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過熱水澡，聞鳴玉整個人都舒坦了，骨頭都似變得，懶懶地倚靠著坐在地毯上。

他看了兩頁書，吃了半個果子，然后放下來，有些好奇地問：“龍先生，您應該也有名字的吧？我能知道您什麼嗎？”

黑龍一頓，似乎很久沒被問過這樣的問題了，過了兩秒，才吐出兩個簡潔的字——“穆湛。”

聞鳴玉有些意外，他本以為龍的名字應該是很長很復雜的才對，怎麼反倒跟他的一樣，有種獨特的東方韻味。

突然的，聞鳴玉覺自己對這只惡龍更親近了，難以形容。

聞鳴玉下意識翹，笑得兩眼彎彎，顯而易見的心很好。

穆湛微微瞇眼，視線地鎖在他臉上，忍不住問：“你笑什麼？”

“我也不知道。”聞鳴玉坦誠回答，海藍的雙眼澄澈干凈，宛若世上最漂亮的寶石。他看著眼前龐大危險的惡龍，心里卻沒有一一毫的恐懼，甚至想靠近對方。他說，“很奇怪，我竟然覺龍先生您很悉，明明我們沒有見過。”

這話一說出來，像是什麼老土的搭訕臺詞一般，聞鳴玉不有點不好意思，抬手了自己臉側的卷發，裝作自己什麼都沒說過。

所幸，惡龍并沒有對這個話題追問下去，像是沒聽到，或是不在意。

聞鳴玉暗暗松了口氣，并按下了心里那點微妙的小失落。

但實際上，黑龍聽到了他的話，也不是不在意，而是陷了沉思，因為他對聞鳴玉也有種奇異的悉，說不上來。這讓他想不明白，所以沒有出聲。

山陷了沉默的安靜。

只有一人一龍的呼吸聲。

但即便是這樣，氛圍也不尷尬，反倒著難言的和諧。

漂亮的人類年坐著，垂眸看著手里的書，一旁則盤踞著一只巨大的黑龍，他正直勾勾地盯著年，雙瞳倒映出了年小小的人影。

這樣一幕，宛如油畫一般。

又過了兩天，聞鳴玉再次出了山，去森林里。

只是這次，穆湛不是用爪子抓住他飛下去的，而是準許他坐到自己背上。

聞鳴玉第一次騎龍，不得不說，震撼極了。

俯瞰而下，地面的一切都顯得極其渺小，風從臉側拂過，云朵近得像是手可及。

原來惡龍眼里的世界是這個樣子的，在天空中自由翱翔，強大而無畏。

聞鳴玉心中激，忍不住羨慕。

不過，等落到地面上，過了一會后，他的緒慢慢平靜下來，就不會有這樣不切實際的想法了。他是個人類，努力做好自己就好了，一樣可以過得很彩，不是只有強大才是唯一。

因為上次的經驗教訓，穆湛這次沒有走在他邊，制造地震，而是飛在空中，而且隔著一段距離，不至于一陣風就把聞鳴玉刮得在地上滾幾個圈。

聞鳴玉走在森林里，這對他來說算是很難得的驗，以前因為弱，幾乎一直待在房間里，偶爾外出，也只是在皇宮范圍，到花房里坐著曬曬太，過得比老人還要平淡無趣。

而像現在這樣，跟個冒險者一樣，走在茂的森林里，是他夢里才有的畫面。和自然近距離接，呼吸著帶著草木泥土氣息的新鮮空氣，讓他覺得很自由放松。

穆湛在空中飛著，離他不遠跟著，莫名像是保護王子的騎士。

這樣的氣氛維持了好半晌，直到一只不識相的紅龍來打破。

紅龍上次心臟被扎刺猬之后，回去想了想，覺得這樣下去不行。他和黑龍都是萬年單老龍，但黑龍邊現在有個王子，萬一他哪天突然開竅，跟王子在一起了怎麼辦？他們龍可是能隨意變化模樣的，變人類也不算什麼難事。

為了不讓黑龍背著自己單，紅龍決定過來搞破壞。

他飛到了黑龍邊，語氣怪怪的，自以為嘲諷，實際怪氣酸得不行，頗有街坊鄰居大媽的既視，“喲，帶你家人王子出來散步啊？”

黑龍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就轉飛走，和他拉開距離，可以說是渾上下都著嫌棄。

但紅龍立刻又跟了過去，十分堅持不懈，“那只是個人類，一個件而已，你對他這麼好干嘛？就是和龍簽訂契約的龍騎士都沒這待遇。”

“又是摘果子，又是烤，還給他打劫了吸鬼的床，給他準備洗澡水，你看看，這還算是強大可怕的惡龍嗎？你簡直都王子的仆人了，這怎麼行？你得支棱起來啊！兄弟！”

黑龍的臉不太好看，再次跟紅龍打了起來。

噴龍息，龍爪一揮，龍尾猛地甩去。

紅龍重重地摔在地上，整片大地都在震。黑龍降落下來，繼續攻擊。

紅龍在空中說那些話時，距離是有些遠，但龍族型龐大，聲音渾厚洪亮，咆哮時震耳聾，又沒有刻意用魔法遮掩，聞鳴玉在地面上，自然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這兩只龍會打起來，似乎還和他有關系。

強大的龍對峙時，他當然不會傻到上前，而是找了個相對安全的地方躲起來，地探頭看況，直到兩只龍打得差不多停下來了，他才走出來。

他聽到了剛才紅龍嘲諷黑龍的話，照這麼說，龍族抓回人來，一般是不會好好照顧的，黑龍似乎算是難得的好脾氣龍，還因為對他好，而被自己的同類鄙視了，現在心很不好。

聞鳴玉想了想自己目前的狀況，決定做點什麼，為黑龍辯解一下，證明他真的是一只稱職的惡龍。

于是，聞鳴玉跑了過去。

雖然他已經努力跑得很快了，但在兩只高山似的巨龍眼里，就顯得格外可。

兩只巨龍不自覺就停了下來，一起看向正朝著他們跑來的小人類，出奇的安靜，甚至有點想爪子，讓人坐到自己的爪子上，幫他一把。

終于，聞鳴玉來到了巨龍的邊，因為跑了這麼段路，臉泛紅，著氣，額頭都滲出了一層薄汗。

他仰頭，認真地解釋說：“黑龍先生并沒有對我很好。我每天只能吃果子，烤焦了的，睡在地毯上，硌得我渾疼痛。而且因為莫名其妙被抓來這里，我背井離鄉，見不到父母，一直生活在心驚膽中，我非常難痛苦。”

一邊說著，一邊為了證明自己說的話，他還捂住了心口，雙眉蹙，襯著那張漂亮的臉，瞬間就令龍心疼了。

實話說，聞鳴玉在山里雖然過得有些簡陋，比不上皇宮里的日子，但黑龍都有在滿足他的需求，所以并沒有那麼慘，只是現在要給黑龍正一下他在同類那里的惡龍之名，他就把心里不好的緒放大，夸張地演出來。

結果沒想到，他每說一句，黑龍就覺得心口膝蓋不斷中箭，很快就被扎了刺猬龍，還忍不住有點懷疑龍生。原來他真的那麼惡毒，把這人類王子抓回來之后，這般折磨，讓人過得那麼痛苦？

紅龍的反應也很出人意料，剛才還在說人類囂張，把黑龍當個仆人使喚，但這會聽到聞鳴玉這番話后，瞬間就倒戈了，轉頭就用譴責的目瞪著黑龍，一副你怎麼能這麼殘忍惡毒的模樣，還義正辭嚴說：“沒事，他不會照顧人類，我會，前幾天的烤你吃了吧？那是我做的，你可以來我的山，我每天……”

話還沒說完，紅龍就被黑龍尾一掃，并噴了一大團龍息，生生揍跑了。

紅龍罵罵咧咧，卻溜得飛快，只在空中留下一個帶傷飛得不穩的慫紅點。

然后，這里自然就只剩下黑龍和王子。

穆湛低頭，目沉沉地看著那個小小的影，忍不住想問：“我對你……”真的有那麼差嗎？

但話還沒說完，聞鳴玉也剛好開口了，看了一眼紅影消失的天空，松了口氣，“龍先生，我剛才那樣，應該能保住你的面子了吧？沒想到你幫我那些忙，會被別的龍說，真是抱歉了。”

穆湛愣住。所以，他……剛才這麼說，只是為了幫他立住惡龍的龍設？

意識到這一點后，穆湛有些無奈，但也不得不承認，心里松了口氣，原來自己并沒有被這個人類王子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