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夏云開眼神復雜，給夏孤寒一種言又止的覺。夏孤寒大概能猜得出夏云開心里的想法，對夏云開笑了笑，夏云開明顯愣了一下。

大堂并不是說話的地方，一行人簡短的寒暄過后就去前臺開了房，一起往樓上走。

到了晚上，直接在酒店訂了一桌年夜飯，一家人聚在一起熱熱鬧鬧地過了個節。

只是吃年夜飯的時候，夏云開不時看夏孤寒一眼，等夏孤寒看過來的時候又移開視線。誰都看得出來他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在糾結什麼。

夏孤寒吃到一半忽然放下筷子，“我去個衛生間。”

他沒讓顧晉年跟著，自己朝包間門口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轉頭看了夏云開一眼。

這一眼正好對上夏云開的視線，夏云開垂眸，手指著筷子，好一會兒之后才站起來，面不改地對其他人說道：“我也去一趟衛生間。”

其他人大概猜到父子倆有話要說，也沒破夏云開，該吃吃該喝喝，一點都不影響。

唯有小路易不知道大人之間的心思，懵懵懂懂地說道：“伯伯去衛生間為什麼要帶筷子去呀？”

眾人這才發現，夏云開竟然著筷子就出去了。繆荇不客氣地笑了，跟著無奈地搖搖頭，夏云開也太張了吧？

其實真相可以由繆荇出面和夏孤寒說，繆荇也不在意這一點，只是堅持要讓夏云開和夏孤寒開誠布公，一來是想讓夏云開直面這件事，二來也是想讓他和夏孤寒調整一下關系。不管兩人是不是父子，關系總是僵著、別扭著總是不好。

***

夏孤寒出了包廂后，并沒有前往衛生間，而是走到酒店走廊盡頭的臺上。

沁涼的夜風裹挾著街道熱鬧的人聲傳夏孤寒的耳中，樓下的道路張燈結彩，行人肩接踵，一派春節來臨熱鬧的景象。

夏孤寒懶洋洋地依靠在臺的墻壁上，沒多久就聽到一道悉的腳步聲傳了過來。

腳步聲并不像夏孤寒印象中的那麼干脆，反而有些躊躇猶豫，一段很短的距離，似乎要走很久。

夏孤寒并沒有催促，眉眼慵懶地盯著樓下燈紅酒綠的繁榮，難得有耐心。

好一會兒之后，那道腳步聲終于在夏孤寒旁停下，夏孤寒轉頭看到夏云開，角微微向上揚起，喊了一聲“爸。”

夏云開眉頭微微一皺，到底還是接下了這個稱呼。

夏孤寒沒讓夏云開退，喊了人之后，開門見山地說道：“我是夏飛星。”他的語氣很篤定，沒帶任何疑。

“嗯。”夏云開點頭。

夏孤寒繼續問道：“我并不是夏飛星的轉世，而是你們同顧晉年一起復活了我？”

沒等夏云開回答，夏孤寒繼續拋出自己的猜測，“正因為我是夏飛星復活，所以您不想讓別人知道我的真正份，怕所謂的復活之為我引來不必要的紛爭？”

既然夏孤寒話都說到這里了，夏云開也就沒什麼好瞞的，他略有些復雜地說道：“你猜得沒錯，你確實不是夏飛星的轉世，你就是夏飛星。”

讓人死而復生，這個能力太過逆天，一旦被外界知道，夏孤寒將會永無寧日。夏云開正是知道這一點，所以才不愿意讓夏孤寒的天才之名傳出去，讓人將夏孤寒和夏飛星聯想在一起。他寧愿夏孤寒為一個默默無名的人。

可世事難料，夏云開沒想到消失了幾百年的顧晉年會找到夏孤寒，而“神明”的案子總會撞到夏孤寒手里。于是一切夏云開想要掩飾的東西都漸漸暴出來。

盡管夏孤寒知道夏云開的想法，也知道夏云開是想讓他擁有一個平凡的人生，但還是不得不說一句，“爸，你想多了。”

他現在可以說是在天師界大放異彩了，然而真正把他和夏飛星聯想在一起的人卻很。就算真的有，大概也只是猜測他是夏飛星轉世，而不是夏飛星復活。

夏云開就是關心則，然后鉆了牛角尖。

夏云開聞言一愣，而后搖頭笑了笑，有些無奈地說道：“確實是我想多了。”現在事實已經證明這一點。

可夏孤寒忽然就盯著夏云開看，桃花眼里一片澄澈，仿佛能看夏云開的心。好一會兒之后，夏孤寒才悠悠道：“其實是因為我神魂的原因吧？”

“我神魂有缺，您怕我出事。”夏孤寒篤定道。

夏孤寒一直都知道自己缺了一魂，這缺失的一魂導致他懶，當然也有本格的原因，也讓他的溫偏低，著不像是一個活人。

簡而言之，夏孤寒一直以來都不是一個完整的人。

夏云開理智上知道夏孤寒并不是他的孩子，但到底是自己一點一點看著長大的，上有所偏向和溺。他不知道神魂有失會讓夏孤寒面臨什麼樣的危險，也是為了不讓夏飛星復活的被發現，這才想盡辦法要保護夏孤寒。

現在夏孤寒連這一點都猜到了，夏云開要是再瞞就顯得有些矯了。他正想說話，夏孤寒卻突然手，把自己的手放在夏云開的手上。

一到，夏云開便驚疑不定地看向夏孤寒，“你的溫……”

手的不再是一片冰涼，而是溫熱暖和，和常人無異。

夏孤寒笑著點點頭，桃花眼里溢滿溫，“我的神魂已經補足了。”

“……因為顧晉年？”

夏云開稍稍一思索，便有了答案。

“我的這一魂一直都在他上。”夏孤寒肯定了夏云開的猜測，之前顧晉年之所以能找到他，很有可能是因為這一魂的指引。

這段時間夏孤寒和顧晉年朝夕相，顧晉年雖然沒有記憶，卻下意識地把這一魂輸送回夏孤寒上，只是這一魂和夏孤寒的其他神魂分離太久，無法徹底融合。

好在時石出現了，有了時之力的修補，夏孤寒的神魂才得以完全融合，夏云開擔心的問題隨之解決。

夏云開聞言握住夏孤寒的手，到掌心傳來的溫度，仿佛能聽到心里那塊大石頭落地的聲音，儒雅的面容上扇著激之。

夏孤寒卻從夏云開的反應里看到不一樣的東西，沉了片刻，問道：“夏……我之前的死，也和神魂有關？”

神魂有失是無法墮回的，甚至連化鬼的機會都沒有，死了就真的死了，哪里還有來世轉生？

所以是因為這個原因，顧晉年才不惜一切代價要復活他嗎？為的就是不讓他消失？

夏孤寒心里有疑，卻也有猜測，但這些疑和猜測都要夏云開一一解答驗證。

到了這時候，夏云開也沒有瞞著的必要了，他松開夏孤寒的手，走到臺邊上，雙手撐著欄桿，注視著遙遠的夜空，緩緩開口，“你猜的沒錯，夏飛星確實是死于神魂的原因，但他不僅僅是神魂有失。”他的聲音蒼遠空芒，著不容忽視的傷。

應該說，夏飛星的神魂千瘡百孔，三魂七魄沒有一是好的，當初能活下來，并且為驚才絕艷的天才人完全可以說是個奇跡。

然而就算是奇跡，也無法扛過命運的軌跡。夏飛星拖著如篩子一般的神魂整整支撐了二十三年，才熬不住離開人世。

“我死后……”夏孤寒眼眸低垂，聲音艱地說道：“顧晉年支轉世的生命力以及所有的功德，就為了復活我，對嗎？”

第199章 無魂之

從鬼王那里得知顧晉年曾經修復了兩界的壁壘之后, 夏孤寒大概就猜到顧晉年為了復活自己到底犧牲了什麼。

兩界的壁壘一恢復，拯救的億萬蒼生和魂，可以說是天大的功德, 然而夏孤寒卻沒有在顧晉年的魂上看到任何功德。

夏孤寒相信顧晉年, 一個會重建兩界壁壘拯救蒼生的人, 為鬼之后也不可能做有損功德的事。那麼顧晉年的功德都去哪兒了？

再加上黃丙安曾在夏孤寒面前說過，顧晉年為了他放棄轉世人的機會。

綜合這兩點, 夏孤寒不滿推斷出顧晉年為了復活他, 所付出的代價。

他覺得顧晉年傻的同時, 卻有不知名的緒充斥著他的四肢百骸, 讓他渾發麻，心里更是滿滿當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