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景剛要說點別的什麼，卻看見桑枕掀開布簾向外，回過頭來興沖沖地沖他說：“大人，外面有人在耍雜技！”

段景沒接話，對上他亮晶晶的眼睛，兩人對視了三秒，他率先敗下陣來。

段景沖前頭喊了一聲停下，下了馬車，然后掀了簾子讓桑枕下去。

車夫有點懵，撓著頭問大人怎麼了，被他沒好氣地堵了回去。

“哪來的回哪去。”

于是車夫丈二和尚不著頭腦地拉著空車回去了。

夜市上人頭攢，新奇的玩意一個比一個多，彩的燈籠掛滿了樹，街上往來的人在各式小攤上走走停停，討價還價的聲音都快震破天了。

段景走在桑桑旁邊，攬著他的肩，皺著的眉頭就沒松開過。就一條街，這麼多人在這下餃子，他覺自己耳朵快聾了。

尤其是這不聽話的還到跑，哪里都要看看，等到不進去，自己又要給他拉開人，實屬麻煩。

這時候管家得了回來的車夫的消息，趕差了兩個快的家丁，跑到集市上尋段大人，段景看見兩人，他們提著東西。

“你要吃什麼，他們去買，不必過去看。”

段景聽著耳邊那些“幾雙鞋墊賣幾錢”的斗，實在沒耐心了。結果他話還沒說完，桑枕就一脖子往前跑了。

還沒等他將他抓回來，桑枕就和條小泥鰍一樣又鉆了回來，拉著他的手高興地說。

“夫君，那里有套環的！”攤上還有一只小兔，他想要這個。

這時候段景看見他的一個侍衛可憐地蹲在樹上，想下腳又沒地方的樣子，于是他拿出小哨吹了兩下，果然對方看見了他。

兩人互相打了個手勢，段景就做出不必多說的作，他回去了。

一低頭，桑桑還在充滿期待地看著他，不知道錯過了什麼的段景挑了挑眉道。

“累了？”

桑枕搖了搖頭，沖他甜甜地一笑：“我們去套環好不好啊？”說罷就拉著他往前走。

到了攤位前，拿著鐵環的老板熱地招呼著他們，無非是說些什麼十文三次的廢話。段景漫不經心地看了眼地上，一張大絨布上零零散散擺了些土氣的玩和劣質的瓷，倒是有幾個在籠子里的活，但也不怎麼神。

他要他站在這兒，被一群吆五喝六的閑人圍觀，然后用那個鐵環套這些破爛？

他對上桑枕充滿期待的眼睛，薄無地吐出幾個字。

“走了。”

第19章 夜市（中）

段景說完之后，桑枕還是站著沒，目粘在攤子上，一副看的津津有味的樣子。

段景實在無法，低頭在他耳邊說道：“再不走就把你扛回去。”

桑枕這才如夢初醒地看了他一眼，好在他也對當眾被扛走沒什麼興趣，趕讓他牽著離開了。

兩人慢吞吞地走在街上，段景正考慮著什麼時候帶他去吃飯，畢竟戲班子他辭了，菜還是在包間留著的。還沒等他開口，桑枕又拉著他東看西看了。

“大人，你覺得這個好看嗎？”他正放空著思緒，一只草編的蚱蜢就被舉到他眼前。

他盯著那個蚱蜢看了幾秒，敷衍道：“好，買。”

然后招手示意后面艱難過來的家丁：“提上一筐。”

桑枕扁了扁道：“我不是要這個。”

他把蚱蜢捧在手心里看了看，有點炫耀的說：“我編的比這個好看多了，一天能編好幾百個。”十個蚱蜢三文錢，瞞著管事編，一天就能掙好幾十文呢。

不過這活計自打進了合歡樓，就擱下了。

段景約約聽出桑枕是在說自己小時候的事，心里有點抓得慌，了他的手心道：“走，吃飯去。”

桑枕問：“吃餛飩嗎？” 不遠就有個餛飩攤。

段景道：“去福滿園。”

他剛瞟了一眼那攤子，不在這種油兮兮的桌凳前吃飯，是他最后的倔強。

桑枕又問：“在這里吃餛飩好不好？”

段景哪肯聽他的，跟桑枕說去那里單獨給他上一碗餛飩，就把他弄走了。

兩人到的時候，福滿園的掌柜已經在堂口等著了，注意到段景還帶了個面生的年，福至心靈地笑道：“大人，已經給您預備好了。”廂房下午就打掃了兩遍，連床帳都換了新的。

這位可從沒在他家留過房間，這次必須得撈他一筆。

段景頷首，打發掌柜的下去了。

福滿園的菜確實好看，熱湯熱菜一道道上來，山珍居多，還有一道掛爐山，吃個趣味。

除了這些菜，小廝還上了幾道糖蒸酪，玫瑰等他未曾要的點心，討好的意思可謂是十分明顯了。

段景心下笑這老板會做人，不過這馬屁也確實拍對了。

桑枕自從上了菜，就沒停下來。這都是好東西，雖然在段府也是好吃好喝地喂著，可是誰能拒絕食呢。

飯快吃完的時候，外面突然有人敲門，段景擱了筷子，出去了一刻鐘，推門進來對桑枕說：“桑桑自己吃，我有點事要辦。”

然后又補充道：“我留兩個侍衛跟著你，要買什麼就買。”

桑枕拉著他的手不放開，有點委屈。

說好了陪他出去玩，最后還是讓自己逛。

不過桑枕還是通達理的，公務比較重要，于是他嗯了一聲道：“你早點回來啊。”

段景拍了拍他的手就走了。

段景不在，桑枕也沒有什麼胃口了，他推門出去，侍衛離他兩步遠地跟在后面。

回到集市，他又不知不覺地走到小攤前看人家套環了。

大多數人都套不著什麼東西，鐵環不是到東西落歪了，就是搭在邊上。老板狡辯說搭上不算，于是大家花了十文只是打水漂，罵罵咧咧地離開。

桑枕看他們有竹地擲出去，什麼也沒中后，又買十個。十個十個地鐵環出去，最后可能只換來裝在木盒里的一對耳環，人們也高高興興地捧走了。

雖然耳環不一定是好料，可是那男子套了，姑娘卻笑的很開心，因為是心上人送的。

桑枕站在旁邊看了好久，其實他是想自己套的，可是大人不在邊，做什麼都沒有了意思。

這時候一陣喝彩傳來，桑枕扭頭一看，不遠一位站在攤后五步遠的公子連連套中，地上已經擺了好幾個小玩意，周圍的人都讓出位置來看他。

桑枕也跟著人們過去看他套環。他大概扔空兩三個，就能中一個，實在是太厲害了。

眼見著他中了兩個花瓶，一對平安鎖，扔第九個的時候，環飛出去，在瓶子上打轉，看著要掉下去了。

桑枕不由得哎喲了一聲，替他著急。

最后那個環艱難地晃悠了幾下，還是偏出去了，桑枕惋惜地看了那公子一眼，卻發現他也在看他。

秦京今日剛從布莊回來，趕上集市就想出來玩玩，剛來時他就注意到旁邊這個漂亮年了，不過當時桑枕被段景拉走了，沒想到今晚還能遇見他。

秦京將新拿的十個環遞給他，指了指地上的一座木雕道。

“喏，幫我拿著這些環，這個送你。”那雕像是一個小觀音。

桑枕接過來，低頭看那座小觀音。本來他是不想收的，可是轉念一想，這萬一是送子觀音呢。

于是他朝秦京做了個揖，謝過他：“我不能白收東西，我拿銀子換可以嗎？”

桑枕后的侍衛早就忍不住了，卻只能上前一步，把銀子塞到對方手里。

大人吩咐他跟著桑公子，可是沒說能不能干涉他，眼見著大人就要被綠了，這該如何是好啊。

秦京被迫接了銀子，有些哭笑不得道：“那好吧，既然如此，我再套個東西送你吧。”

桑枕想了想，指著攤子上那只小兔說：“你能套到那個嗎？”

雖然兔子他想讓大人套來送他，可是大人遲遲不來，桑枕也怕兔子被人套走啊。

秦京略瞧了一眼攤上那個籠子笑道：“這并不是什麼難事。”接著就取了鐵環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