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懷了前世叛將的崽》19
心下難免起了幾分悵惘。
只未等他想到辦法避開耳目,將玉佩送去藥局,賀云逸來了。
第15章
外頭暮一片,四像蒙了一層暗紗,李元憫原先瞧不清他,只試探地:“賀太醫?”
待那一張悉的臉映眼簾,面上不由帶上了驚喜:“知鶴!”
本想再難相見的,李元憫歡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忙站起來迎了上去,一時起得急了,扯到了傷,不由哎唷一聲,一時頗有些臉熱,一瘸一拐地向他走了去。
他自滿心歡喜,然瞧清對方臉上的神后,腳步不由慢了下來,面上的笑容亦漸漸凝固。
對方面上帶了自己看不懂的神,就那麼木木地看著他。
李元憫不明所以:“知鶴?”
賀云逸譏誚似得一哂:“苦地丁與骨碎草,寒,清熱毒,消癰腫,活止痛,補筋強骨,二則混同自是極好的外用之藥。”
這一番外人聽了不明所以的話教李元憫渾一震,臉刷的一下白了:“知鶴……”
然而賀云逸似乎并無關心他的反應一般,只自顧自地:“可若這二者一同服,便會使人筋骨俱痛,躁難安……猛更是如此。”
賀云逸幽幽看向李元憫,目中似一汪瞧不清模樣的深黑的湖:“記得我曾千般囑咐過三殿下,這外用之切切小心,用后即刻凈手,免得誤服,不想,三殿下間早有丘壑,無需區區在下礙事。”
他乃太醫世家賀氏出,賀家族人嗅覺靈敏,非常人可比,旁人不知,唯他聞得出那日猛虎上這二味草藥的氣息。
這《藥經》所載,他曾在對方有意無意的導下,當談資隨口道出,怎料得一開始便落對方的謀算之中。
“知鶴……”一無力襲上心頭,李元憫張了張,徒勞地:“你聽我說……”
他晃了晃子,心臟如墜深淵,一片暗沉,他想解釋,卻不知如何說起——他確實利用了他。
可他實在沒了法子,重活一世,他手上的東西太了,到他寸步難行,只能眼睜睜瞧著自己徒勞地在這攤污濁里苦苦掙扎,重復著上輩子的噩夢,可他想逃出去,太想了。
自那日他送藥膏來,特特叮囑一番后,他便起了這籌謀縱虎的念頭,為保計劃不出錯,他……確實別有目的地套了他一些藥方面的話。
“知鶴……”李元憫間發苦,深不見底的苦水浸沒了他,可他卻無法向他傾訴半分。
該從哪里說,又該如何說。
聽聞知鶴二字,賀云逸子晃了晃,邊更是浮起了一自嘲。
與他初次相會,二人并不相識,可他卻是半昏半醒地朝他凄凄喊著知鶴,也正是這一聲知鶴,令他生平第一次起了憐惜,才有了二人后來的。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如今一想,那時他剛太醫院不久,是個年輕的不為人知的太醫,一個久居冷宮的皇子豈能曉得他從未輕易告知旁人的字——怕是第一次會面,便落他布下的局了。
有著那樣一雙清亮無垢的雙眼的人,心思竟如此深沉!
這些時日以來那些會面的歡喜、那些傾心相的一言一語、那些為他子殫竭慮的憂心忡忡……如今看來都像是一場笑話。
父親一向為自己驕傲,有厲的時候,秋選那日的夜里,卻是急急將他關在祖祠前劈頭蓋臉怒斥了一番。
“一個冷宮賤姬之子,自小嘗遍人冷暖,豈有你想象的弱良善,需要你區區一個太醫院左院使上趕著替他打算!”
“縱虎之事是誰所為,瞞得了他人,瞞不了你我!”
“陛下圣明,亦被此子耍得團團轉,你以為你是誰?不過人家趁手的一件工!”
“如若你還記得自己是賀家子孫,從今日起,便斷絕與他往來!除非你想親眼瞧著賀家闔族覆滅!”
“知鶴!迷途知返啊!”
句句字字如雷霆貫耳,人心神俱裂。
賀云逸笑了幾聲,失魂落魄似得,連連向后跌了幾步,他站穩了來,面上卻是漸漸收了笑。
他從懷中了一盒膏藥出來,自嘲道:“我一定是瘋了,才會找了諸般借口來見你這一次。”
“然而我賀某人友從來無愧于心,今日便算是來做個了結罷。”
他手平平一舉,將膏藥示在他面前。
“此乃苦地丁與骨碎草所制的傷藥,對你上的仗責之傷再好不過……”
他語氣漸漸平淡了下來,收起了所有的緒,無論好的,還是不好的,他只是輕聲道:“只殿下此次莫再用錯了。”
話音剛落,他將那盒膏藥往一旁的桌案上一放,發出了一聲沉悶的聲響。
李元憫渾一,他知道自己馬上就要失去很重要的東西,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慌又強自制著:“知鶴,你等等,你等等好不好,讓我好好想一想。”
他想該怎麼說,他該怎麼才能將一切合盤托出,他的緣由是那麼荒謬,荒謬得半夢半醒間只以為自己做了個莊周夢蝶的魘。
可他太想留住他了,他的知鶴,這兩輩子唯一的至,他不想失去。
重生以來,他第一次如此慌,雙手都在抖著,連著,他努力地想著該從何說起,可說出來的,僅是無措地喃喃:
“知鶴……我有苦衷的……”
他抬起頭來,卻看見對方面上的譏誚,那雙眼睛里再也沒有了素日里的關心溫,只剩下了淡漠。
李元憫心間一痛,放開了他的手,瞬間紅了眼眶。
回不來了。
他知道一切再也回不來了,他徹底地失去了這個至,兩輩子他擁有的并不多,唯獨的這個,也讓他給弄丟了。
一切皆是因果報應。
那一瞬間,他突然想起了李元旭,當他肆意折辱猊烈、想方設法報復曹綱之時,可會想到他自認為的一二小事,卻了他日后、甚至整個王朝的催命符。
一宿命之油然而生。
上輩子的他雖懦弱,卻待賀云逸至誠,從無半分欺瞞利用,那樣的人,才值得賀云逸以心相,而不是這輩子擔負了逃離的自己,他利用了賀云逸,無論再是如何非得已,到底是玷污了這份真。
人活于世,都要為自己所做的一切負責的。
賀云逸已經走遠,從今往后,再也沒有這樣傾心相的日子了,心碎如斯,痛極了,連的痛楚與此時相比,好像都顯得那般無關輕重。
他失去了賀云逸,失去了他珍貴的東西,因為這輩子的一個選擇。
李元憫撿起了那盒藥膏,慢慢蹲了下去,大顆大顆的眼淚從他眼眶中掉落。
站在命運前方,他如同蚍蜉一般渺小。
***
啟程那日天不佳,郁暗沉。
沒有浩大的召天祭典儀式,只有務府按規制安排的一行五十六人的衛隊。
前來送行的唯有秋選那日為猊烈講話的老將李茂,與他一同來的,還有兩個長八尺的隨行。
李茂須發皆白,面上已帶了歲月留下的滄桑,廝殺戰場的將軍終于有了幾分普通老者的樣子,他拍了拍猊烈的肩膀:“好孩子,此去且好好照顧自己。”
看著那一張肖似故人的臉面,似勾起他那些戎馬倥傯的記憶,他眼角帶了幾許淚花,又朝著李元憫深深一鞠:“多謝三殿下。”
謝什麼,他并不點明,李元憫忙扶起了他,李茂又喚過后兩名隨行,
“此乃我軍中的兩名隨行張龍、周大武,雖是莽不堪,倒也忠心耿耿,便由三殿下使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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