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沖喜》17

溫慎之為他解釋,道:“中原有一句話,做難得糊涂。”

延景明:“……男的胡兔?”

溫慎之并不曾聽出異樣,還點了點頭,以為自己又教了延景明一個中原詞匯,一面道:“多一事不如一事,他們還擔心得罪我呢。”

延景明聽不懂。

他撓頭思索溫慎之所說的話,一面跟著溫慎之爬上閣樓,此與下方的歌舞喧鬧相比,著實要寂靜許多,屋中坐了一個三十余歲的男人,著一個羅漢肚,正抱著算盤算賬,聽見有人上來了,方抬起眼,朝一看,面上神登時一松,好似心頭一顆大石落了地,開口便道:“文先生,你沒事便好。”

溫慎之并不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

那人左右一看,令溫慎之與延景明進了屋,扭頭關了房門,方才小心開口,道:“朝中好像有些變故。”

溫慎之微微一怔。

“你可知近來京兆府在四拿人,已有不了獄去了。”那人低聲說道,“捉的大多是些文人,說是犯了口舌之,妖言眾,文先生,我原擔心你也出事啊。”

溫慎之還真不知此事。

忠孝王溫恭肅有些專橫獨行,又是他的長輩,他也一貫遵循皇祖母給他的告誡,明面之上,絕不會與溫恭肅起沖突,長久以往,在小事上,溫恭肅并不會與他商量。

溫慎之想著自己或許該去同皇叔問問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那人將聲音得更低,道:“先生,這幾日,您切莫小心一些,我聽說,京兆府的名錄上,好像有您的名字。”

溫慎之若有所思,將畫給此人后,便領著延景明朝樓下走去。

他倒是不擔心這件事,給京兆尹一百個膽子,京兆尹也不敢來拿他,當下最重要的,應當還是先帶延景明去尋些吃食。

他們回了二樓,又從那半敞房門的屋前路過,延景明想著溫慎之所言的“男的胡兔”四字,不由又朝著那里頭看了一眼,而這一瞥,他倒是從人群中看到了一個悉面孔。

正是那日在校場遇見的左瞿。

而左瞿恰好抬眼,同延景明目相對,片刻之后,那左瞿卻沒有“男的胡兔”,而是猛然躥起了,急匆匆朝外走來。

他要行禮,可又怕引起更大的靜,溫慎之也不希引人注意,抬手止住了左瞿要行禮的作,左瞿已低了聲音開口,道:“殿下,您又溜出宮!”

溫慎之沒有辯解。

“您溜出宮也就算了。”左瞿道,“您還帶太子妃來這種地方。”

延景明疑開口,問:“介素什嗎地方啊?”

左瞿不理會他。

溫慎之想為延景明解釋,左瞿卻又憤而打斷了溫慎之的話。

“您是太子。”左瞿氣惱非常,道,“您怎麼可以來這種地方!”

延景明更忍不住疑開口:“他不可以來,那泥為什麼可以來?”

左瞿:“……”

溫慎之:“……”

左瞿心中無數直言進諫的話語,盡數被延景明一句疑堵在了口中。

他張言,言又止,甚至自己也有些想不明白這件事。

朝廷命可以來逛青樓,那太子為什麼不可以來青樓?

他覺得自己好像被延景明說服了。

足過了好半晌,他才勉強開口,道:“我來此,是為了買畫的。”

他并非如其他人一般,來此便是陷于溫鄉,同那些人糾葛纏綿,他是仰慕那京城第一畫師文玄的才華,覺得文玄畫絕于京城,而文玄又只在此賣畫,他自然也只能來此候著。

延景明聽他這麼說,也認真回答:“窩們是來次飯的。”

左瞿:“……”

他想了想,雖說朝中的確有傳言,說太子耽于樂,也頗擅吃喝玩樂之道,可太子才新婚,總沒有帶著剛結婚的媳婦過來找紅知己的道理,而極樂樓雖是青樓,卻也兼飲宴之用,那麼照此說來……他們該不會真是來吃飯的吧?

左瞿看著延景明誠摯的大眼睛,覺得自己好像又一次被說服了。

既然太子沒有錯,那他……他是不是該回去繼續等著買畫了?

左瞿陷迷茫。

……

溫慎之一點也不想與左瞿爭論此事。

他知道這人說起來絕對沒完沒了,因而趁著左瞿發怔,扯著延景明便要開溜離開,可他二人還未出半步,忽而聽得樓下驚呼喧鬧,像是有什麼人闖了進來。

延景明好奇,便趴在長廊欄桿上往下看去,便見下面來的均是服頭戴帽之人,著實與周遭來往人士差異極大。

雖也有下了值便來此的員,可卻不會板著臉掛著一副公事公辦的神,而左瞿聽見聲響,也走過來朝下看了看,而后便不由蹙眉,道:“是京兆府的人。”

那些人像是有公務,來了此后,為首之人高舉令牌,宣讀京兆府之令,溫慎之聽了幾句,說的還是方才閣樓上那人談及的緝拿妖言眾之人一事。

至此,溫慎之終于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若京兆尹如此在意,那此事便絕對不是忠孝王可以不告訴他的小事,可他卻毫不知,此事之中必有端倪,他該去尋皇叔問清楚。

左瞿靠在欄桿另一端,也同延景明一般朝下看去,而后忍不住開口道:“他們為何來此?這是要做什麼?”

溫慎之反問他:“你不知道嗎?”

左瞿回答:“臣在翰林院供職,京兆府的事,臣當然不知道。”

可溫慎之朝他看去,便見左瞿神不對,像是正刻意抑著掩飾心中張,這神在此刻展,難免有些微妙,溫慎之若有所思,恰下頭京兆府小卒抬首朝上看來,溫慎之不避不閃,左瞿反倒是往后一,避開了那人目

他這舉著實奇怪,簡直像是京兆府中人追尋一事與他有些關系,因而他才擔驚怕,刻意避閃。

待那些人離開,溫慎之下了樓,樓有人見他便匆忙避閃,好像擔心惹上禍端,也有人將他拉到一旁,將方才京兆府之人發放的緝拿令給他,提醒他千萬多加小心。

這東西說是緝拿令,倒不若說是此番京兆府要抓捕之人的名單,溫慎之仔細看了看,他在這名單上倒還排不得第一,第一是一位名喚蘭臺先生的文人。

這名字溫慎之可悉得很,此人文法一絕,時評鞭辟里,木三分,他的文章,溫慎之拜讀過數次,他二人雖未謀面,可也曾以文畫相合,溫慎之對他非常佩服。

溫慎之并不清楚此人份,可他都可以化名作文玄,跑到這平康坊中售賣圖畫,更何況是其他人?

他想此人或許也有什麼不可對外公開份的理由,溫慎之原不想深究,可如今再不找到此人,溫慎之擔心他會出事。

他打算回宮之后再吩咐秦衛征去查一查這件事,而當下……他覺得延景明應當已經壞了,他得先帶延景明去吃飯。

左瞿早已退到一旁,這突發一事令他了心神,他好像連文玄的畫也不想買了,只想尋個空子回家,溫慎之見他終于不再糾纏,方才去令人備了雅間。

延景明簡直有萬千疑憋在心中,等房門一關,無關之人離去,他迫不及待湊到溫慎之面前,認真開口詢問:“腫麼辦,泥是不是有很多辣個文玄瓜的畫?”

溫慎之咳嗽一聲,終于開口道:“其實我就是……”

“窩就寄到,本沒有什麼朋友。”延景明頓時了然,道,“泥朋友就素泥寄幾。”

溫慎之:“……”

溫慎之好像還是頭一回在他人面前承認此事,他微微點頭,為太子,只覺得這著實是個難以啟齒的喜好,畢竟只要同這等事扯上關系,那便幾乎等同與荒無度掛了鉤,是個人都可以冒出來罵上他幾句。

他原也不是如此,自父皇不理朝政而忠孝王攝政之后,太后便讓他多加忍,最好能將自己裝窩囊廢,一切待羽翼滿之后再做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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