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榜公布前，貢士們就已經先知道名次了。

因為在殿試結果出來的翌日，舉行了傳臚，也就是皇帝宣布登第進士名次的隆重典禮，按甲第唱名傳呼召見，諸貢士穿公服戴冠，按名次站立在文武各后面。

第一甲賜進士及第，第二甲賜進士出，第三甲賜同進士出。

唱名時，鴻臚寺引狀元衛宸出班就道左跪，然后是榜眼，聞鳴玉跟著就道右稍后跪，再到探花，楚姝麗就道左又后跪。

一甲的三人都會唱名三次，之后再到后面的進士，同進士，但他們只會唱一次，且不出班。

此次科舉，可謂是相當的與眾不同，一甲之中，有一個探花，這是他們此前怎麼都不敢想象的。當初圣上提出允許子參加科舉，就已經引起了不小的轟，沒想到在試行期間，竟真有子站在了太和殿里，還是一甲！

許多員心中大震，不敢置信。

狀元還是個孩子，聰明是肯定的，但會做人嗎？日后在場上，不知會折騰出什麼來。

這都是一眼就都能看出來的，好些員心中難以接。但太和殿，站在員隊列最前方的一品高，最為關注的卻不是他們兩個，而是榜眼，因為他們約知道聞鳴玉的份。

有什麼比皇后作為榜眼站在太和殿，日后還要和他們做同僚更荒謬？

起初他們聽聞圣上縱容皇后在國子監就讀，不覺得怎樣，就是圣上寵著唄，反正就在皇宮旁，要瞞下來也簡單。他們這些一品都是很后面才知道的。

后來，皇后參加科考，他們嗤之以鼻，當這是在玩嗎？他們覺得皇后有禍水嫌疑，讓暴君都變昏君了，竟然允許人胡鬧至此。

他們都等著皇后落榜看笑話，卻沒想到，最后等來了皇后一甲及第，了榜眼的消息。這時，他們才知道皇后本不是胡鬧，圣上也不是沉迷昏了頭，而是人真的有才華有實力。

那可是榜眼，在場那麼多員又有多是一甲及第上來的，大多都是進士，同進士出罷了。不過，現在說什麼都晚了，科考時做點什麼還行，但現在結果都出來了，總不能把榜眼給整沒了。能做到一品的都是人，沒有十足的把握，怎麼敢和圣上杠上，在圣上眼皮底下他的人。就算真想做什麼，也是暗地里推波助瀾，讓別人先出手。

穆湛坐在正中央的龍椅上，俯視看去，將那些員竭力收斂故作平靜，但還是泄出了一恍惚不敢置信的表，全都收了眼底，勾起角，無聲地笑著。

典禮之后，圣上先離開。

禮部員捧徬，以云盤端著，在儀仗下一路走出太和門，文武百按照品級陸續隨榜而出，最后才是狀元率諸進士跟著走出殿門，直至長安門外張掛金榜，觀榜一陣方離開。

這些儀式流程都走完了，聞鳴玉和別人道別，才又繞道回了皇宮。

此時天氣已經熱了起來，聞鳴玉走在路上，額上都滲出了一層薄汗。幸好沒多久，就有步輦乘坐，又回了太和殿。

聞鳴玉有些疑，怎麼不是回太極殿。

宮人恭敬回答，說是圣上召見。

隔了近一個時辰，聞鳴玉又回到這里，踏進殿門，但里面的場景顯然已經完全不同，大殿空的，沒有了剛才幾乎站滿了的員。也沒有宮人，格外的空曠安靜。

只有他踩在地磚上的輕微聲響。太和殿奢華壯觀，即便是地上鋪的磚，也極其講究，烏黑瑩潤，宛如磨平的墨玉一般，因所耗工本之昂貴，甚至被稱為金磚。

踩在上面，就像是踩在金玉之上。

但此時，聞鳴玉無心關注這些，他仰頭看向龍椅上坐著的人，語氣稔地疑道：“怎麼了？”

穆湛卻是起，順著臺階走了下去，拉著聞鳴玉一起，又一步步走了上去，站定在龍椅前。

“我想恭喜你。”

聞鳴玉眨了一下眼睛，“……謝謝？”

穆湛忽然笑了一下，眼底閃爍著碎，“你喜歡這龍椅嗎？”

這話若是換個人聽到，恐怕已經嚇得冷汗直流，撲通一下跪下了。龍椅代表了什麼，無人不知，圣上說出這話，不就是在暗示他有篡位之心嗎？

但聞鳴玉不會這麼想，也很清楚穆湛問他絕對沒有這層意思，說是龍椅，就真的只是單純說龍椅。所以，他也是以看椅子的角度來看。

髹金雕龍，雕紋繁復細，富麗堂皇又氣勢威嚴，完全就是個藝品，要放到博館里好好收藏。

于是，聞鳴玉點頭，說：“好看，喜歡。”

心里還想著，自己殿試的時候竟然那麼隨意地就坐了，這可是皇帝專座。

穆湛低啞的聲音在他耳側響起，“孤也喜歡。”

然后，聞鳴玉就被按著坐到了龍椅上，穆湛卻沒有坐下，而是站在他前，手撐在龍紋扶手上，微微俯，影籠罩下來，幾乎把他整個人都摟在懷里，這樣的高度差，著一說不出的侵略。

聞鳴玉有種不太好的預，“你……”

他話還未說完，穆湛就手托住他的后腦，俯親了下去，溫而細致，像是在慢慢品嘗一道珍貴佳肴。

聞鳴玉仰著頭，后頸被輕輕蹭著，帶起一陣麻意，臉泛起紅暈，更覺得莫名燥熱。

穆湛親了一會，才微微向后分開，但依然蹭著他的瓣，啞聲說：“你沒發現，你上的信息素變濃了嗎？”

聞鳴玉愣住，還真的遲鈍到現在被提醒了才意識到，他覺得熱，不是因為天氣，而是他的發熱期來了。

穆湛把他按在龍椅上，聞鳴玉微張呼出熱熱的氣息，果香幾乎蔓延充斥了整個太和殿，得穆湛雙目泛紅。

清脆細小的鈴鐺聲在空曠的殿響起，經久不息。

聞鳴玉手摟住穆湛的脖子，過肩膀看向臺階下方，那里空無一人，但他很容易就想起剛才典禮的盛況，明明才隔了一個多時辰，他現在竟然在龍椅上……他臉燙發熱，忍不住低頭把臉埋到穆湛頸側，將自己躲起來。

穆湛察覺到他的作，微微偏頭，眼角的余掠過，很快就明白過來他怎麼了，然后低笑出聲，又湊到他耳邊說了句什麼，結果被報復似的咬了一口，正咬在臉上。

如此一來，接下來兩日，穆湛都得頂著這個齒痕，到走理政事。所幸剛好一日是休沐，另一日也不用上朝，能窺見龍的人并不多，否則都不知會傳出怎樣的傳聞來。

聞鳴玉看見了穆湛臉上明顯的一個圓圓的牙印，也有些懊惱后悔，但要他道歉，他又本說不出口，誰讓穆湛說……

聞鳴玉覺得，還是穆湛自己活該自找的。

他默默移開視線，當做自己看不見，這事也與我無關。

趙德全第一次注意到圣上臉上的咬痕時，嚇了一大跳，然后又慌忙裝作不知，怕惹怒圣上，但過了一會，他發現，圣上的態度很是古怪，被咬了落下這麼個明顯的痕跡，不見生氣，反倒是——高興？

圣心可真是復雜難測啊……

一甲及第，會被皇帝授予翰林院修撰、編修。進士則不會直接授，而是要參加朝考。年輕而才華出眾的朝考合格者，會作為庶吉士，庶常館學習，三年后進行考核，績優異者授予翰林院檢討，其余分發各部任主事等職，或以知縣優先委用，稱為散館。

邵言，葉煦就是經過朝考，由皇帝親筆勾定，欽點翰林，為了庶吉士。雖然沒有一甲及第，但邵言沒有因此頹喪，他心態很平穩，倒是從中找出自己的不足，和別人的差距，更加努力向上。而且，庶吉士就相當于是員預備役，不高都是庶吉士出。

聞鳴玉，衛宸和楚姝麗是直接了翰林，負責誥敕起草、史書纂修、經筵侍講。職看起來小，但翰林院非普通部門，而是真正的干部儲備基地。

翰林乃皇帝近臣，職居清要，經常和皇帝，朝中重臣打道，積累下來的經驗資源都非同一般，升遷速度快，三年換淘汰，又到下一批新科進士進來，全都是英中的英。

總的來說，衛宸是翰林修撰，聞鳴玉和楚姝麗是翰林編修，邵言和葉煦了庶吉士，雖然所位置不同，但因為都是皇帝近臣，工作容上也有重合。所以就算從國子監畢業出來了，他們也還是能時不時互相見，了部門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