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開始工作后，起初當然會有不適應的地方，但有心努力，還是可以很快地融到環境里，別人也會看得到你的認真。

聞鳴玉和穆湛雖關系特殊，但兩人都算是公私分明的人，在工作時，會進該有的狀態，不把私底下的帶到明面上來。

不過，也不是就沒有任何疏的地方。

就好比，衛宸為翰林修撰，有掌修實錄，記載皇帝言行的職責。他的腦回路和別人不太一樣，他會敬畏穆湛，但又很執著地完自己的工作，不像別人那麼謹慎小心。

他在起居注上很誠實地寫道，圣上一個時辰，看了聞編修三十七眼，笑了五次，走神發呆兩次，在聞編修經過時，甚至試圖抓住對方的袖子。最后一句，他還筆墨一頓，似乎猶豫是不是該刪掉，畢竟沒有發生，只是差點做了。

末了，衛宸把起居注給穆湛看。這是撰修國史的基本材料，寫的還是皇帝的日常行為，當然要讓他過目，以免記錄了什麼不該寫的。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方便圣上自省。

穆湛接過來看了一眼，沒忍住，勾起角笑了，“你寫得倒是仔細。”

衛宸點頭，有點得意，“此乃微臣職責所在。”

“這上面的次數，都是真的？準確無誤？”

衛宸當然不能接自己被質疑，連忙說：“回陛下，絕對準確，微臣自小過目不忘，這種事不會出錯的。”

穆湛低頭笑著看，從來沒對起居注那麼認真過。

衛宸問：“陛下，可有何不妥，何需要改？”

穆湛搖頭笑道：“寫得很好，沒有任何問題，你可以照實記錄，但都要拿來給孤過目。”

衛宸一下就明白了。他之前也有想過，自己寫的容有些會要刪掉，圣上會不讓寫，但他有點強迫癥，在職責下不能記錄，他會心煩意，但現在看來，圣上允許了，只是后期會把一部分容拿掉歸為己有。

衛宸終于舒暢了，還覺得圣上是個通達理的人，幸好沒讓他憋著。

但是，聞鳴玉就不這麼想了。

因為負責的工作不太一樣，聞鳴玉起初并未發現，后來意外看到了衛宸寫的起居注……

聞鳴玉：“……！！！”

他臉驟然一變，轉就去找穆湛。

在沒有人的角落，兩人站得很近，和在人前的生疏上下級關系完全不同，聞鳴玉敢對穆湛不客氣說話，甚至是教訓皇帝。

“你怎麼能讓衛宸寫……寫那些容？！”

“有何不可？陳述事實罷了。”

“他才幾歲？”

“再過三年都可以親，不小了。起居注里也沒有什麼不可描述的容，不是嗎？”

穆湛似笑非笑：“還是說，你覺得會有？”

聞鳴玉牙，又想打狗了。

穆湛手順，蹭了蹭他的臉，笑道：“你再說下去，可能就真的要有了。”

聞鳴玉愣了一下，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發現柱子后面，衛宸探出一個小腦瓜，手里還拿著筆和起居注，眼地問：“陛下，這個能記錄嗎？”

穆湛笑著正要開口，聞鳴玉就先打斷了，果斷說：“不行！”

衛宸立刻像蔫了的花一樣垂下腦袋，頗為失落。

聞鳴玉走過去，手按在他肩上，語重心長說：“這些都是小事，你應該去做重要的國家大事。”

衛宸認真說：“但這就是我現在的職務之一。”

聞鳴玉毫不猶豫搖頭，鄭重說：“你還要草擬典禮文稿，詔書和機文件，不是嗎？快去，時間不等人，你記錄這些的時候，別人就已經努力，超過你了。”

衛宸最在乎的就是做圈子里最聰明的那個，聞言頓時皺眉，“那不可能。”

話是這麼說，他顯然急了，匆匆行禮告退了。

聞鳴玉回頭看去，發現穆湛正懶散地靠著柱子，笑瞇瞇的，和他對視上之后，就換上難過的表，故意嘆口氣說：“太可惜了，孤從未見過有人能將起居注寫得如此文采斐然，細致且有條理的。”

聞鳴玉哪里聽不出言下之意，本不信。

穆湛解釋說：“孤是有點私心，但這本就是他為修撰的職責，掌修實錄、會要，可以從中習得不，為他以后升遷做準備。”

話是這麼說，聞鳴玉可沒忽略私心兩個字，本不被忽悠過去，倒是恭敬地俯行了個禮，“微臣告退。”

穆湛看去，聞鳴玉著圓領碧緙常服，頭戴梁冠，腰束革帶，顯得形格外修長拔。君子端方，溫潤如玉。

穆湛沒忍住，手就了他的梁冠。

聞鳴玉似有所覺，抬眼看去，提醒說：“陛下。”

以眼神傳達，您該工作了。

穆湛失笑，“卿，一起走吧。”

就又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崗位上，兢兢業業，勤忙碌。

職場，哪怕是在古代，也有著相似的特點。

就好比，對新人的打。

老人自持資歷，教訓新人不懂事，把自己不想做的，累人又不討好的繁雜瑣事都扔給新人去做，名為教導，實則使喚人干雜活。

當然，并非所有人都這麼做，只是這種現象是有的。而這一屆的新科進士，一甲的三人，一個小孩，一個人，一個看起來溫和好脾氣，都給人一種很好欺負的柿子。個別老人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懶的好機會。

不過很快，他們就發現了，事實和想象的完全相反，這些新人都是刺頭，一點都不好搞。扔雜活不接，說難聽的話懟回來，綿里藏針一套套的，伶牙俐齒，會氣人得很。

搞了半天，老人沒折騰到人，心里不痛快了，還覺得沒面子，就暗在圣上面前含沙影，茶言茶語，話說得很委婉晦，表面自貶，但大意就是現在的新人過分自信，聽不得前輩勸誡，狂妄得很。

他們試圖給人上眼藥，給圣上留下一種新人不好的印象。但沒想到，圣上本不以為然，忽視了不止，還夸贊聞鳴玉等人工作勤懇，廢寢忘食，很有上進心，甚至會督促孤工作，令孤都自愧不如。

打不，給上司打小報告也沒用，還反被斥責了工作上的不足，發出降職警告，他們只好郁郁地告一段落，認真做好本職事務，沒有搞聞鳴玉他們了。

除去個別格不好的人，大部分同僚還是很好相的，年齡差距也不會太大，工作氛圍和諧，打道中學到了很多新東西。

偶爾還會有同僚帶來些不貴重的特產食，今天就是在分著吃橘子。

聞鳴玉道謝之后，把橘子皮慢條斯理地剝開，像一朵花綻放，中間包裹著圓滾滾的果。正好衛宸在他旁邊，他就分了一半，遞過去。

然后，他拿著手里的半個橘子，掰下一瓣，送進里一咬，水四濺，酸酸甜甜，味道很好。

衛宸看他吃得開心，也毫不猶豫塞了一瓣進里，結果瞬間整張臉都皺了一團，酸到懷疑人生，要不是為了禮儀，肯定吐出來了。勉強吞下去后，他震驚地問：“你不覺得酸嗎？！”

聞鳴玉理所當然說：“有一點吧，但酸得剛剛好，很可口。”

哪里是一點？是巨無敵多點好嗎？！

衛宸不敢置信，看聞鳴玉一瓣一瓣吃得津津有味，笑瞇瞇的，毫無力，不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有問題了。他不服輸地，又塞了一瓣進里，再次被酸皺臉，像個小老頭。

衛宸決定放棄，并在心里默默想，聞玉之大概不是人。

聞鳴玉就把他手里剩下的幾瓣都吃了，衛宸看他面不改，頗為，不有點佩服。

這時，一個看他們不順眼的前輩走過，怪氣說他們懶，就會在圣上面前裝樣子。

結果下一秒，聞鳴玉突然噦了一聲。

前輩差點當場跳腳，什麼意思？對著他干嘔，是覺得他惡心嗎？這些新人真是目無尊長！

衛宸卻有點激說：“你是被酸到吐的吧？你也吃不得，對吧？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