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大宮拿著一套灰撲撲的里進來，這是臨時跟宮里的小太監借的。拿進來跪在榻前躬對乾德帝說：“陛下，服奴婢拿來了，讓奴婢來為這位公子換上吧。”

乾德帝卻手接過手里的服，只是一，就皺起了眉頭：“這麼糙？”

大宮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是太監穿的服，布料和做工上當然不能跟皇帝的比，乾德帝習慣了綾羅綢緞，覺得太監的服糙也是正常的。

乾德帝應該也看出來這是太監穿的服了，他推開，對大宮說：“殿里沒有其他服了嗎？比這輕舒適一點的。”

承殿就乾德帝一個主子，也只有主子的服質地才會好，大宮一時半會不知道該去哪里找輕又合適這年穿的服，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乾德帝也不為難，直接吩咐說：“去拿一套朕的里過來吧。”

大宮聞言心中一駭，皇帝的里從來只有皇帝能穿，還沒聽說過可以給別人穿的。皇帝的里是明黃的，明黃是皇權的象征，不是誰都能穿的，饒是得寵的妃子給皇帝侍寢，僅僅是床笫之間的趣，也不可以。而現在，乾德帝居然要拿自己的里給一個來歷不明的年穿，這讓如何不吃驚。

榮華也是吃了一驚，這要是他師父，司禮監總管公公在，一定會高呼不合禮制，以死相勸乾德帝改變主意。但總管公公年紀大了，不便跟在乾德帝后，伺候乾德帝的事就給了他這個徒弟。他不僅要照顧乾德帝，還要管規矩，提醒乾德帝什麼可以做，什麼不可以做，以免失了皇家統。

他剛要出聲提醒乾德帝，就見乾德帝抬起手制止了他，不容置喙的樣子令他害怕，他只好了脖子，不出聲了。

大宮見前公公都這樣，自己就更加不敢說什麼了，幾乎是打著趔趄跑出去拿乾德帝的里，慌慌張張地拿進來，就看到乾德帝要抱起渾的年要給他服。

乾德帝哪里能做伺候人的事，也不怕折煞了這個年，大宮連忙上前道：“陛下，還是讓奴婢來吧。”

乾德帝也是抱起年，才發現自己沒有照顧人的經驗，有些無從下手，這會聽大宮說讓來，他也不再執著，而是站起把位置讓給大宮，由來給年換服。

大宮欠了欠，小心地坐到榻前，彎腰給年換下服。乾德帝就在旁邊看著，宮伺候慣了人，作溫細致，完全沒有打擾到睡夢中的年，的確比自己做得好多了。

榮華見乾德帝目不轉睛地看著年，心里突然冒出個大膽的想法，他們家陛下這不會是，看上了這個年吧？

他心里大驚，乾德帝活了三十余載，他就從未見乾德帝喜歡過什麼人，后宮那麼多艷的妃子他都理不理，就連皇后，也只維持著帝后之間的相敬如賓。眼前這個年何德何能，竟然了圣上的眼？

榮華不由得再次打量起榻上的年，這個年面蒼白如鬼，骨瘦如柴，除了五出了些，看不出哪里好的，說不定還是個病秧子，乾德帝怎麼會喜歡這樣的人呢，一定是他多慮了吧？

大宮已經除下年的外，正要解他的里，乾德帝見狀猛地回神，從年上挪開眼，對后一直盯著年的榮華說：“榮華，伺候朕更。”

榮華猛地回神，應了聲是，就跟著乾德帝離開了暖閣，回殿換服去了，暖閣里只剩下大宮和幾個小宮在伺候昏迷不醒的年。

乾德帝換了常服，又回到暖閣。榻上的年已經換下了原本的服，上穿著是他明黃的里，他的服對于年來說太大了，松松垮垮地裹在年上，像是已經完全被他占有了一樣。他的心莫名地好了起來，連神都和了許多。怕吵到睡的年，他放低聲問邊的宮人：“太醫還沒來嗎？”

宮人唯唯諾諾地應道：“可能是外頭太暗，路上耽誤了，要不要奴才去催一催？”

乾德帝揮揮手說：“去吧，讓太醫快點過來。”

宮人應了聲，就退出去請太醫了。乾德帝則走到榻前坐下，借著燭仔細端詳年。

這孩子看起來比他最小的兒還小一些，小小可憐的一個，不知道多歲了，就被狠心的尹家人騙進宮來，連相依為命的娘親沒了都不知。

乾德帝看著他在睡夢中都不安穩的樣子，想到他才剛到了娘親早已過世的打擊，現在應該是極其痛苦的。乾德帝又何嘗不是年時就痛失生母，看到他這樣，不由得想起往事，不過這個年看起來比那個時候的他弱小多了，傷心這樣也是正常的。

年大抵是了寒，臉上泛著不正常的紅暈，氣也有些，微微張開，打著小小的呼，睡得不太舒服。乾德帝沒有照顧人的經驗，也不知道該怎麼做，只能努力回想起兒時母后是如何哄他睡的，把手放在年的前輕輕地拍打。

榮華在一旁都看得呆了，他跟了乾德帝三十余年，還沒見過乾德帝這麼溫的樣子，怕是連太子都沒過這種待遇，這到底是什麼況？這個年才第一次出現在圣上面前啊，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一見鐘？

榮華不想到乾德帝如今都已經三十又幾，快到不的人了，還沒會過正常人的，如果這個年真的能激起乾德帝不曾有過的，那他倒是為乾德帝到欣的。

年在乾德帝的安下漸漸平靜下來，但是他的病乾德帝無能為力，看著他被風寒折磨，乾德帝的眉頭又地鎖了起來，再次問邊的宮人：“太醫還沒到嗎？”

話音剛落，剛才去接太醫的那個小太監就拉著白發花花步履蹣跚的老太醫進來了。

乾德帝見太醫來了，就對他招手讓他進去，指著榻上的年對他說：“卿，快來看看這個孩子。”

太醫這才提起藥箱，弓著腰進了暖閣，只見乾德帝坐在榻前，榻上躺著的卻是個眼生的瘦弱年，他一時不知道這是什麼況。但醫者父母心，眼看著年被病痛折磨，他也無心去管這個年是誰了，先給人看病比較重要。

第6章 收為己用

太醫坐在榻前，拿起年的手腕診脈，從乾德帝這個角度可以看到年細瘦的手腕上支出來的腕骨，脆弱得好像稍微用力一點，就能折斷一樣。

偏偏這年的脈象虛弱，太醫得把得用力點，才能覺到他的脈象，乾德帝見他力氣大得要把年的手腕都折斷了，眼皮一跳，不自出聲道：“輕點……”

太醫不知這個年是誰，能讓乾德帝如此牽腸掛肚，他匆匆把完年的脈象，將年的手輕輕放回被子里，欠對乾德帝說：“這位公子脈象虛弱，似有氣不足虛之癥。呼吸不穩，像是緒激引起的驚厥。面/紅，是風寒所致。待微臣給他開個方子，每日服用，慢慢調養，便可恢復。”

乾德帝看著還在沉睡的年，不放心地問道：“只是如此，沒有別的病狀？”

太醫深深伏：“微臣才疏學淺，只診得出這些癥狀，如陛下有所顧慮，可召其他太醫大人再診。”

乾德帝松了一口氣，對他說：“卿在太醫院行醫二十余年，宮中不疑難雜癥都是卿妙手回春，朕自然是信得過你的。既然如此，那卿就去寫方子吧。榮華，送太醫回去。”

榮華伏道：“太醫大人請。”

太醫對乾德帝鞠了一躬：“那微臣先行告退。”

等人走了之后，乾德帝又坐回榻前，幫年掖了掖被子，年睡得不安穩，無意識地嘟噥幾聲，偏開臉又接著陷了夢境中。

長而順的發從乾德帝指尖劃過，留下一涼涼的麻意，乾德帝不知怎的，突然回了手，再看幾眼，就起出了暖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