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仲誠怔住。

顧停捧著手爐，看著遠方天際：“世道對子苛責，婚嫁大事，我不想聽你的，甚至不想聽柳公的，只想問柳姑娘自己，愿不愿意。”

董仲誠更加，眼眶甚至有意：“公子考慮的極是。”

顧停看了眼豆腐煲，倒是快好了：“你坐一坐罷。”

董仲誠坐下。

總不能干坐，顧停看了看火候，看向董仲誠：“一碼是一碼，其實我這里……也有個不之，你是藥商，定然有存貨，是不是？”

剛剛還喊打喊殺，現在就不之請，他了鼻子，眼睛看別，樣子有點可憐。

“公子需要？”董仲誠有些哭笑不得，“說個數便是！”

不管這樁婚事不，顧停幫了他的心上人，就是幫了他大忙，一點小事，哪用這般小心？

顧停眼睛虛虛轉著：“量……有點多。”

董仲誠：“多？”

顧停眼珠定住，說了一個數。

董仲誠倒吸了一口氣：“這……確實有點多啊。”

顧停抿了抿：“實不相瞞，我總覺得邊關戰事來勢洶洶，不同尋常，邊境與北狄常年不和，總有戰，可往年這種時候早就停了，大家都是要過年的麼，可現在還打的如火如荼……北狄人怕是憋著壞呢。年前商家清貨，前線若真有意外，補給怕是來不及，我就想著，自己先備上了，若有萬一，正好用的上，若沒什麼事是我想多，也沒關系，大不了年后使點力氣，損些收益賣出去，錢麼，總有時間再賺……”

董仲誠垂眸，細細思量。

他是商人，商人逐利，手中貨和商道全部為了賺錢，可他也是大夏人，自有大夏骨氣，真有大事，他知道了，當然也愿意獻出自己的一份力。

他手中還真有一批存貨，本想轉到關外，大賺一笑，現在麼……

怕是得留一留，數量也不夠，最好再收些回來。

空氣正安靜，廊外突然‘咔嚓’一聲輕響，像是樹枝被踩斷了。

顧停董仲誠齊齊轉頭看去，只見一個包子臉年摔了出來。

年看起來十六七歲，青未，人很瘦，腰很細，唯臉上有一圈嬰兒，眼型圓潤，水汪汪，看起來很可，因為自己沒站好摔出來，還被別人發現了，表有些尷尬。

顧停認得他，正是那天‘表演’時遇到的意外，瓷年！

這人還順了他好多金珠呢！

跟那天天臟兮兮的樣子不一樣，他今天洗了臉，換了服，應該是金珠的功勞……可惜服并不合，袖擺寬寬大大，頭發也束的不好，躁躁，還有幾絡落在外面，要不是人長得可，這個樣子簡直沒眼看。

年著顧停剛剛停火的四神豆腐煲，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見顧停看他，他嗖一下躲到柱子后面，又悄悄探出頭來，可憐：“那個……能分我點嗎？”

顧停看了看自己做的藥膳：“這個？”

年看起來快哭了：“不給我吃，我會吐的……”

顧停：……

所以今天瓷到他上了麼？

爺真落淚了：“真的……我真會吐的！”

顧停：……

他覺有點不對。這年吐的樣子他看過，并不摻假，那樣吐真的，對有損。

反正煲很大，量夠多，柳姑娘一個人不可能吃完，分年一半也不是不行。

顧停吳拿來早準備的保溫煲，分了一半過去，朝董仲誠要了樣信，吩咐吳親自送過去辦這件事，剩下的……他沖年招了招手：“來吧，請你吃。”

年歡呼一聲跑過來，腳相當麻利，速度飛快，抄起筷子就吃。

“嘶……”

“小心燙……”

完了，說晚了。

年并不介意，揚著臉沖顧停傻傻一笑，繼續拿著筷子吃，這次記得先吹一吹。

他大口大口，吃的特別急，特別快，好像這真是救命的東西……

吃到額頭冒汗，肚子里暖洋洋，他才不好意思抬頭，推了推碗：“你，你們要吃麼？”

顧停和董仲誠因年這吃相，多起了食，可又覺得……和小孩搶東西吃簡直罪惡，齊齊搖了搖頭。

年吃的包子臉鼓起：“那，那我吃完了哦？”

顧停：“吃吧。”

也不知怎麼這麼巧，就在今天，這個時候，顧慶昌終于打探到對的消息，找了過來。

看到顧停和董仲誠坐在一起，董仲誠還那麼乖，那麼順，半點脾氣沒發，一看就有貓膩的樣子，立刻氣不打一來。

“好啊顧停，我道怎麼回事，原來又是你在壞我的事！”

顧停眼神茫然，啥？咋的了？“兄長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董仲誠視線立刻犀利，甚至往前一步，有意無意擋住了顧停。

顧慶昌更氣，指著顧停對董仲誠說：“你被他騙了！你知道他是什麼人麼？仗著一張好臉招搖撞騙，還不騙人，專門騙男人，沒事就往屋里帶！他是不是誆你幫他做事了？哼，他以前就是這樣，專搶別人的東西，惡心，下賤！”

董仲誠起，剛要說什麼，正在抱著碗喝湯的年把碗一放，像個小炮彈似的沖了出去，豎眉瞪眼看著顧慶昌：“你是兄長？”

顧慶昌甩袖：“除了兄長，誰會對這種事知道的這麼清楚！”

年炸了，包子臉鼓起，兇兇：“兄長不都是要護弟弟，疼弟弟，為弟弟遮風擋雨，哪怕盡一切麻煩和苦難也在所不惜，舍了命也要讓弟弟好好活下去麼？大家都一樣，憑什麼你就這麼‘優秀’？”

顧慶昌被罵的失了神：“啊？”

年叉腰：“不護著弟弟，反倒傷害他，拉著別人一起傷害他，世上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哥哥！你才惡心，下賤！”

顧慶昌：……

“你這小子——”

他剛要手拎年后脖領，后下人突然過來：“大爺——”

湊到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顧慶昌臉大變：“顧停你給我等著，回頭我再來收拾你！”

行匆匆而來，又匆匆走了。

“什麼人嘛。”包子臉年沖著他背影哼了一聲，走回廊上，捧起碗，繼續乖乖的喝湯。

顧停覺得年剛剛的表現……比起想幫他，更像有個舉世無雙的兄長。

“你哥哥對你很好？”

“當然！”年笑的可燦爛可溫暖，“沒有比我哥更好的哥哥了！”

只是片刻，年臉上的笑就淡了下去，很是低落：“可是我們走散了……我好多天沒吃過飽飯了，你做的東西好吃，養我幾天好不好？”

他抬頭看著顧停，眼睛大大，特別可憐：“就幾天，我哥會報答你的！他超厲害，你想要什麼都行！”

顧停走過一輩子，還算有幾分眼，會看人，年一雙眼睛純真清，不是壞人。

家里是沒什麼錢了，可養個小崽，給口吃的，還是沒問題的。

“你什麼名字？”

年知他是答應了，咧開，笑出可虎牙：“我姓孟，孟楨，你那個討厭哥哥要是敢再來，我幫你罵死他！”

……

顧慶昌這邊，火急火燎的理完一堆事，沒繃住，給江暮云寫了信，又是控訴又是罵人又是委屈，仿佛世上最難過的人就是他了。

江暮云回信來的很快，各種安，字里行間溫曖昧，深人心。

末了，還說這件事沒關系，董仲誠不愿做生意，也有別的方法圓緩，姑藏藩王孟家最近遇到了點麻煩，丟了個特別重要的人，找到他，所有事都不是事，這九原城——他們可以橫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