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了，方荷已經習慣了兒像個大人一樣思考、說話了。

但崗兒天生帶疾，做母親的方荷對他有一種心疼和愧疚。所以了兒的額頭，覺得兒家太縱。

方荷：“你小時候娘也是寵過來的，你是沒帶過孩子，他又這樣小，他倆不該寵著嗎？比你這一個肚子出來的姐姐靠譜。”

盛雪了額頭，不滿地頂，但因為還在鋪子里，聲音的特別低。

“我還要如何靠譜？人參錢他倆出過一個子兒沒有？”

方荷嘖了兒一聲，人參錢一直是自己掏腰包，兒糕點錢一直攢著買鋪子了不是？

恰逢董家繡莊來人祝賀開業大吉，方作罷，朝門口迎上去了。

大概是之前小兒子離自己住的遠，方荷自己也覺得養在眼皮子底下了，發現小兒子格外鬧人了些。

好在總算是開業了，穩兩日就可以好好陪陪小兒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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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業第一日，因為有董家繡莊的董四爺，也就是董小梅的親哥哥，他帶友人前來捧場，盈利可以說是超出了一家人的預期。

第二日有余熱，生意也很不錯。

第三日，方荷終于了空，也不敢拿針做繡活兒，吃完午飯就去把小崗兒抱著，帶上虎頭帽，裹得嚴嚴實實就在鋪子附近走來走去，溜溜達達。

喬知舒和盛雪就在后廚主持大局，一般午后，買糕點的人就會多起來，再然后就是傍晚，借著夜市趕集人多，也會有一個小高峰。

每個人各司其職，燒火、面、糕、蒸糕……

這時，前頭跑堂的小子跑到后坊里，著急忙慌地找人。

“見著東家了沒有？”

沒找著盛紹元，他往廚房里跑，沖盛雪道：“小東家，前頭有人鬧事，圍了好些人來，您去看看，咱要不要報？”

急子的盛雪聽完馬上就沖了出去。

喬知舒慢了一步，想起曾經聽哥哥和小舅聊天，說到過做生意難免會遇到‘苛捐雜稅，同行兌’的一些事。

所以等他了圍布，去前頭的鋪子時，現場已經一鍋粥了。

有幾個大嗓門的男子整齊劃一地喊著：“黑心商戶，缺斤兩！退錢！退錢！”

盛雪小丫頭尖利脆的聲音無法撼這些人，這些人就好像只會喊口號沒有思想的人一樣。圍觀的人一臉好奇，鋪子里面準備買的不敢買了，已經買了要走的也去找小二退貨……

喬知舒見狀，拿起秤到鋪子門口，高喊一句：“要退錢的來找我！”

“搗什麼？退什麼退？”盛雪擰著眉要拉喬知舒，小聲說：“我已經讓人去董家了，等董四爺過來收拾他們！”

董四爺就是未過門的嫂嫂董小梅的哥哥，縣城響當當的人。

喬知舒同樣小聲回答：“他們鬧這樣，我們現在不站出來解釋清楚了，以后街上的人都會覺得我們缺斤兩，不再來買糕點了，姐姐，我來試試。”

他這幾年在盛堯邊長大，讀了些書，知道了不道理。

喬知舒揚起秤，“是否有缺斤兩，一秤便知。”

他矮小清瘦，最近變聲期，嗓子沙啞，糯生生的，所以那幾個男子不拿他當回事兒，甚至調笑：“哪來的頭小子，你懂秤嗎你？”

喬知舒面向鋪子門口，心張極了，繃著小臉兒裝嚴肅，“在場的都年長于我，就算不做生意，也常買東西，想必都懂如何看斤兩，那不妨聽聽看我說的對不對。”

喬知舒不急不緩，談吐清晰有序，在場的所有人都安靜下來，想聽聽這小要說什麼。

“大家都知道一斤是十六兩，可都知道原因嗎？”

人群里有人笑著回了一句：“因為半斤八兩唄。”

還有人說：“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自有原因，我們按規矩行事，知道不知道又如何？”

喬知舒抿了抿，著秤桿兒，鼓起勇氣道：“我哥哥是秀才，我哥哥說一斤十六兩是始皇帝定下來的，始皇帝統一六國之后，讓李丞相指定度量標準，可李丞相對于多兩定為一斤拿不定主意。”

“于是李丞相便去請始皇帝拿主意，始皇帝只在紙上寫了四個大字——天下公平。”

“然后李丞相就用這四個字的筆畫定下了斤兩，從此天下統一一斤為十六兩。”

喬知舒說完，人群竟然鼓起了掌，人人都道讀書高貴，可是讀不起書的人太多太多了，想高貴也高貴不起來，許多生活中的常識都用一句‘老祖宗定下來的’來解釋，并不知其中典故。

喬知舒在這一小片鼓掌聲中穩住了，他雙手抬著秤桿兒，揚聲道：“大家看！這些秤星只有白，這是始皇帝在告訴商人，做生意要公開、公平、公正，不能黑心（星）！”

“這些秤星分別是北斗七星、南斗六星和福祿壽三星，所以缺一兩損福、缺二兩無祿、缺三兩則直接折壽！我們香雪甜糕在縣城支了三年攤，家中有老有，還有功名在的秀才，我們不可能做缺斤兩的事！況且現在開了鋪子更不可能做出缺斤兩的事，因為鋪子開在這里……跑不了啦！”

“說得好！”人群中一個穿綢披的中年男子走上前來，“這可是盛家二丫頭開的鋪子？可還記得我麼？”

盛雪眼睛一亮，“怎不記得？三年前，我支攤賣糕點，您是第一位主顧！我還記得，您當時買的是蜂栗子糕呢。”

“呵呵呵……當時我說你不可估量，果然！只是……沒想到啊，你們盛家一個個都不可估量，小孩兒，你多大了？什麼名字？”中年男子很是贊許地看喬知舒。

第23章

喬知舒抬頭看中年男子，“萬伯伯好，我喬知舒，今年十一歲啦。”

“好！今兒個有緣，喬小先生說的這個斤兩的來歷讓我想起一些民間對于商人的誤會，我就給大家講講這‘無不商’的來歷，希能解除你們之間的‘誤會’。”

男子說完別有深意地看了看鬧事的幾個年輕男子。

“咱們就拿米商來說，這前朝啊有商有民商，‘升斗小民’中的這個升斗其實是賣米的秤。商賣米就是一升斗，斗口是平的；民商呢為了搶著把米賣出去，會多給點兒米與百姓，一升斗裝滿不說，斗口還要堆冒尖兒。

所以那時候的百姓夸謝民商——無商不尖。后來就是因為有了許多的‘誤會’，這才導致咱們這些商人背上了‘無不商’的壞名聲，百姓也只知無不商，而不知無商不尖。”

人群紛紛鼓掌，“好！”

還有人遲疑地問中年男子：“您是萬太平商號的二東家嗎？”

中年男子沖他拱了拱手，“鄙人萬，幸會幸會。”

揮手的人一臉驚喜，“真是萬二東家！！！江州府第一商號的萬二東家！”

喬知舒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萬太平商號’，呆愣愣看著中年男子萬，一同呆住的還有那幾個鬧事男子，他們實在沒想到這新開的鋪子里還有能叱咤州府的大人。

萬拍了拍喬知舒的肩膀，“快給人退錢罷，退下來的我都要了，你家的糕點，那味道我可是念念不忘了三年，哈哈哈……”

喬知舒在對方支持和鼓勵的眼神中直了小腰板，轉面向那幾個鬧事的男子。

“幾位當真是誤會我們香雪甜糕了，我已經讓伙計去報了，一會兒我們當著爺的面兒退貨，一定給你們退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那幾個男子對視一眼，拎著糕點的手了，“應當真是誤會了，這糕點是我老娘買的，老人家年紀大了沒說清楚……小掌柜說得對，鋪子開在這里跑不了，都是誤會，都是誤會……”

說完他們互相推搡，連聲告辭，開人群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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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雪得知萬的份之后，格外熱。

“萬伯伯，三年前我和您有個口頭約定，今兒您賞，我無論如何得兌現了，我給您介紹介紹我家的糕點，您隨便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