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我是狗皮膏藥！”盛崗承認的小語氣自豪極了。

終于是笑了，喬知舒松了口氣，出了門之后把腳挽了起來，拿起油紙傘，赤著腳出了院子，去廚房打水。

打完水回去的時候上了披著蓑的盛紹元和盛紹。

“叔，二叔。”喬知舒先開口打招呼。

盛紹元看著他才想起來也是個勞力，近日連綿雨，雪丫頭不上縣城出攤了，雪丫頭不忙，這小子也就跟著閑下來了。

“你這是干啥去？”

“崗兒今日醒得早，燒水給他沖藕吃。”

“行，弄完來田里，記得帶個鋤頭。月初才秋種，雨水太，得挖排水。”

“好。”喬知舒答應了。

盛紹元跟二弟一齊出了大院，聽見二弟說：“孩子懂事的，能管崗兒，還能給雪丫頭打下手，大侄兒也喜歡他。”

盛紹元點了點頭，自覺喬知舒配不上自己的長子，所以語氣也很冷淡，“飯又不是白吃的，有啥喜歡不喜歡的，孩子麼不是？”

遇到同樣披著蓑下田的村民，兩兄弟換了話題，跟村民們聊起了天氣和田地。

……

喬知舒提著鐵壺在屋檐下點火盆燒水，埋了三個紅薯在火盆里，再回屋，見盛崗著門興極了。

“小哥抱！”盛崗想出去看看。

喬知舒抱起他，拿薄毯將人裹著，才出了房間。

盛崗呼吸著卻清新的空氣，小腦袋歪在小哥脖子里，終于不鬧騰了，雨聲有讓人安靜下來的魅力。

“冷不冷？”

盛崗沒回答，笑嘻嘻拿熱乎乎的手掌心小哥的脖子。才秋，他已經穿上小棉襖了，又被毯子裹著，整個人就像個小火爐，暖烘烘舒服著呢，一點也不冷。

喬知舒就拖了把椅子靠著屋墻，抱著崗兒這個小火爐看院子落雨，聽旁邊火盆劈里啪啦柴火燃燒的聲音。

盛堯帶著斗笠，披著蓑，下已經了，尤其是皂靴，不說，了層厚厚的泥。

糟糕的天氣讓他心不佳，所以進了大院門也沒心喚人。農村里，又是下雨天，院門不鎖是常事。

等回了自己的院子，一進門就看見了門邊坐著的兩個小家伙，一個比一個安靜，像是賞雨又像是眼穿等著什麼……

這樣歲月靜好的一幕，讓盛堯心里的煩躁一掃而空。

“大哥！”盛崗咻一聲從小哥懷里支起小腦袋，看著狼狽的盛堯，雀躍呼喚。

喬知舒發呆被打斷，看見人猛然站起來，“哥哥？哥哥回來啦！”

盛堯急急兩步走來，一同站在屋檐下，一邊取帽一邊阻止喬知舒靠近，“我上冷，帶崗兒回屋，我去換裳。”

他這一去就是一個月，倆小家伙實在是想念他，不聽話的跟在他屁后面，他進屋換，倆小家伙就隔著木屏風扯著小嗓門跟他千里傳音似的。

“哥哥，州府是什麼樣子的呀？你都住哪兒？”

“大哥給買糕糕了麼？”

盛堯覺得好笑，“兩個狗皮膏藥，還讓不讓換了？”

這時候屋檐下的水也燒開了，發出刺耳的聲音。喬知舒抿著，只好將崗兒弟弟放地上，自己跑出去滅炭火。

盛崗自己拖著薄毯，小步小步進屋去，圍著換服的大哥轉圈圈，要糕糕。

盛堯一邊換裳一邊打量弟，見他小下有些盈之態，逗趣道：“大哥不在，崗兒胃口不錯，倒是你小哥瞧著又瘦了，這糕點就給你小哥補補罷。”

換完服單手把小盛崗抱起來，另一手拎著布包出房門去小廳。

盛崗兩只小手包著大哥的下，嗚嗚撒，“崗兒有把蛋羹給小哥吃，是姐姐總喚小哥去燒火，把小哥累瘦啦！”

小廳桌上已經有了兩碗喬知舒給沖好的藕，喬知舒自己拿著鉗子，跑去屋檐下從火盆里刨烤紅薯了。

盛堯走過去，將布包遞給喬知舒，“州府住店十日就要一兩銀，我趕著回來，沒時間逛，給你買了些炙鋪，給崗兒買些糕點，打開嘗嘗。”

因為下雨，油紙包外面有些潤，喬知舒接過來在火盆上烤，指了指屋里桌子上的藕，“哥哥天未亮就趕路了吧？先吃碗藕填腹，我去喚嬸嬸。”

“不急。”盛堯抱著弟弟坐下，一同吃藕。

喬知舒卻不能不急，他將油紙包烘干，捧著去放在了桌上，一刻不停又出去拿油紙傘要出門。

“知舒。”盛堯把人住，“這都什麼時辰了，已無需你去了，過來吃點心。”

喬知舒站在門口遲疑了一下，才開口道：“秋雨連著下了幾日，叔讓去田里挖排水。”

盛堯看著這個才八歲剛到他大的孩子，挽起腳出來的小瘦如竹竿，心中有千思百緒。

“回來吃點心。”盛堯再次強調。

他無法違逆父親的話不讓八歲的知舒下田，但是他可以一起去。

“吃飽了，一同去，我順便去給父親報平安。”

盛堯這剛回來，一向聽話的喬知舒始終沒敢讓盛堯開第三次口，他將油紙傘放回門邊，進去在盛堯對面坐下，拿了一塊鋪咬了一口。

炙鋪應當是新烤的，口松，外面刷了一層蜂提味，回味甘甜綿長。

盛崗一手勺，一手糕點，里問個不停，“大哥，這是什嘛糕呀？好哦。”

喬知舒也好奇看過去，崗兒手中的糕點澤晶亮，個頭大像饅頭，但是特別乎，里面很多細孔。

“是江州有名的龍游發糕，大米磨，糯米發酵，糯而不粘，甜而不膩，好吃嗎？”

“嗯嗯！”盛崗點頭如搗蒜，舉著要對面的喬知舒咬一口。

喬知舒嘗了下，確實很，“好吃。”

盛崗開心了，張著要吃喬知舒手里的鋪，“小哥我也要吃你的，啊……”

喬知舒半點兒沒猶豫，給他咬了一口。就這個不嫌棄的小舉，盛崗能高興一天。

喬知舒吃完了一塊鋪，就一直在研究發糕，“米、糯米……還有點油……”

盛堯吃完自己的，幫著他一起研究，“加了的，糖的時候化了所以吃不到塊。”

“啊？還想試著做出來給崗兒吃，要的話，嬸嬸肯定不讓試……”

小小的孩子把這句‘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記得死死的，恨不得立刻做發糕。

可這年頭，可貴了，畢竟家家戶戶日日都要吃油。

“過幾日天氣好了，我得親自去外公家報喜，你與我同去，我小舅家多。”

喬知舒聽說多喜笑開，但一想到哥哥的外公，他又擔憂起來，“哥哥的外公家，我、我去不太好吧？”

“早晚得讓外公知曉，所以你這幾日躲我書房里，養蓄銳，去了我外公家免不得要你勤快些。”

喬知舒反正一切聽哥哥的，哥哥覺得早晚要去，那就去。

“報喜……哥哥考中啦！”喬知舒沒敢問的問題，聽盛堯自己說出來了，他驚喜不已，發自心的為哥哥到高興！

“等天晴了，縣衙的人就要來派發門書了。好了，我去換能下地的，你去找鋤頭在前院等我。”

當朝秀才算是縣太爺的門生，所以考中了秀才，縣衙的人要來發門書。

盛崗一聽大哥小哥都要出門，嘟，“崗兒不跟大哥好了！”

喬知舒目灼灼看著他的秀才哥哥，給盛崗順順，“崗兒乖，你再去陪睡一會兒，小哥去田里給你挖簸箕吃，下雨天可多了。”

盛堯大笑。

龍井村先輩識字不多，把荸薺念了‘簸箕’音，世世代代傳下來，荸薺在龍井村有了這個別稱。

所以要挖‘簸箕’的喬知舒把他哥哥逗笑了。

第1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