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景明卻一瞬來了興趣。

延景明：“窩娘教過窩的！”

他認真念叨，擺出一副將要詩的模樣，溫慎之下意識便抖扇擋臉，總覺得接下來定要發生什麼了不得的事。

“兩只燒鳴翠柳。”延景明字正腔圓道，“一行白糕上、青、天！”

店家：“啊？”

溫慎之：“……”

……

溫慎之遣退店家，決定好好關心一下未來太子妃的基礎教育問題。

“這詩都是你母妃教你的？”溫慎之微微蹙眉，“天河大妃？”

延景明里鼓鼓囊囊塞滿了白糕，一面不住點頭。

溫慎之委婉道：“這詩句……好像有些不太對。”

延景明不解。

溫慎之記得很清楚，天河郡主出將門，同兄長一般，雖驍勇善戰，肚子里卻并沒有多墨水，既是如此，那念錯幾句詩，似乎也很正常。

“這句詩談的是春景發，與你所言多有些出。”溫慎之道，“燒不能鳴柳，白糕也上不了青天。”

延景明只勉強聽懂了后半句話。

溫慎之：“這句詩，本該是‘兩只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

延景明問：“黃梨，白？”

溫慎之只覺孺子可教，不由點頭，甚至想更深地同延景明解釋這一句詩的含義。

“黃梨是什麼梨？”延景明疑詢問，“它甜嗎？”

溫慎之：“呃……”

延景明又認真說道：“白聽起來也很好喝。”

溫慎之：“……”

溫慎之想放棄了。

延景明又說：“窩母妃還教過窩一句和燒有關的詩。”

溫慎之：“你不必……”

“醉里挑燈看劍。”延景明開開心心舉起脆香脆香的燒，大聲道，“夢回中原恰！”

溫慎之：“……”

天河大妃，可真是個妙人。

……

店家又端上幾盆白糕，延景明終于填飽了肚子。

他吃飽喝足，自然也到了該回去的時候，溫慎之決定親自送他到驛館之外，秦衛征卻恨不得立即拖著溫慎之返回東宮，以免忠孝王發現了今日的荒唐之事。

可未等他上前勸說，溫慎之已引著延景明出了門，一面還溫和與他道：“我送你回驛館。”

延景明不住搖頭，道：“窩記得回去的路。”

他可是溜出驛館的，回去時自然也要爬墻回去，既然是爬墻，那當然也不需要別人來送，人一多目標就大，要是被阿兄發現了……他怕阿兄揍他。

溫慎之改了理由，道：“我正巧順路。”

延景明繼續搖頭“窩阿兄會生氣的。”

溫慎之卻堅持：“你放心，我在此，他不敢同你發脾氣。”

延景明：“……”

延景明有些。

他覺得這個中原太子帶他吃飯，很有文化，又要送自己回家，他肯定是個大好人。

他終于點了點頭，又解釋道：“窩要翻墻回去的。”

說到翻墻，溫慎之好似突然就同他有了共同語言，忍不住道：“東宮就沒有我沒翻過的墻。”

秦衛征：“……”

秦衛征忍不住進言勸說，道：“殿下，您不能進驛館。”

溫慎之只顧笑看著延景明，一面道：“就送到墻下。”

秦衛征：“……”

延景明已揣起破包袱皮包裹里沉重的金瓜，秦衛征無可奈何，只得快步上前，原想幫太子妃去提手中的重，可不想延景明反倒是將金瓜抱得更了一些，認真說道：“窩自己來就好。”

這金瓜可值幾千只羊，又辣麼沉，他覺得右蟋蟀材單薄，一不小心便要將金瓜砸壞。

他害怕。

……

西市距驛館不遠，他們要不了多久便到了驛館外。

延景明繞到驛館后翻墻，不想正撞見了西羯大王子延春返回此。

幾人在驛館外了個正著，延春眉頭一皺，卻并未如延景明所想的一般生氣。

他甚至未曾將注意力放在延景明上，只是略有些張地看著秦衛征，一面道：“秦右衛率，這是出了什麼事？”

他的漢話遠比延景明要好，聽起來著實順耳多了，而溫慎之想著他那九尺有余的高，以及方才自己險些誤以為他才是自己未來的太子妃，心中微妙之更甚，又覺慶幸萬分，免不了多抬頭打量了延春幾眼，二人目相對，延春覺得他有些眼，遲疑開口詢問秦衛征，道：“秦右衛率，這位是——”

秦衛征只得低聲音，以免被他人聽見了他們談，一面同延春低語道：“大王子，這是太子殿下。”

延春有些震驚，他聽中原禮說過，依照中原習俗，這位太子是絕不該出現在此的。

他難免一怔，而延景明站立一旁，眼見著右蟋蟀都已主介紹了溫慎之，他便眨眨眼睛，一面前一步，認真道：“這素窩阿兄，西羯大王子延春！”

延春撓了撓腦袋，想著或許是中原禮弄錯了，太子和太子妃婚前也是可以見面的，一面爽朗一笑，道：“太子殿下，你來得真巧，你母妃剛剛來了此——”

溫慎之眸微沉，神好似忽而便冷了下去。

延景明睜大雙眼看著他，倒還覺得自己花了眼，同他說笑了一路好脾氣的中原太子，怎麼忽而便好似變了一個人。

可那神不過片刻，溫慎之已笑著解釋道：“大王子恐怕弄錯了，并不是我母妃。”

他知道，延春口中所言之人，應當是當今最盛寵的榮皇貴妃。

榮皇貴妃膝下也有一名皇子，恰與他年歲相仿，二人也并不好，自他病后，榮皇貴妃野心昭昭，簡直恨不得立即將自己的皇兒捧上太子之位。

溫慎之原還想陪延景明進驛館看看，可他不想被榮皇貴妃捉了話柄，只得緩緩后退了數步，回到秦衛征邊，方才又復了先前那副溫吞清寡的模樣，微微同延景明一笑，道：“中原禮數繁多，不好違背，我還是溜出宮的……”

延景明立即便懂了，他認真點頭，低聲音，小心翼翼道：“泥放心，窩不會告訴其他人的。”

年人擺著如此一副小心謹慎的模樣，如同警覺的小，實在令人不由側目，還有些說不出口的心，溫慎之好容易才移開目，看向延春，卻正見延春正在點頭，甚至還舉起扇一般大小的手，用力拍了拍自己雄厚的口，竭力低自己獷的聲線，憋出氣聲一字一句認真道：“殿！下！放！心！”

溫慎之：“……”

秦衛征已令人將車馬引了過來，恭請溫慎之折返回宮，溫慎之走到馬車之前，卻又頓住腳步，回首看向延春與延景明二人，像是實在忍不住心中憋了許久的疑問，忍不住低聲開口問道：“大王子，你漢名……喚作延春？”

延春認真點頭。

溫慎之仔細自己所見與和親有關的文書，不知為何，他總記著那文書上，西羯大王子好像名延春和，這二字正好與景明二字呼應，因而他一貫是如此記著的，可見了本人，他方覺得有些不對，不免再看向延景明，問：“你二人的漢名，可是天河大妃所起？”

延景明點頭。

溫慎之：“可有典故？”

延景明認真點頭。

溫慎之心中有些古怪之，卻實在忍不住尷尬詢問，道：“莫非……是春和景明四字？”

延景明用力點頭。

他看溫慎之神古怪，心想，可能再有文化的中原人，都會有自己不了解的地方。

沒關系，他可以進一步解釋！

于是延景明前一步，握住阿兄壯的胳膊，以另一手指了指阿兄，道：“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