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知舒臉上又揚起了盛堯常見的笑，抿著難為的笑。

他吶吶輕答：“紙上……寫的……都太淺，得知事事……要躬行？”

就記住躬行了。

“嗯，不錯。”盛堯贊揚點頭。

“哈？”喬知舒興墊腳，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背對了，“我真學會啦？”

“真學狗肚子里去了。”盛堯彈他一腦嘣子，開口糾正：“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喬知舒捂著腦門，乖乖跟著念了一遍。

“那你可明白這句詩中表明的意思？”

喬知舒點點頭，頗有些信心，“學到了就要親自去做！”

盛堯輕一聲，小家伙答的說不上錯，但離正確解釋又總差了那麼點意思。罷了，慢慢教，學問一事，急不得。

……

時隔十一日，盛家二丫頭的糕點攤子又支在董家鋪子門口。

縣城就這麼大，有了上次的印象，這回剛擺上桌子，就有了回頭客，付錢都很是爽快。

特別是到了夜市出攤的時間，董家鋪門口竟然是圍了一小堆人。

孫鴻潤今日來縣城把去年的茶葉錢收回來了，囊中富有，他便想著去八珍齋包上些糕點回去給媳婦兒解解饞。

路過董家鋪子的時候，聽到人群喊：“當真比八珍齋便宜些，個兒還大，那來四塊栗子糕。”

孫鴻潤瞅了眼，栗子糕？是有一年沒吃過了，也不必跑那麼遠去八珍齋了。他往攤子前了，一眼看見了正在數銅錢的外甥——盛堯。

孫鴻潤又驚又怒，馬上院考了，外甥竟泡在這銅臭罐子里！

“小店家，這栗子糕怎麼賣？”

悉的聲音耳，盛堯立刻抬頭看去，就見他小舅舅抿著，一臉痛心直勾勾看著他……

方荷也認出來孫鴻潤來了，逢年過節經常走不說，給繼子送的馬兒，兒子占了不便宜，但是這孫鴻潤是個暴脾氣！

連忙包了四塊紅豆糕塞給繼子，輕聲勸說：“去跟你舅舅好好說說，這大庭廣眾的，別鬧出不好看來人笑話。”

盛堯接過油紙包遞給孫鴻潤，“小舅，我們移步一敘。”

孫鴻潤這才眨眼下怒火，指著蒸籠，“包四塊栗子糕，和這一起算。”

孫鴻潤可不愿占方氏便宜。

盛堯親自拿油紙給舅舅包了四塊栗子糕，連同手中紅豆糕一起收了錢，然后跟在舅舅后要離開攤子。

走之前，盛堯推了推拽著他擺的喬知舒，“去跟著小妹，不許跑。”

孫鴻潤回看了眼，等盛堯跟著他了，他才問：“那是你哪個堂弟？這個歲數的，我怎從未見過？”

盛堯決定先不回答，故而言它，他將自己這個月為何不在學府的緣由解釋了一番……

兩人此時正站在護城河邊，楊柳依依，河水清清。

孫鴻潤想起那個生來帶病的孩子，嘆了口氣。

“人命關天，你為人兄長，合該如此。但你馬上院考，卻在這市井賣，舅舅如何能放下心來？是不是我那姐夫又了耳子不明輕重……”

“不是。”盛堯知道小舅的脾氣，不想言多生事，“今日恰逢我上縣城還書，到底是一家人，順便幫一把。”

“們什麼時候跟你一家人了？你小子報喜不報憂！我還不知道你？”孫鴻潤斜了外甥一眼，“當真以為我外甥沒人護著了？過幾日，我備份禮上盛家一趟！”

那養夫一事，不就暴了嗎？以他小舅的子，說不得又要跟父親舞槍弄棒，以前也不是沒有過。

“小舅，我馬上院考了，您就是要給我撐腰，也等我心中大石落地的。再說，您外甥的子您還不知？我若不愿意，誰能強我所難？”

也不知是不是孫鴻潤太過強勢，又特別疼盛堯的原因，盛堯在這個小舅舅面前，才像個十四歲的年郎。

盛堯正了神，“您就在家中等著，外甥考完帶著好消息回去給您和外公請安，今年的冬茶，就讓秀才爺來給您采摘。”

屆時，他帶著喬知舒，親自領人給小舅和外公認識。

孫鴻潤揚聲大笑，“不錯，像我孫家的好男兒！”

“姐姐剛去，那廝就續了弦，我跟爹上門想將你抱回，就是怕你隨了我姐夫那窩囊的子……”提到姐姐，孫鴻潤收了笑，有些低沉。

盛堯也跟著靜了下來。

孫鴻潤拍了拍外甥的肩膀，“行，那小舅就先回了。你自主意就大，我也知你心有分寸，但是我為長輩不得不啰嗦幾句，萬不可荒廢了學業！掙錢立業你還小，待你行了冠禮，自有屬于你的偉業。”

盛堯重重點頭，“小舅不辭煩勞，一心我才，我怎會覺得啰嗦，小舅放心。”

“那小舅就回去等著了，等著我孫家的小秀才爺……來采茶！”

看著小舅的背影，盛堯嘆了口氣心道：一定要考中，到時候有大喜事傍，小舅心好，說不得能接納那個小可憐。

……

這日孫鴻潤的意外出現，讓方荷忌憚了幾分，畢竟領回來了一個小乞兒給人家的寶貝外甥當養夫。

這孫鴻潤揍起人來，可是六親不認的。

故此，盛雪被親娘攔著，再沒有拿駕車一事去打擾過盛堯了。

娘倆最后還是雇了個牛車。馬車速度快，但是馬匹價貴，這鋪子還沒開起來，萬事從儉，牛車雖然慢但是便宜，大不了和喬兒起早些開始張羅。

這之后，盛家二丫頭的糕點攤子每隔七日才會出現在縣城里，但是上午就擺上桌了，直到日暮才收。

十月，盛堯離家，去科考了……

第15章

秋后，龍井村落了幾場大雨。

喬知舒從小竹床上爬起來，撒著布鞋將支開窗戶的子收起來，哥哥的書房在第一場秋雨之后就閉了，雨水飄不進去。

時辰還早，但喬知舒也睡不著了，他出了臥室將屋檐下有可能淋到雨的板凳等件朝里挪。

院子里的黃土地很快就被雨水浸，踩一腳帶出來的全是泥。

順著屋檐收拾了一路，到房門外的時候，聽到里面崗兒哼哼唧唧的聲音。

“崗兒，你咋呢？”喬知舒推開房門進去，小聲問弟弟。

盛崗已經在吃第三人參了，養在屋里兩個多月，他又白了不，也氣了不。此時的他坐在床上，著眼睛哼唧。

盛老太太也被鬧醒了，扯了扯被子給小孫子圍上，打了個哈欠。

盛崗撅著小，不說話。

喬知舒去拿了襖子坐到床邊，朝崗兒張開手，“小哥抱不？”

盛崗還是不開心，但是張開了小胳膊，讓小哥把自己從被窩里抱了出去。

喬知舒給他穿，房間里安安靜靜的，沒有人指責小家伙不好好睡覺鬧脾氣。小家伙就是被關著養病憋壞了，稍微有點力氣了就折騰人，喬知舒心里明白。

但是對于崗兒的來說，他鬧人是好事，說明有力氣了。

拍了拍崗兒的背，喬知舒抱著把他放到地上，“小哥燒水給你沖藕，你乖乖的，不要鬧。”

盛崗這才開了口，他剛醒，啞著小嗓音地問：“大哥今日回來麼？”

“不知呢，快了吧。”喬知舒起去燒艾草燃火盆，“崗兒夢見大哥了嗎？”

盛堯走之前，哄弟說夢見自己，自己就回來了。

粘人的小崗兒踩著小步子跟著蹲在喬知舒邊，“沒有哇，為什麼總夢不到大哥呀？”

喬知舒笑了笑，“大哥忙唄。我打水來給你臉，你離火盆遠些，不要吵著睡覺，外面下雨，不要出房間。”

“嗯！”盛崗跟小哥說了幾句話，起床氣消了不，“小哥快些回來，我自己怕～”

“好，大哥說你說對了是不？”喬知舒提起鐵壺要出去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