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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賀云逸穿著一青衫, 乍看上去像個清癯文士一般，與記憶中那個十八歲的年相比，更多了幾分沉穩斂的氣度。

李元憫想起了午時見過的他在宮中穿的太醫服, 乃從二品院判的服制。這八年的時日，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但這位兒時的摯友到底已從一名小小醫升任如此位置，他只二十六歲的年紀，可以算是年輕有為, 前途不可限量了。

心間愈發欣。

他在他命運里了手腳，避免了重復上一世慘死的命運，他這位兒時唯一的摯友, 終究以自己的才華, 走到了自己能夠到達的巔峰——想必他是唯一一個不會責怪自己擅自改變他人命運之人了吧。

李元憫心里無端端針扎似的一痛，但一巨大的喜悅迅速浮了上來, 這倆月以來, 也就今日讓他如此開懷了。

抑了許久的心難得有了許多的亮, 李元憫想到了什麼, 從腰上解了一塊玉佩下來，遞給賀云逸：“這塊玉雖不是什麼好料子，然在嶺南的佛寺開過, 驅邪避痬，再好不過……不知我還能在京城待上多久，怕是等不及令正生的時候, 這算是我給那素未謀面的孩子一個見面禮吧。”

賀云逸看著那塊碧綠水的祥云百福玉佩，他雖非大富大貴之家，但也瞧得出這塊自不是他口中的“不是什麼好料子”。

許是覺得客套傷人一般, 賀云逸沒有推辭，拿了過來，珍重地收進袖中。

“我替那未出世的孩子，謝過世叔了。”

聽聞世叔二字，李元憫心下愈是生暖，溫的眉眼間更是如春雨潤過一般，有著不可直視的明艷。

賀云默默移開了目，喝了一口茶，半晌才道：“這些年，你過得好麼？”

李元憫微微一哂：“好的，到底比京中自由些。”

看著李元憫那樣舒展的姿態，賀云逸突然知曉了緣何他跟方才看見的樣子不一樣，眼前的廣安王，在這宮中，終究與當年那個無法自保的十三歲孩子無異，當下心中重重一痛，再也忍不住，他幾乎是口而出：

“當年……你為何費盡心力去嶺南？”

口之際，賀云逸便生了悔意，他想，他何必問這個問題，又何必假惺惺問這個已知答案的問題！

李元憫一愣，以為他終是要揭起這層傷疤來了，他咽了咽口水，“我這般一直在這宮中，終究……終究不是個辦法。”

他見賀云逸面晴不定，有些不安地放下了杯盞：“知鶴，當年之事，全是我辜負了你，你心間有怨懟，是應當的，我……我……”

他間泛起了一陣難言的苦意。

若是過了八年，賀云逸再看不明白，那他也算是白活了！

他如今深司馬皇后重用，久浸宮闈，哪里不曉得他如今的境，眼前這個皇子，雖頂著一個藩王的名頭，然而在這皇城中分量又能有幾分？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逃避自己去細想，然卻是在今日，他徹底明白了，他當年失去的，究竟是什麼珍貴的東西。

他心間翻涌著劇烈的波濤，可終究他什麼也沒有說，只搖了搖頭，珍重地將那塊玉從袖中了出來，握在手里。

李元憫見了，面上的不安漸漸去了，角慢慢揚起，昳麗的臉竟是比外頭角墻上進來的二月春花還要鮮妍。

***

自打賀云逸出現后，倪英明顯到了的殿下哥哥的轉變來。

他每日宮雖還是那副毫無人氣的樣子，但看出來，他心中是有希冀的，尤其是那個姓賀的男人來邀約吃茶的時候，明顯可以到殿下哥哥的輕松恣意，他像是一株萎蔫了多時的幽蘭，突然間滋生了新芽起來，漸漸拔。

這讓有些的不安。

緒不穩的自然還有一位。

鄞州大營，黑浸夜。

猊烈面沉，教眼前的暗探不由得背上生了一層冷汗。

猊烈利目微微瞇起，冷聲：“那男人是誰？”

暗探道：“是宮中太醫院的院判，深司馬皇后所重。”

猊烈緩緩閉上了眼睛，角放了下來，這讓他看上去仿佛老僧定一般，然而只有頰邊聳的牙才能窺得出他心劇烈的。

暗探自是大氣不敢出一聲，只抱拳跪在地上。

燭搖曳著，偶有蓽撥之聲。

好半晌了，猊烈才睜開了眼睛，平靜道：“你下去吧。”

暗探渾一松，瞬息的功夫，悄無聲息去了。

猊烈盯著眼前的燈燭半晌，復又將眼睛閉上了。

不多時，外頭侍衛來報，曹綱求見。

維帳一掀，腳步略為倉促的曹綱進來了。

他面上帶著某種興的芒，難以抑制一般匆匆上前：“大人，邊境傳來消息，瓦剌國主也先于五日后抵京！”

猊烈眼睛猛然一睜，而后慢慢浮起一冷笑，終于是到了這一天了。

上一世，瓦剌國主也先以朝拜的名義京師，然而不到三日，也先不知何故暴斃于宮中，消息傳去瓦剌，舉國哀慟，民怨震天，后瓦剌大將良哈多借此起兵，連同韃靼百萬大軍，揮師南下，來勢洶洶，兩個月之便連破涼州、陜北、寧三地，一直打到了峴門關，離京城僅剩不過一個鄞州，京畿危在旦夕。

北安朝憂外患之下，猊烈臨危命，領兵抗敵，并以此為起點，步步壯大了軍隊，用三年的時間整編了一支顛覆天下的鐵師。

天下越，愈是大肆斂集力量的時機，而眼前這個，顯然不容錯過。

二人相視，均看出了彼此眼中炙熱的芒。

“另外，”曹綱將懷中一張信函遞猊烈，“太子令我等京周幾位武將務必十三日前京迎接瓦剌國主，大人亦在其列。”

“好，”猊烈面毫無波：“提前一日京。”

曹綱不知道緣何他要這般趕著京，但他向來對這兩世之主的決定沒有任何置喙，立刻便下去安排京事宜了。

大營一片寂靜，猊烈盯著那搖搖晃晃的燈燭半晌，他出了懷中的那木簪子，婆娑片刻，置在鼻尖聞了聞。

他結翻，卻是驀地冷笑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大家可能都發現每個章節都有點短，主要是最近進一種所謂的創作疲態，但我又做不來水字數這種事，這只會讓我越寫越如同嚼蠟，相看兩相厭，所以，現在盡量保持自己的激，據我的大綱，保底一小章，狗魂上頭，就多碼一點，雙更，所以，還請大家見諒許久沒有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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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明德帝已是整整半年未上朝了, 太醫院每日的請安脈已不再由起居令史記錄，一應由太子指定的專人負責，雖明面上大對外宣稱圣尚安，然而這樣的架勢自是擺明了某種可能……恐怕天喪, 便在這一段時日了。

波云詭譎的朝局陷了大變前的寧靜。

轉眼間, 李元憫已在這道場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