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傅靈均仿佛遇到了一件繁瑣的事。

因為他聽到了很多人的聲音。

“元蒼府一座山塌了，茫茫積雪之下竟然出現了一個詭異的大陣，將元蒼府在短短十日變了一座鬼城……”

“現在的問題就是，修為高的人不會符文陣，符師修為又低，沒辦法進去。”

“什麼修為才算高？林符師近年不是突破道仙境了嗎？”

“道仙又有何，燕宗主不是進去過一次，至得圣者境才能與他同去。”

“啊？要圣者境，還要通符文陣？那算了吧，誰能解決這件事啊。”

突然，眾人都默契地沉默了。

半晌，有一個人弱弱開口：“傅聲……他是不是極擅符文陣來著？”

又沉默了片刻。

另一道聲音帶著慌：“你瘋了吧？你怎麼會想到他！你忘了嗎，他手還攥著那麼多仙世的主，和宗長老宗主的命火呢！”

聽到這，有人不不慢地反駁：“那又如何。這都十年了，他那兒風平浪靜的，也不像是要找大茬的意思啊？”

討論這些的人就不知道，就在隔壁那桌飲茶的修士，便是他們里的人。

傅靈均似乎并不在意他們怎麼說，邊聽邊喝茶，喝好了，給了錢便離開了。

茶館的那些修士不知道傅靈均偽裝的份，卻有人知道。

近年修煉越發努力的葉正聞已經以極快的速度晉升到了控凡境，有年輕一代之首的架勢。他舅舅之命找到了傅靈均，十分誠懇地請他去兩儀宗一敘。

姜瑭聽到此便有些困了，但為了知道后面的事，又強撐著自己多聽一會。

傅靈均跟著葉正聞來到了兩儀宗，周圍遠遠近近都有弟子喊葉正聞“師兄”。

看上去還混得不錯的樣子。

姜瑭忍不住打了個盹，但這次他倒不是一睡不起了，而是打了盹以后又醒了過來，只不過中途錯過了一些容，傅靈均已經在和燕從西談判了。

“寂滅香？”燕從西的聲音有些為難，他當然知道這香是什麼。十年前，江長遠曾經想用寂滅香引傅靈均去天驕會，用利陣將其困住。

只是后來事與愿違，被困住的不是傅靈均，反倒是他們那群人。

“我無法保證我一定能找到。”燕從西嘆了口氣，“但我一定會盡力去找。”

然后姜瑭就聽到了大佬悉又好聽的聲音：“你何時將東西給我，我何時與你同去。”

燕從西沉默了片刻，說：“好。”

姜瑭又睡了過去。

他正在與這一場漫長的沉眠抗爭，睡了那麼久，他的靈魂似乎也強大了一些，如果努力想要蘇醒的話，他也能醒過來一陣子。

于是他斷斷續續地聽到了燕從西在江長遠封的品中尋到了寂滅香，聽到了他們二人前往變了鬼城的元蒼府，聽到了鬼哭一般的風聲，聽到燕從西險些出事，聽到了傅靈均將燕從西救了回來。

還有事歸來，那些修士們恭恭敬敬地喊著他予安君。

“多謝予安君相助之恩！”說話的好像是元蒼府書氏的家主，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一點兒也不像是個頂天立地的家主，“元蒼府能夠起死回生，多虧了予安君心存善念，大仁大義啊！”

聽到這句話，姜瑭還于半睡半醒的狀態。可是一聽到予安君這三個字，姜瑭就覺得自己更清醒了幾分。

這不是鏡花水月，而在現實中竟然也有人會這樣恭敬地喊著予安君，這種覺讓姜瑭覺得很奇妙，又十分欣和舒暢。

傅靈均倒是不在意那些虛名。

他想要寂滅香，而燕從西給了，這便是他與世人相的方式。

懷揣著絨絨的小團子，走過了十年山川四季的傅靈均，終于帶著姜瑭回到了天悲谷。

此時已是夜晚。

乍一看，倒和曾經的永夜之地一模一樣。

只是經過了悠長的歲月，天悲谷漫山遍野都鋪著了綠意與野花。

恣意生長的生命讓山谷變得那般鮮活，風吹來了夾雜著蟲鳴的盛夏，聒噪又熱鬧。

而后遠遠有鳥雀的聲響，站在高聳的樹枝上跳躍著。

穿越原野的時候，兩人一驚了大片沉睡在草葉之下的螢火蟲。

因著相行上還帶著令生靈恐懼憎惡的惡鬼氣息，倒扣在原野上的星河忽然被攪了，掙扎著朝兩側逃竄著，直接在他們邊化開了一道裂，供歸家者穿行而過。

經過的剎那，姜瑭聽到了無數陌生卻悉的，溫的聲音。

“天啊，有惡鬼！”

“快跑呀！”

“是……好香啊。”

“好香，它上好香。”

“它怎麼會和惡鬼在一起？”

“好可憐啊，惡鬼會不會吃掉它啊？”

“不會吧，它被人抱著，沒有惡鬼。”

“惡鬼在后面。”

“……”

螢火蟲們數量太多，一起姜瑭就會有種聽不過來的覺。

這種倒是很久沒有過了，他覺得十分想念，便將耳朵微微豎起來，想要多聽幾句。

絨絨的耳朵過傅靈均冰冷的指尖。

他的腳步忽然一頓。

“他們停下了！”

“惡鬼也停下了！”

“快跑快跑！”

“我很擔心它……”

螢火蟲微弱的，在夜幕中流轉了一大片散落的星子，因著他們的作又朝著兩邊散去了。

傅靈均心跳仿佛跳了一拍。

他不確定地，手了團子乎乎的長耳朵。

“糖糖。”他說。

團子耳朵又了，仿佛在回應著他的話。

就像是漆黑的夜幕中散開的大片星河。

傅靈均的漆黑的世界也裂開了一道。

有一束，溫地照了進來。

蒼白的手指竟微微抖著。

傅靈均嗓子微啞，半晌，手湊到團子的邊：“親。”

然后，的，的，麻麻的傳來。

“噫嗚嗚。”姜瑭費了很大的力氣睜開了眼睛，吻在了傅靈均的指尖。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