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宮人們一時不知所措，乾德帝一向不喜無關人士進出他的寢宮，他們平時也不敢隨便放人進來。但是外頭那個真的是小公子的奴才的話，如果不放進來，小公子生氣了，去陛下面前告狀，他們也吃不了兜著走啊。

有個資歷高一點的宮人就遲疑著說道：“那要不，奴才先出去問問，看看是不是來找您的，再讓他進來？”

尹璁激地點頭：“好，麻煩公公了。”

他態度這麼好，宮人們都不好意思拒絕他什麼。很快那個宮人就出去問清楚了，見來人真的認識小公子，便做主將人帶了進來，還客氣。

小公子的太監，以后說不定也要跟著住進承殿照顧小公子的，到時候免不了一起共事，還是客氣點好。萬一小公子真的獨得圣寵，這小太監便也犬升天，反正提前跟他打好關系沒有壞。

小包子一路走來承殿，走得腳都要斷了，結果卻被承殿值班的宮人攔在門外，說什麼都不給進，把他急得團團轉，求爺爺告的，終于才有人出來領他進去。

他進宮當奴才也有好幾年了，但是因為笨，不夠資格去伺候貴人，后面干脆就被分配去冷宮照顧尹公子了。這還是他第一次進這麼大這麼豪華的宮殿，而且還是皇帝的住，他進去之后眼睛也不敢瞄，連呼吸都放輕了，生怕犯了規矩，被拖出去砍頭。

小包子被承殿的公公一路帶到暖閣，欠了欠對他說：“小公子就在里頭，你且進去吧。”

小包子跟著不寵的尹璁，平日里在別的太監宮面前都抬不起頭。哪里像現在這樣，被高他不知道多級的太監公公好聲好氣對待，他簡直要寵若驚了，連連彎腰道謝，然后才小心翼翼地開簾子走進去。

尹璁被宮人哄回榻上坐著了，見進來的真是小包子，又激地站起來。

小包子見到主子，得眼眶馬上就紅了一圈，走過去跪下，一邊用袖子著眼淚一邊哭道：“公子，您一聲不吭就消失了一天一夜，可把小包子給著急死了。小包子自己在宮里找了您一天一夜都沒找到您，還以為您一時想不開，做傻事去了。嗚嗚嗚，太好了，沒想到您還好好地活著。”

尹璁把他拉起來，愧疚道：“對不起，昨天沒跟你說一聲，就自己去花園散心了。”

他礙于承殿還有乾德帝的人，沒說自己昨天去了哪些地方做了什麼，只說自己是去花園散心，這樣就能跟昨晚乾德帝在花園撿到他對上。

小包子嗚嗚嗚地哭了半天，又問道：“那您怎麼跑到圣上寢宮來了，讓奴才好擔心。”

尹璁拍拍他的背哄他說：“我昨晚暈了，被陛下帶了回來，一直沒有機會讓人去告訴你我在陛下這里，讓你不用擔心我，是我的錯，你不要哭啦。”

小包子也覺得自己在皇帝寢宮哭哭啼啼的不像樣，他努力把眼淚水憋回去，出一個笑來，讓尹璁放心，又說：“看到公子安然無恙地在圣上寢宮里，奴才就放心了。公子難得見了圣上，一定要抓機會好好在圣上面前表現，離開長寧宮那個鬼地方，不要再吃苦了。”

尹璁點了點頭，問他：“那你呢？”

小包子嘆氣道：“雖然奴才也想繼續照顧公子，但是承殿不是奴才該來的地方，奴才還是回咱們那個院子里待著，看看以后有什麼安排。公子在圣上這里也要好好照顧自己，不用擔心奴才了，若是、若是公子還記得奴才的好，想奴才了，也可以院子里看看奴才，奴才一定會很高興的。”

尹璁看著一直以來對他忠心耿耿的小包子，心里也舍不得。他進宮之后無依無靠的，只有小包子陪在他邊，照顧他，他們雖然是主仆，卻更像是兄弟，平日里尹璁也沒苛刻過他。現在他雖然想讓小包子留在承殿，不至于住在他們那個小院里挨冷挨凍還吃不飽，但是他現在都是寄人籬下，每天都要提心吊膽地仰乾德帝的鼻息唯唯諾諾地生活。一不小心出馬腳，說不定還會犯欺君之罪刀砍死，朝不保夕的，又怎麼能給小包子承諾？

想到自己生死未卜的未來，尹璁暗自嘆了一聲氣，對小包子說：“也好，你這段時間就先住在我們那個小院里，有什麼事可以找隔壁的人姐姐幫忙，人姐姐人心善，一定會幫襯你的。你也不要忘了幫我去看看冷宮的莊妃娘娘，一個人在那邊，我怕照顧的小太監又懶，我不放心。”

小包子連連點頭應好：“公子這麼善良，能夠得到圣上的恩寵，也是好人有好報，苦盡甘來，您放心，我一定會幫您照顧好莊妃娘娘的，您且安心地陪著圣上，看到您出人頭地，奴才也就心滿意足了。”

第18章 歸巢之鳥

小包子一走，承殿又安靜了下來。承殿雖然寬敞奢華，人也多，但尹璁覺得遠不如他的小院。

雖然他的小院簡陋，夏熱冬冷，而且只有他跟小包子兩個人，看起來冷冷清清的，但是他們卻過得很自由自在。他跟小包子兩個人不像承殿里這麼多規矩，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承殿每個人都唯唯諾諾戰戰兢兢的，連個說話的人都沒。雖然乾德帝說他可以把承殿當做自己的地盤隨心所，但是被這麼多人看著，尹璁也渾不自在。

雖然已經做好了付出一切也要為娘親報仇的決心，但是夜之后尹璁也不由得多愁善起來。他想到在昨天之前，他還是個無憂無慮的孩子，雖然被困在深宮里不能出去，但總歸是滿懷希的。他高興的時候可以爬上房頂看月亮，了可以去菜園子那邊東西吃，天熱的時候爬到樹上乘涼，天冷的時候就在院子里生火烤東西吃。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困在偌大的寢宮里，被仇恨占據了所有的思想，心積慮地說謊，利用他人。

承殿為了保暖，平時門窗都是關著的，尹璁看不到外面的天地，只覺得抑和窒息。他像是一只被折斷了羽翼的鳥，被關在名為仇恨的籠子里，失去了自由，也失去了自我，遲早有一天會崩潰的。但是在那天之前，他一定要親眼看到尹家家破人亡。

他地握住自己的拳頭，任由指甲將手心刺破，靠著這一點點疼痛來讓自己清醒一點，不至于現在就崩潰。

乾德帝在書房里聽說了之前伺候尹璁的那個小太監找到了承殿，尹璁見了他，還跟他說了一回兒話，然后就把人打發回去了。乾德帝聽到宮人匯報這件事的時候，還在批改奏折，臉上沒什麼表，也不因為有人不經過他的同意就進他的寢宮而到氣惱，也不覺得意外，就淡淡地嗯了一聲表示他知道了。

伺候乾德帝的宮人愈加確定承殿里那位小公子對于乾德帝來說是最最特別的了。

外面的天漸漸暗了下來，雖然殿里燈火通明并不影響到乾德帝看奏折，但乾德帝還是問了現在的時辰，還讓榮華出去看看天黑了沒有。得知現在已經天黑，準備到晚膳時間之后，乾德帝便放下手里的朱筆，對旁邊的宮人說：“擺駕回承殿，讓膳房把晚膳送去承殿。”

以往乾德帝要是在書房辦公到太晚，一般都是讓膳房直接把晚膳送到書房，用了膳才回寢宮，但是今天卻破了例。榮華知道圣上這是要趕回寢殿陪小公子用膳呢，畢竟下午的時候跟小公子約好了。他馬上讓人去備轎，又派人去通知膳房，好一陣忙活，卻也甘之如飴。小公子那麼可懂事的主子，誰不喜歡呢？

回寢宮的路上，承殿的宮人又來跟他匯報尹璁在承殿的靜，說小公子自己在暖閣里待了差不多半個時辰，一不的，也不說話也不東西吃，讓人好生擔心。

乾德帝便笑著說：“這小東西可能是離了朕，心里害怕罷了，無礙，一會朕回去他就該活潑起來了。”

接到乾德帝正在往承殿回來的消息，承殿的宮人們就開始忙碌起來。葉姑娘也是剛醒，梳妝打扮一番出來準備接乾德帝圣駕。想起午睡前小公子吩咐，要是圣上回來了記得告訴他，于是就進了暖閣，輕聲對無聊到發呆的小公子說：“公子，陛下要回來了，讓奴婢伺候您下床，準備用晚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