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山月》19

郭融心頭一暖,看著岑亦,嘆了口氣,道:“我有什麼辛苦的,這都是應該的。”

“阿亦,你就是太不爭了,明明你才是岑家人。”

岑亦不言。

郭融道:“你父親戰死的早,你是我們幾個老家伙看著大的,在我們心里,只有你配執掌靖北令。”

岑亦說:“郭叔,阿闌也是岑家人,他是小叔叔親自教導出來的,有他做統帥,我很放心。再說,都是守關戍北,靖北令由誰拿著,都一樣。”

郭融瞪他一眼,搖頭道:“你啊——你不為自己想想,好歹為墨兒想想。”

岑亦神,只了聲“郭叔”。

郭融嘆道:“轉眼墨兒的母親都走了三年了,前些日子我們在說給你再找一個,你別急著說不——等此戰了,我們說什麼也要讓婆給你尋。”

岑亦哭笑不得,說:“……這,好。”

郭融這才滿意,道:“這要是在京城,就憑你的份,就是配個王室貴也當得。不過,咱們常年待在北境,京畿里的娃娃都貴,吃不了苦,咱們也不稀罕,也不能再像上一次草率,就這麼一個來歷不明的的孤就進了岑家門,連人都不見,日日戴著面紗,見不得人似的。”

“我聽說司家有個丫頭,弓馬嫻,長得也頂漂亮,是他們河東的明珠,”郭融說,“到時你看看,喜不喜歡,要是喜歡,我這把老骨頭親自去給你說去。”

岑亦眉心,嘆氣道:“郭叔,才十五吧。”

郭融不以為意,“十五怎麼了,正當及笄之年,許你正好。”

“什麼及笄?”一記聲音了過來,卻是岑夜闌,“大哥,郭老。”

岑亦輕咳了一聲,道:“沒事。”

郭融面上的熱絡悄無聲息地淡了幾分,行了一禮,道:“見過將軍。”

“我正在和將軍談起說親呢。”

岑夜闌眉梢一挑,道:“哦?大哥瞧上了哪家姑娘?”

岑亦還未開口,郭融先道:“我們在說司家的四小姐。”

“司小姐是將門之,”岑夜闌臉上出笑意,“大哥若是喜歡,倒也不錯。”

岑亦頭疼道:“阿闌,郭叔在胡說,你怎的也跟著瞎摻和。”

郭融道:“我可沒有胡說——”

岑亦打斷他,“郭叔,你不是還有事麼?”

郭融閉了,說:“是,那末將先退下了。”

轉眼,院子里就剩了兄弟二人,岑夜闌道:“是我疏忽,大哥要是真對司家小姐有意,我去為大哥說去。”

岑亦說:“有意什麼,我和司家姑娘面都沒見過,不許再說,當心壞了人姑娘名聲。”

岑夜闌莞爾,又道:“大哥,我沒有開玩笑。”

岑亦氣笑道:“同我說這個,阿闌,為兄在你這個年紀,都快有墨兒了。”

岑夜闌啞然。

岑亦說:“阿闌,不必如此苛待自己,要真有緣分,能著合心合意的就好好把握。”

岑夜闌愣了愣,不知怎的,竟然想起元徵,臉頓時變得古怪。元徵這個混賬只會惹他生氣,哪里來的合心合意,真是魔怔了。

岑亦何等敏銳,察覺了岑夜闌的異樣,疑道:“阿闌?”

他微笑道:“怎麼這幅神,難道……有喜歡的姑娘了?”

岑夜闌想也不想道:“沒有。”

“大哥,”岑夜闌定了定神,說,“北境胡虜未滅,義父大仇未報,我無心家。”

“再者,將軍百戰死,我也不知自己哪一日就會埋骨疆場,我又何必耽誤別人。”

岑夜闌說得堅決冷靜,岑亦輕嘆一聲,說:“你啊。”

岑夜闌轉了話題,抬頭看著面前的兩株梅樹,道:“大哥,這是義父當年栽的那兩棵吧,長這麼大了。”

岑亦的目落在枝頭的梅蕊上,眼前浮現岑熹當年帶著他和岑夜闌一起種梅樹的景。岑熹酷梅樹,那一年,他得了兩株紅梅苗,正當開春,就指使著兩個年刨挖土坑。

初春時節,北境泥質,多是沙土,要換便于苗生長的松土壤。兩個年挽著,一布麻吭哧吭哧地扛著鋤頭刨土,一人一個坑。

岑熹就坐在一旁,溫酒小酌看文書,時不時地看一眼,一會兒催岑亦,一會兒嫌岑夜闌刨得土飛他果子里,折騰得兩個年灰頭土臉。

臨了,岑熹細致地將梅樹種下去,看著兩株樹,一手摟了一個,說:“你們啊,就像這兩棵梅樹,等梅樹長大了,你們也長大了。”

岑亦說:“小叔叔,等我們長大,我們就可以陪您一起上戰場。”

岑熹笑道:“那可不,你們都能上戰場了,小叔叔就該休息了。”

他抬手干凈二人的臉頰,看著梅樹,自言自語道:“不知道什麼時候這樹才會開花。”

岑亦輕聲說:“是啊,小叔叔都沒見過它們開花。”

第三年,岑熹傷重,還沒來得及看見花開,人就沒了。

岑夜闌沉默了片刻,說:“待此戰了,我們折了花去給義父看。”

岑亦偏過頭看著岑夜闌,岑夜闌正看著他,岑亦淺淺地笑了,道:“好。”

第29章

避而不戰不是長久之道,臘月十二,雪后初晴,岑夜闌讓岑亦坐鎮北滄關,自己親自率兵直襲延勒大營。

胡人不敵,當下棄了營地,避大燕邊軍鋒芒竟采取了最擅的游擊之勢。大燕士氣大漲,他們本就驍勇善戰,是橫刀躍馬的邊軍,這些時日足了氣,頓時都籠的野,恨不能生啖胡人,將之驅逐出境。

首戰大捷。

而后數戰,延勒沒有攖岑夜闌鋒芒,一退再退,漸漸顯出頹勢,竟劍走偏鋒,橫掃了河東和北滄關毗鄰的幾個小村落,還將村中無力逃離的老弱婦孺都屠殺了個干凈,淋淋的人頭懸掛在村外,老老目驚心,如同野蠻腥的嘲弄挑釁。

繞是北境征伐多年的將士也面,又驚又怒,更不用提元徵和京畿來的紈绔,都被激得紅了眼,一個個揚著劍,說定要生擒延勒將他千刀萬剮。

岑夜闌沒有說話。

他只是覺得有些古怪,依他對延勒的了解,這般拖延又挑釁的陣仗不是他慣用的。岑夜闌敏銳地嗅出了幾分危機,時日越久,這份危機越重,這是他與生俱來的本能,仿佛這茫茫白雪下不知何時埋下了一張網,而他置其中,遍尋不得解。

僵局是在數日后被打破的,河東鶴山州守軍陳慶擋不住胡人攻勢,棄城而逃,鶴山州失守。

這個消息一出,北境無不震驚。

“延勒兵分三路,和攻打河東的胡人一道襲擊了鶴山州,那鶴山州的陳慶不知怎麼回事,只守了兩個時辰就棄城逃了!”

屋中的兵將氣急敗壞,罵道:“真是孬種,豈能如此便退!”

“難怪延勒這些時日不敢同我們正面相抗,”另一人道,“他借我們焚燒糧草之舉,調兵遣將,掩飾蹤跡,當真狡猾!”

岑亦說:“即便如此,鶴山州丟的也太奇怪了。”

當中一人捶桌道:“將軍,這還有什麼古怪,分明是陳慶那廝膽怯如鼠,不敢打!”

“早就說過,京城來的,懂個屁的行軍打仗!”

“說不得還和胡人有通敵之嫌。”

岑夜闌看他一眼,那人當即噤了聲,岑夜闌說:“鶴山州已經丟了,延勒有鶴山州作為補給,想來過不了幾日就會卷土重來,到時必然是一場苦戰。”

“陳慶是六年前的武狀元,三年前從京畿調來河東的,”方靖說,“大燕邊防一貫任用的都是邊防將士,大都是靠戰功升上來的。他們久居邊境,時日久了,底下就有人說邊軍只知元帥將軍,不知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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