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睡床里面還是外面？”

聞鳴玉很自然問他。

穆湛卻下意識看向了只有木板的上床。

聞鳴玉果斷搖頭，“不行。”

穆湛思索一下，堅定說：“外面。”

下床很方便，隨時能走。

聞鳴玉沒有意見，就讓他躺下，自己去關了燈，然后借著月看到大致的廓，慢吞吞爬上床，從穆湛上翻過去，掉到床里面，掀起一角飛快地進被窩里。

這里是南方一座不起眼的小城鎮，冬天不下雪，溫度沒有到零下，自然就沒有供暖，冷起來簡直凍骨頭，每次剛進被窩，聞鳴玉都不自覺發抖哆嗦，直到暖起來了才停。

也不是就沒辦法，這時代有很多高科技產品，只是都要花錢，而這個福利院不大，又有那麼多孩子，拿出這筆錢并不容易。他們用的是最原始的電熱水袋，積小，但很暖，而且一路改進下來安全很高，最重要的當然還是便宜，畢竟是早就被淘汰了的老古董，也只有偏僻地方的人會為了省錢用。

聞鳴玉塞了一個熱水袋在他們兩人中間，還把穆湛的手按在上面。

因為熱水袋小，其他地方一樣還是冷的。以前就等它自己暖起來，但現在被窩里有兩個人，暖得很快。

聞鳴玉舒服地瞇起眼睛，忍不住說：“有你在真好，一下就暖了。”

有你真好。

穆湛聽著這話，不有些恍惚……他在，還會有人覺得很好？

手被按著，放在一個絨絨的東西上面，里面像是有水，一就凹陷下去些，乎乎的，手有種說不出來的覺，而且真的很暖，作用應該和宮里的鎏金雕花手爐一樣。

穆湛思索著，卻也控制不住有些晃神。

朦朧的月和路燈的過玻璃臺門落進來，在地上形一片影，中間被欄桿影子切斷。

穆湛剛好可以通過那些，約看到聞鳴玉的臉，明亮的眼睛，因為暖和而微微瞇起，像是他從前在貴妃殿里看到的那只白貓，冬天在地毯上一團，因為地龍的暖而出慵懶的神，尾翹起來慢悠悠地晃著，讓人的目不自覺跟隨，想一。

他不喜歡貴妃，對那只貓也說不上喜歡，貴妃很寶貝它，一般不許人。但此時不知為什麼，突然就想起來了。

因為還沒到睡覺的時間，外面有小孩在走廊奔跑打鬧，哈哈直笑，吵雜而熱鬧，和房間里的安靜形了鮮明的對比，像是一扇門隔開了兩個世界。

“睡不著嗎？”

聞鳴玉見他一直睜著眼睛，很沉靜，忍不住問了一句，放在熱水袋上的手也勾了勾他的手指。

穆湛的手抖了一下向后，也下意識跟著后退了些。

聞鳴玉慌忙捉住他的手攔住，急道：“別，會掉下去的。”

確實，穆湛的背已經堪堪停在小床邊緣，馬上就要滾到床底下去了。這本就是小孩子睡的單人床，一個人睡還好，兩個人就要在小床上了。

穆湛僵地停住作，然后回了手，冷聲說：“我不了。”

聞鳴玉看他確實沒，才松了口氣，又手輕了一下他的指尖，說：“睡過來一點，別一翻摔了。”

穆湛知道他如果不，聞鳴玉肯定又會來拉他，干脆就自己了，往里挪了一點。幾乎可以忽視的距離。

“再過來一點。”

穆湛抿著，心里有種說不出的煩躁，被過的指尖也的，忍不住蜷起來。

他冷著臉，又挪了一點，就閉上眼睛，無聲地表達自己要睡了，不想說話。

聞鳴玉就也沒有再說話。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外面安靜下來，聞鳴玉看穆湛也像是睡了，打量了一會，就小心翼翼地掀開被子一角，悄咪咪地爬了起來，腳丫輕輕地踩在棉被上，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音，盯著腳下，注意不踩到穆湛。

他扶著床沿，輕手輕腳地下了床，跑去拿了東西，又慢吞吞走回來，然后停在床邊，認真地看著穆湛，手掀開了一點被子。

穆湛閉著雙眼，但其實并沒有睡著。他本不可能那麼輕易地在陌生的地方睡，所以聽到了聞鳴玉制造出來的細微靜。穆湛放在被子下的手握了拳頭，渾警惕，準備好了隨時反擊，如果聞鳴玉想對他不利的話。

他觀察過聞鳴玉的手腳，乎乎的，本沒有上過武課，而且他知道人上的一些弱點要害，并不擔心打不過聞鳴玉。他敢和聞鳴玉一起淋浴睡覺，正是有這個原因在。

他警惕著，覺到一只手掀開了被子，又慢吞吞卷起了睡，將膏狀涂在了他的傷口上，泛著清涼，減輕疼痛。

穆湛不由得愣住。

半夜起來，就只是為了給他上藥？

聞鳴玉幫他涂完藥后，就又把睡放下來，蓋上被子，掖好被角，才轉將藥瓶放回原位，到臺洗了個手，哆嗦著，一邊打哈欠，一邊鉆回了被窩里。

因為困，躺下之后沒多久，就睡著了。

而這時，穆湛卻睜開了眼睛，沉默地看著他，看了很久，又平躺著看頭頂上方的木板，很安靜，卻幾近半夜才睡著。陌生的環境讓他不安是一個原因，但以前在皇宮里，他也一樣難以眠，因為不知什麼時候又會有人來找麻煩。

天亮之后不久，七點，起床鈴響了。

穆湛猛地被驚醒，睜開眼睛，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到，下意識想找地方躲起來，伺機攻擊。但還沒，他就覺到自己被抱住了，或者更準確來說，是纏住。

聞鳴玉的睡姿并不怎麼好，無意識就手手腳腳跟八爪魚似的纏住穆湛，還毫無所覺，睡得極香。

被鈴聲吵醒了，他才迷迷糊糊地半瞇著眼，按照一貫以來形的習慣，爬起來，疊被子，準備下床……？

手沒撐到床單卻到穆湛的肚子時，他才想起來，自己昨天撿到了一只貓……不對，是一個弟弟。

他睜大眼睛，終于清醒了些，抬手打了個哈欠，眼角泛起一點淚，臉上還有剛睡醒的紅暈，短發蓬松的，很可。

穆湛也愣愣的，忘了反應。

聞鳴玉牽起穆湛的手，就低頭找鞋子，帶弟弟去刷牙洗臉。

換好服了，聞鳴玉說自己去拿早餐，讓他乖乖等自己回來，有人敲門也別理。

早餐是一支營養劑，所有小孩坐在一起吃，老師會檢查大家有沒有乖乖喝完，不能浪費。因為營養劑的味道寡淡無味，算不上好喝，小孩子一般都不喜歡。高級營養劑含有的營養分更多，也有富的口味選擇，但價格比普通的貴了好幾倍，福利院很難得才供應一次，通常都是過節時候。

聞鳴玉是很乖主用餐的小朋友之一，很讓老師省心。不僅如此，他還會關心老師冷不冷，累不累，屁顛屁顛地給老師幫忙，長得又白可，笑容甜滋滋的，就沒有哪個老師不喜歡他。

所以，在他提出想要把營養劑帶回去吃時，老師基于對他的信任，也答應了。老師們都知道他剛被領養家庭退回來，心肯定不好，忍不住心疼。負責分發營養劑的老師還給他遞了一枚糖果，讓他吃完營養劑之后吃。

聞鳴玉謝過老師，才又急急地跑回宿舍，擔心穆湛趁他不在跑了。

所幸，人還在。他暗暗松了口氣，和穆湛一起分著喝營養劑。

營養劑是裝在小盒子里的，像個牛盒一樣，包裝很樸素簡單。

聞鳴玉把吸管進孔里，先喝了一大口，腮幫子鼓起，然后吞下去，做著哥哥該有的表率，然后塞到穆湛手里，說：“我們一人一半，老師給了我一顆糖，喝完就給你，別挑食哦。”

因為看到聞鳴玉喝了一口，穆湛稍稍放心，試探著喝了一口，頓時皺眉。

這味道不能說味，也不能說難喝，而是難以形容的……反正喝了第一口，就不太想喝第二口。

但這就是早膳，不可能不吃。所以穆湛又喝了兩大口，遞回給聞鳴玉，心里還想著這怪水很神奇，只是喝了小小的半盒，竟然就覺不了。

聞鳴玉毫不介意，一口含住吸管就繼續喝，還把糖果拆開，塞到穆湛里，了他的頭，夸獎說：“木木真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