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窗竹》4

原地守了三百年,守得心如死灰。

夏末的最后一場雨,已經帶著初秋的涼意。沒有人再需要竹簟子,偶爾著了,還嫌手冷。

雨霧疏疏,水汽凝結。

泥土的凹坑里聚起一小潭水,爛了青竹的

晏琛丟了魂魄,十幾天來不舍晝夜,只知道癡癡傻傻著西窗發怔。天晦暗,書房沒燃燈,屋里一床溫的衾裯之上,陸桓城閉目枕臂,正在沉沉安睡。

多想靠近他,多想……他。

忽然間大風突起,窗扇重重撞上木框,擊起一聲驚響。

那驚響似是一道天雷劈下,晏琛只覺天地傾轉,頭暈目眩,瞬間就失去了意識。許久之后,他漸漸蘇醒過來,發現自己正狼狽地跌坐在爛泥里。

他抬頭仰,細碎的雨水從天而降,打了雙目。手去擋,胳膊剛抬到一半,見那一截陌生的、白皙的手腕,他猛然愣住了,渾都開始劇烈栗。

他終于……化出了人

那一晚,晏琛還不會走路,不記得自己究竟怎麼進的屋子,大約是跌跌撞撞絆過了門檻,搖搖晃晃磕過了桌角,最后手足并用,一路膝行,急切地爬到了陸桓城榻前。

他伏在榻沿,目不轉睛地盯著這個男人,出手,用指尖輕輕點他的瓣。

然后含進自己里,認真地吮了吮。

鼻子突地一酸,滾下兩行清淚。

晏琛迫不及待地想他,又怕弄醒他,思來想去,便小心翼翼地用靈息造了一個夢境,將整座書房罩在里面。他忐忑地爬上床榻,睡在榻沿,與陸桓城相隔一尺,半邊子懸了空,然后出一只手,過陸桓城的臉頰、脖頸、肩膀、膛……他的子越來越得不像話,得難間擰出粘的水,淅淅瀝瀝地流淌。

陸桓城半夜蘇醒,什麼話也沒說,翻把他牢牢下,低頭狠吻。

十七歲,最熾烈的時節,青年來勢兇猛,力耗之不盡。晏琛剛得了人腳都不知往哪里放,就在倉惶間被陸桓城采擷了去。

他原以為耳鬢廝磨、纏已是最激烈的快,卻不料陸桓城省去大半步驟,長驅直,使勁往那銷魂熱的幽里捅,像有什麼深仇大恨,送得兇悍又頻,翻出紅腫的出浪水,泄憤似地用力頂撞。晏琛躺在榻上大聲哭,拼命踢蹬雙,停也停不下,逃也逃不開,像一只蛾子被長針釘住,折斷了翅膀也是徒勞。

化為人不過短短一刻,晏琛就把初了,若干年后想起來,真是恥得要懸梁自盡。

陸桓城那一晚翻來覆去折騰了他不知多久,大約以為是在夢里,所以沒留面,把初嘗事的頭小子最笨拙、最沖的一面全展了出來。晏琛哭得凄慘,他心里也急,可送的作開了頭就收不住,只好胡,冒出幾句簡單的話,弄得一腦門子熱汗,沿著鬢角往下淌。

上一回,晏琛只是沾了點兒,這一回荒唐到午夜,肚子里幾乎給灌飽了。

他暈暈乎乎躺在陸桓城下,敞著,咬著,默默地想:真好……從今往后,再也不會失去這人的味道了。

后半夜雨聲愈急,水流匯聚溪,汩汩地從廊檐底下淌過。

窗外竹梢搖曳,窸窣不斷。

卷皺而溫暖的被褥里,晏琛被陸桓城抱在懷中,一個下抵著頸窩,一個瓣吻著額心,彼此眷依偎,酣然睡去。

晨初,雨止,人不見,枕畔空留一片葉。

第四章 胎

晏琛一夢綿長,深淺了三百年。等睡足醒轉,耳邊沒聽到鳴,立刻知道錯過了五更。

東方剛破曉,晨正熹微。他睜開雙眼,頭頂高懸的星河已然淡去,暗云轉白,冰結的湖面之上繚繞著一層淺淺的寒霜。

靈氣鼎盛,舒緩流轉,一點兒也不覺得倦乏。

晏琛往腳邊的泥土掃了一眼,想瞧瞧筍兒這一夜休息得如何,突然間雙目睜大,三魂嚇去了兩魂半!

他的筍兒……破了土。

不但破了土,還往上猛竄了兩寸多。

他完了。

晏琛哪里還敢遲疑一秒鐘,慌慌張張掙了竹,化出人形。

靈息剛從竹壁滲出,他便到了腹痛。隨著靈氣聚集,腹痛越發強烈,外一齊作,竟疼得不可忍。等雙腳終于落地,他連氣都沒來得及上一口,膝蓋驀地一,就抱著肚子栽進了雪地里。

怎麼會這麼痛?

從前他的兄弟姊妹們出筍,哪一棵不是乖乖巧巧,自行飲沐風長竹,哪里需要耗費父母半分力氣?

他的筍兒,好的一點也不學,壞的全學來了。

腹部的腰帶是他兩個時辰前親手束的,那時尺寸剛好,此刻卻深深嵌進了里,像一道捆仙索,要把里頭的孩子活活勒死。

晏琛冷汗淌額,咬牙關,努力屏息收腹,一手撐著地面,一手繞到腰后想方設法扯帶子。扯了半天,腰帶還沒松,氣已快要屏不住,他猛地吸進去一大口,跟著就是一聲哀嚎,捂著不已的小腹險些哭出來。

又胡扯了幾把,大抵是老天也瞧他可憐,讓他瞎貓撞著死耗子,三兩下扯散了。

腰帶撲簌落地,圓鼓鼓的肚子應聲膨出來,像一只盛滿了水的小皮壺,沉甸甸地晃悠著。筍兒擺束縛,愜意極了,自在地舒展開小手腳,不安分地扭了扭。

晏琛第一次覺到胎靜還不小,便詫異地衫探了進去,來回小腹。

白皙的肚皮綿綿,熱乎乎,隆了一座小雪丘。筍兒扭的時候,仿佛藏在雪丘里的兔子了驚擾,靈巧撲騰,蹬落一簇簇雪團。

最微小的雀躍被寧靜覆蓋,只有父親能知到。

晏琛扶著青竹起,站在那兒,雙手捧著肚子呆呆打量,有點不太適應凸起的弧度,扯過遮了遮,好像也不太遮得住。他沒了辦法,環顧四周,彎腰拾起那條狐絨氅子,把自己裹一只胖粽子,才算勉強遮掩了形。

臨走前,晏琛回頭向那棵已經頂出了泥土的小筍,心里不由覺得歉疚。

大雪封城,天寒地凍,它本該好端端睡在泥土里,等待早春雪融后的溫暖節氣,可惜自家孩子太了,遇著靈氣和養分就來者不拒,一滴一滴吮得干干凈凈,害這無辜的小家伙在兩個時辰之拔高了兩寸。

眼下若是春天就好了。

若是春天,便不必害怕寒,趁著最好的谷雨時節,潤細無聲,可以頂松泥土,肆無忌憚地生長,一夜之間竄高三尺,長一株細瘦的新竹。

晏琛想到“竄高三尺”,背后乍起一陣寒,嚇得臉刷白。

萬幸是深冬。

要是運道不好,他第一回就選在春天附靈,放任筍兒興高采烈地瘋長一夜,恐怕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孩子給生了。

養棵筍,還是有風險的。

晏琛手提一盞紙燈籠,沿著來時的小路打道回府。

沉重了許多,腰后也顯酸疼,骨骼還沒適應突如其來的變化,邁幾步就得歇一歇,整個人難得要命。可是時辰已經不早了,陸桓城今早有一樁紅木生意要談,再睡下去,非得耽誤了正事不可,他得快些回去。

勉力撐到門扉前,筍兒聞到陸桓城的氣息,歡騰地來了一腳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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