你們是哪里請的穩婆，怎麼連這竟也不曉得？不……我得進去看看！”

語罷抬步就要上臺階，征野簡直大驚失，連忙攔，道：“這怎麼使得？產房腥，萬一沖撞了老夫人……”

言老夫人道：“我自己的親曾孫，能沖撞到什麼？咱們將門人家沒那樣多的講究，你讓開，我得親自去看看。”

又道：“阿曲，你也一道進來幫把手。”

曲嬤嬤恭聲道：“奴婢省得。”

征野見攔不住，頓時慌了，好在蘭宵還在邊上，見狀正要幫著打圓場，里頭門簾卻又一次被掀開了。

走出來的是滿漬的之雅。

之雅樣子雖然狼狽，目卻很清明，看了看征野和蘭宵，又轉目看了看言老將軍和言老夫人，不知在想什麼。

之雅治好了賀顧舅舅的肺病和咳癥，言家二老自然認得，且一瞧見，心中便安定了幾分，言老夫人道：“好在姑娘也在這里，我就放心了，里頭形如何了？這孩子生產怎麼也不出聲，可是人手不夠？要不要再去請兩個穩婆來？”

之雅搖了搖頭，道：“不是穩婆的緣故，人手是足夠的，只是……”

心中稍嘆了口氣，掀起眼瞼看了看天，心道，小侯爺，這也是實在沒辦法了，你可別怪我在你外祖父母面前轉頭便賣了你啊。

言老夫人道：“只是如何？”

之雅道：“還請老夫人屏退閑雜人等。”

言老夫人聞言雖有些不解要說什麼，但信任之雅的醫和人品，還是依言把那些跟著的無關婆子丫鬟出了正院。

之雅見狀，咽了口唾沫，這才低聲道：“侯爺一直神志不清、昏迷不醒，自然是不出聲了，他眼下順產怕是不能了，只有一個法子可行。”

之雅此話一出，不止呆怔在原地的言家二老，便是蘭宵和征野都瞳孔驟然，傻在了原地。

也不知過了多久，言老夫人才聲道：“你說什麼？是顧兒他在里面……？”

之雅沉默了一會，道：“不錯。”

“此事再瞞著您二老……也是不能了，且如今還有個要的主意，需得管事的人來決斷，關乎小侯爺和他肚子里孩子的命，這法子用是不用，只能由您二老拿個主意了。”

言老將軍顯然也沒反應過來，那張皺紋橫生的皮后兩眼有些茫然。

“姑娘方才的意思……是說顧兒……顧兒懷孕了？”

之雅道：“里頭躺著的正是小侯爺，這樣的事，我怎敢欺瞞二位。”

蘭宵沉默了一會，也回過了神來，心知之雅做得的確沒錯，眼下再想瞞著言家二老已是不可能了。

便拉住了想話的征野，朝他微微搖了搖頭。

之雅道：“到底是怎麼回事，眼下不是細說的時候，將軍和老夫人只要知道，侯爺現在難產了，他方才出有些多，再這麼拖下去，肚子里的孩子難保不說，侯爺的命也……”

言老夫人雖然還是無法從自己親外孫竟然像個人一樣懷孕生子了——這事里回過神來，但還是立刻捕捉到了之雅話里的重點，之雅的醫德他們老兩口是信的，知道必不可能拿這種事誆人，不由聲道：“什麼？那……那顧兒他眼下……這究竟……究竟該如何是好啊？”

之雅道：“開腹取子。”

此話一出，廊下一片靜默。

半晌，言老將軍才嗓音嘶啞的問了一句：“顧兒他當真……”

頓了頓，卻又不說下去了，道：“便再沒有別的法子了麼……？”

之雅搖頭道：“沒有了，再拖下去，怕就要出人命了。”

又道：“我也并無十全的把握，敢保證這樣便一定能保得住侯爺和孩子的命，但總歸有三分希，可若是不做，小侯爺便連一分的生機都沒有了。”

言老夫人和言老將軍對視了一眼，半天才轉頭看著之雅，聲道：“那……那……那就聽姑娘的，取吧。”

之雅沉默了一會，道：“我必全力以赴，多謝二老信任。”

也不多言，只一邊轉進門，一邊對屋里的春彤道：“你去把東西都取來，我方才跟你說過的，一件都不能。”

春彤立刻應了是，從里頭一陣風一樣跑出來不知上哪兒給之雅取東西去了。

庭中廊下，一片靜默。

不知過了多久，春彤才著氣、抱著一個十分碩大的紅木箱子跑進來給之雅送了進去，言老將軍低頭看著跪下的征野，沉聲道：“此事究竟是怎麼回事？”

征野垂首不言。

言老夫人道：“這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就替顧兒瞞著我們老兩口？”

又看了看旁邊的蘭宵，道：“……你們是都知道？”

蘭宵便也跪下磕了個頭，道：“奴婢不敢多言主子的私事。”

正此刻，臥房里卻傳來了賀顧一聲掩也掩不住的痛哼。

這次任是誰來，便都能聽得出聲音的主人是賀顧了。

言老夫人悚然變，兩步走到窗前，轉頭看著言老將軍急道：“是顧兒的聲音！是顧兒啊！”

言老將軍的胡須了，好險差點也沒繃住，半晌才道：“的確是顧兒……”

里頭賀顧的痛哼斷斷續續的響了起來，也不知是之雅用了什麼法子讓他恢復了神志，還是他實在太痛，即使昏迷著都無法克制自己疼的出聲。

言老夫人一見這形，早已顧不得去細想七的八的了，腦海立時浮現起了當年大兒言眉若生了外孫賀容后，便撒手人寰的事，那種白發人送黑發人，痛失骨的覺實在是至今都難以釋懷。

更不必去想，顧兒還是個男子，生產與子定然不同，弄不好還有旁的、不知道的危險，盡管顧兒從小到大就皮實板好，可是生產之苦乃是人世間皮第一苦，姑娘又說的那樣嚴重，顧兒……真能過去、平安無事嗎？

言老夫人越想越覺得嚨堵的難，最后眼眶已然紅了一片，扯了手帕不到兩息功夫便已哭了個淚人兒。

言老將軍見狀也心有戚戚焉，鼻頭發酸將攬進了懷里，拍了拍老伴的背，道：“大夫妙手回春，醫高超，頌兒那麼多年的頑疴舊疾也治好了，顧兒……顧兒是個好孩子，老天定然會他逢兇化吉、平安無事的。”

言老夫人拉著他的襟哭的泣不聲，道：“倘若顧兒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以后去了曹地府，怎麼和若兒代？這苦命的孩子……若不是當初我瞎了眼替選錯了夫婿，又怎會去的這樣早？那樣疼顧兒，若是我連顧兒都沒照顧好，以后怎麼還有臉去見……怎麼還有臉去見我的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