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祿和另一個，則作管事打扮，跟在帝后二人后，見狀笑道：“還需得麻煩駙馬，給咱們老爺和夫人，尋一個僻靜人，旁人打攪不到的獨席了。”

賀顧聞言，立刻道：“自然，自然，應該的，臣……額，我這就人去準備。”

這才兵荒馬的接待著帝后二人進了公主府。

賀顧不知道、也猜不到皇帝的心思，但時辰已到了，滿月宴還得如期進行，只好把他二人妥善安置在一個隔了屏風的獨席里，皇帝他自去忙，賀顧便也不敢再多過問，溜溜的走了。

禮說過了吉祥話，便開始傳報來客送給小郡主的禮單，傳到最后一份時，“咦”了一聲，道：“這……黃老爺、黃夫人，贈東海紅珊瑚樹一株、如意二柄、金玉福壽長命鎖一個、月影紗三十匹、蜀錦三十匹、惠州靈越坊筆墨紙硯一副、盧山窯一套。”

賀顧心中咯噔一聲，他當然自然是知道這對“黃氏夫婦”是誰，只是陛下和娘娘既然是便裝前來，卻又用了這個姓，恐怕也并沒有多麼不想被別人猜出份吧？

這麼貴重的一份禮單，價逾數萬金也絕不為過，除了天家，哪里還有這麼大的手筆？

賀顧猜不出皇帝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只得去看席下坐著的裴昭珩，卻見他也在看自己。

恪王殿下眼帶幾分笑意，顯然并不像賀小侯爺這樣心里戰戰兢兢、七上八下的擔心這個擔心那個。

賀顧從他眼神里看出幾分安，本來還有些僵的背脊便也本能的稍稍放松了幾分，神經也沒那麼張了——

三殿下一向穩妥，瞧他的樣子，似乎并不很意外皇父和母后的到來，既然如此，賀顧覺得自己這邊瞎心，好像也沒什麼必要。

只是底下這些來客卻也不傻，聽了這份禮單的份量，送禮的名號又只有一個含混不清的“黃老爺、黃夫人”，自然猜得到這是誰，都悄悄打量起了那個被屏風圍起來的獨席。

……陛下和娘娘就差把份寫在臉上了，但是他們不自己破，便沒有人敢造次，多言一句，眾人皆是不約而同的裝聾作啞了起來。

一頓滿月宴吃的心思各異，只有被娘抱著的賀寶音小姑娘毫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咯咯的流著哈喇子不住的傻笑。

賀顧自然是給王家遞了請帖的，只是不知什麼緣故，整日閑的下棋喝茶的王老大人卻并沒有親自前來，來的卻是滿臉不高興的王二哥，送他走時賀顧特意從娘懷里抱過了寶音，在他面前顛了顛，有點得意的笑道：“怎麼樣二哥，我這閨瞧著皮實吧？”

王沐川的臉皮搐了一下，看了看寶音，又看了看賀顧，半天才出來一句：“……你嘚瑟個什麼？”

賀顧聽他終于不牙酸拉、駙馬長郡主短的膈應自己，而是如從前那樣兌人，這才終于覺得舒坦了，展大笑道：“我自然要嘚瑟了，我雖年紀比二哥笑，卻比二哥早當爹，這還不夠得意的嗎？”

王沐川聞言，一陣無語，半晌才道：“無聊。”

正說著，旁邊不知何時卻多了一個人，把寶音從賀顧懷里抱了過去。

賀顧一愣，扭頭去看，卻見搶走小黑猴的不是別人，正是另一個爹——三殿下。

王沐川道：“見過恪王殿下。”

裴昭珩只在他上淡淡掃了一眼，“嗯”了一聲，便轉頭看著賀顧，道：“廳口風大，孩子還小，你抱著四給人看，也不怕著了涼？”

賀顧撓了撓下，道：“雙雙皮實得很，又捂了這麼多層，你看看還傻笑呢，我看沒什麼不舒服的吧？”

又道：“原想讓雙雙認認二哥，以后也該二哥一聲伯伯的。”

裴昭珩道：“年紀還這樣小，爹都沒學會，便能學會伯伯了？”

賀顧訕訕道：“我不是說了嗎，只是認一認，又沒現在就……”

王沐川卻忽然道：“王爺對小郡主真是關懷備至。”

賀顧聞言，心里頓時被敲響警鐘，連忙解釋道：“這個……畢竟雙雙是瑜兒姐姐的孩子，王爺是的親舅舅，自然……”

裴昭珩卻輕描淡寫的打斷了賀顧，他轉目看著王沐川淡淡道：“自然，我與寶音脈相連，遠比王二公子與親近得多。”

賀顧：“……”

三殿下一向穩重得很，今日這是怎麼，吃錯藥了？

不對，先前西山弓馬大會出行前，他在馬房遇見王二哥便也是這樣，兩個人莫名其妙的就說話夾槍帶棒斗也似的……

想想他倆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三殿下也不是會閑著找人家麻煩尋釁滋事的人，難不這就是天生的合不來麼？

王沐川沉默了一會，看了恪王兩眼，便轉目對賀顧道：“子環，我家中還有些瑣事，就先告辭回去了。”

賀顧連忙點頭，想跟著送他離去，卻被裴昭珩拉住了。

他被拉的有點莫名其妙，裴昭珩卻不搭理他，只微微側頭道：“蘭宵，你去遣兩個長隨，送王二公子回去。”

蘭宵福應是，正要轉頭安排。

王沐川卻道：“不必了，我識得來路，自去便是。”

語罷便轉走了。

他走了，賀顧也只得眼的送他離開，扭頭看著裴昭珩低聲道：“殿下今天是怎麼了，二哥也沒得罪過你罷？做什麼……”

裴昭珩抱著眨著眼流口水的寶音，淡淡道：“子環去送他了，廳中其他還沒走的客人怎麼辦？”

賀顧一怔。

其他還沒走的……

要是他沒記錯，該走的都走了，只剩下“黃老爺和黃夫人”了。

這二位，的確是不敢怠慢……

賀顧角一，一時有些語塞。

卻說帝后二人倒也乖覺，只等所有賓客告辭的告辭、走的走，廳中空只剩下賀顧與裴昭珩二人和一眾仆從婢時，才從屏風后走了出來。

陳皇后走到裴昭珩邊，看了看他抱著的小寶音，手了嘟嘟的臉頰，喜道：“瞧這小模樣，真是一模一……”

說到此，卻又忽然頓住了，干咳一聲，扭頭看著賀顧道：“顧兒今日也忙壞了吧？我與陛下本不該來的，倒給你添麻煩了。”

賀顧連道不敢。

陳皇后從裴昭珩手里抱過了寶音，顯然是很喜歡這個小姑娘，也不嫌棄流的口水，低頭在臉上親了兩口，好一頓，這才罷休。

只是也記得此行的目的，轉頭打量了一眼皇帝的神——

倒也巧了，寶音雖是在陳皇后的懷中，不知何時起，抬頭看著的卻是皇帝，小姑娘一瞬不錯的盯著他咯咯直笑，一副傻里傻氣、沒什麼心眼的樣子。

……看著就不大聰明。

皇帝沉默著了寶音一會，沒說話。

陳皇后用胳膊肘不著痕跡的了他，抬頭看著賀顧笑道：“我和陛下此行，也是破例出宮，不好久留，就先回去不耽誤顧兒收拾了，你好好照看郡主，回頭若是得空了，便抱著進宮來在我宮中住兩日。”

賀顧連忙應是。

陳皇后如今名義上是寶音的外祖母，其實卻是貨真價實的親祖母，要看寶音，賀顧自然是不敢拒絕的。

只是，也不知是不是賀顧的錯覺……皇后娘娘似乎是知道小黑猴的世的。

送走帝后，賀顧還在琢磨這事，便問了一句裴昭珩，道：“我覺得娘娘好像知道雙雙是我……咳……是我生的，否則，娘娘知道我和殿下的關系，我如今憑空冒出一個孩子來，怎會不生氣。”

裴昭珩道：“的確知道。”

賀顧一愣，頓時睜大了眼，道：“什……什麼……這……”

裴昭珩道：“是我告訴母后的。”

賀顧哽住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誠然他也知道這事不可能永遠瞞著陳皇后，但是真的被人家知道他生了個孩子，說不尷尬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