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聞鳴玉這麼坐著，沒有抬頭看，也能明顯覺到那道炙熱的目，宛若實質，幾乎像是燃燒的火苗，點在人上。

終于，宮人送來了。

穆湛卻先他一步，接了過來。

聞鳴玉繃，有點慌，連忙說：“……我自己來。”

穆湛角含笑，順著說：“我不跟你搶，只是，有些事你一個人并不方便，我想幫你。”

聞鳴玉剛張想說話，穆湛就又補充，“我只是幫你，不會做什麼。而且，也不是第一次了，不是嗎？”

不得不說，聞鳴玉有點被說服了，有過一次，后面就好接很多，而且對于穆湛的幫忙，他其實并不反，只是有些不好意思。

最后，他們還是一起去了屏風后面。屏風為木制，底下鏤空雕刻，花紋雅致華麗，是多扇屏拼合的曲屏，紙屏上繪制了山水花卉，邊緣鑲嵌有玉石珠寶，并不是遮擋作用那麼簡單，而更像個藝品擺設。

過鏤空的木制花紋，可以看到兩雙長走得很近，幾乎上。紙屏風上人影錯晃，朦朧不清，有種說不出的覺。

窗外，天氣正好。

池塘中，小荷出尖尖的小角，生生的，熱風輕輕拂過，吹得荷葉尖尖一，又落回到水下方，沾上了清澈晶瑩的水珠，順著荷葉流到尖尖，墜著落未落，過了一會，才像是無法承這重量似的，溢出滴下，落回水面，開一圈淺淺的漣漪。

一只蜻蜓飛過，似乎對這鮮艷的荷葉格外喜，停立在小尖尖上，細長的足肢抱住，明的翅膀微，尾翹起，低頭上了尖尖，流連忘返，仿若一幅麗至極的水墨畫，意境極佳。

小荷，花香，蜻蜓，組了夏日的一幅景，令人難以移開視線。

只可惜，殿兩人都無暇欣賞，小半個時辰后，他們才從屏風后面慢吞吞地走了出來，磨蹭了極久。

聞鳴玉很是心虛，低著頭都不太敢抬起來，也幸虧殿只有他們兩人，但凡有多一個人在，聞鳴玉都會恨不得鉆進地里，死活都不要出來了。

聞鳴玉臉上染著緋紅，耳朵和脖子上也是，幾乎像晚霞一般蔓延，昳麗又驚艷。就連眼尾都泛著些微的紅，雙眼漉漉的，看起來就是剛哭過，像被欺負了。

而穆湛和他的狀態則很不一樣，沒有毫赧意，反倒是相當坦然，長鶴立，角含著淺淺的笑意，著幾分饜足。

現在，聞鳴玉是不用擔心暴被發現了，但他上的香有不都染到了穆湛上，甚至還看到穆湛輕了一下薄，像是在回味什麼，令他瞬間腦子里炸開一大朵煙花。

聞鳴玉嚴重覺得，穆湛本就是個變態。

下次絕對不能答應他幫忙了。

而他這麼想的時候，穆湛居然剛好偏過頭來，含笑看著他。

聞鳴玉穿戴整齊，梁冠也端正，很是正經的模樣，但對上穆湛的視線時，還是下意識就攏襟，耳朵一下變得更紅。

他甚至都不跟皇帝告退，直接一句邦邦的“我走了”，就飛快地走出殿門，仿佛后有鬼在追他。

穆湛忍不住笑出聲，提醒說：“走慢點。”

聞鳴玉腳步一頓，沒有回頭，但速度確實是慢了下來。等走出去好一段距離后，他又悄咪咪地回頭向后看，發現沒有人跟上來，這才松了口氣，朝自己工作的地方走去。

路上，他還發揮了社畜的必備技能之一，一秒變臉，強行讓自己恢復往常平靜鎮定的表，仿佛剛才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到了地方后，他走進去，其他同僚都頗為關心他。他們知道，聞鳴玉又被穆湛去干活了。

有人眼尖地注意到他泛紅的眼角，忍不住問：“你……”

另一個人連忙按住他，不讓他繼續說下去，安聞鳴玉說：“沒事的，我們都被圣上罵過，這很尋常的。”

其他沒看出問題的人，此時也反應過來，都安他給他鼓勵。

聞鳴玉愣住，沒想到他們都以為自己是被穆湛罵哭了，有些想笑，同時也有些。

因為頂頭上司是皇帝，他們當然不可能罵，但好些同僚給他送了吃食，還給他傳授經驗，當然也有格不好的前輩說風涼話，但剛沒說兩句，就被別人反駁斥責了，他只好不甘地停了下來。

衛宸在一旁看著，一頭霧水。圣上把聞鳴玉罵哭？不可能吧？他可是皇后啊。

他見過皇帝和皇后的相模式，比民間的小夫妻還要恩黏糊，里調油，怎麼可能被罵哭。

衛宸想說什麼，楚姝麗見了，反應極快，猛地往他里塞了兩瓣橘子，讓他閉。衛宸瞬間就被酸得皺起了一張臉。那橘子是聞鳴玉桌上的，超酸。

而不知的同僚，不敢明面上說什麼，但心里還是忍不住吐槽——圣上的脾真不是一般的差，今年新科進士里的榜眼是很能干，但也不用要求那麼高，把人給罵哭了吧？

聞鳴玉并不知道他們心的想法，很激這些前輩的同時，心里也極虛且窘迫。畢竟，他本不是被罵哭的，而是……

聞鳴玉謝過之后，就趕讓自己投到工作里，把那些不可描述的畫面都揮之腦后。

衛宸子執著倔強，后來還想找聞鳴玉追問，得到一個準確答案，“我覺得你肯定不是被罵哭的，你到底是為什麼哭？”

一般人在看到別人哭時，會覺得自己不能置之不理，要安對方，但衛宸的腦回路不同，他覺得人不是他弄哭的，就和他沒有關系，應該讓導致了這麻煩的人來解決。他不懂得安人，更多時候只是憑直覺做事。

就像現在，他只是想證明對錯。

聞鳴玉噎住，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種不通人世故的直球最是不好搞。因為衛宸并未抱有惡意，也不八卦，只是像遇到一個不懂的謎題，不解決掉心里就無法安穩。

聞鳴玉決定轉移話題，編一個借口。

“其實我是看話本哭的。”聞鳴玉說了之后，從自己桌上拿起一本話本塞了過去，“就是你喜歡的話本。”

那是玉木的新話本，衛宸算是一個忠實小，一本不落全都看了，還會看好幾遍。

那話本一塞過去，果然起了效果。

衛宸震驚地瞪大眼睛，“這是最新系列的第三冊 ，書肆還沒有得賣，你怎麼就有了？！”

聞鳴玉手，“別多問，你要不要看？”

衛宸見他像是要拿回去，連忙把手往后一，將話本抱在懷里，然后覺得不夠，又唰的一下藏到后，警惕說：“你借給我了。”

聞鳴玉挑眉，“還要追問我為什麼哭嗎？”

衛宸頓了一下，果斷搖頭，借了話本轉就想走，但沒過一會，他又把腦袋湊過來，“你是認識玉木嗎？”

聞鳴玉坦然點頭，“是啊。”

衛宸雙眼瞪得更大，又想問些什麼時，聞鳴玉卻突然接著說：“以后還想比其他人都要先看到新的話本嗎？那就別不準再問。”

衛宸思索一秒，就果斷點頭答應下來。

聞鳴玉本來只是隨便試試，沒想到還真那麼有用，不有些好笑，尤其是衛宸要和他聊話本的時候。話本是他寫的，他當然最悉了解劇，還清楚其中的延含義。衛宸和他聊得興起，自然就忘了別的事。

聞鳴玉突然很好奇，如果衛宸知道話本作者就是他，會是什麼反應。想想就有些好笑，聞鳴玉冒出了點逗人的壞心思。

時間在不知不覺間悄然流逝。

聞鳴玉的肚子慢慢變大了，鼓起得已經比較明顯，正面或許看不出什麼，但從側面看，就能看到一條彎彎的曲線，將裳都撐起來了些。

一次夜里，聞鳴玉低頭的時候，正好看到肚子突然跳了一下。

他不愣住。這是……

聞鳴玉快過腦子，下意識就拍了下穆湛，讓他快看。

穆湛手輕輕地放在了聞鳴玉的肚子上，等了一會，掌心傳來細微但不容忽略的靜。

他們心里突然就涌起了一種很神奇的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