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偽裝便利店的，有偽裝書店的，千奇百怪，什麼都有——事務所客源不穩定，路迎酒有個朋友，就發現假的便利店還比捉鬼賺錢，直接改行了。

一個招牌掛在了外頭：【路迎酒吧】

圖案是一只從啤酒杯里探出腦袋的牛貓。

屋布置還算簡單，吧臺、酒柜、桌椅和裝飾品。里屋的門上則了符紙，里頭是各種驅鬼用和筆記。

葉楓說：“你怎麼會想到要開酒吧。”

“其實不想，我對酒一點興趣都沒有。”路迎酒說，“但我想玩梗，你不覺得‘路迎酒吧’這個名字很棒嗎。”

葉楓：“……”

葉楓又說：“你這連一瓶酒都沒有，更沒有調酒師，萬一真的有客人上門怎麼辦？”

“不會有客人的。”路迎酒漫不經心地說，“你看這破地方，要人流量沒人流量，要宣傳沒宣傳，店還簡陋的要死。你換位思考一下，就這破店，你會來麼？反正我不會。說是洗黑錢的地方還差不多。”

葉楓：“……那偽裝一下總是要的吧。”他站起，“走走走趕買幾瓶去，放架子上充數都可以啊。再說了，我也想喝。”

葉楓開車，路迎酒坐在副駕駛。

葉楓慢悠悠地開，路迎酒也慢悠悠地補覺。

夏日溫度高，車空調呼呼吹著才勉強把熱度下來，手到玻璃，還是能到外頭的熱浪。

等紅燈的時候，路迎酒下意識挲著長命鎖掛墜。

它還是那麼冰冷，那上頭山海恢弘，路迎酒用指腹過紋路，每一他都記得清清楚楚，估計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了。

到了地方，他們去便利店和附近超市買了幾瓶廉價酒。

買完了，提著袋子就近找了一家日式拉面店。

店不大，燈暖黃，幾個上班族帶著疲態窩在角落。葉楓點了豚骨拉面，厚切的豬帶著湯香氣，竹筍爽脆。路迎酒則點了豬蛋包飯，米飯沾著蛋，是金黃的。

吃飯的時候，葉楓是狼吞虎咽的，而路迎酒慢條斯理——他實際上對吃的沒那麼有興趣，能吃飽就行。

路迎酒說：“好像忘記買蛋和牛了。”

“要不再回去超市？”

“算了吧，明天買也來得及。”

“也是。”葉楓說，猶豫了幾秒鐘，“我后天，應該就要回去接委托了。”

說這話時，他是有點心虛的。

路迎酒的事務所缺人……準確來說就沒人，就路迎酒一個桿司令，雖然這位司令一個抵十個都不在話下。但不管怎麼講，以他們的，他該加路迎酒。

但青燈會是道上第一，人脈廣，大把好委托，報酬也極其可觀。像他這種普通的驅鬼師，本質也是社畜的一份子，也是要一邊發一邊還房貸的。所以他鄙視著現在的青燈會，但沒有路迎酒離開的灑。

這幾天他一直在想，萬一路迎酒問他要不要留在事務所，他該怎麼回答。

路迎酒夾起一塊豬，說：“嗯。你明天其實就可以去了，我沒什麼要幫忙的了。”他笑了，“這些天謝了。”

“我倆之間還說這種話。”葉楓也笑。

他不知道自己是松了口氣，還是有點失。

等到吃完脆的章魚燒，葉楓說：“這頓我請你吧。”

“為什麼？”路迎酒看他。

葉楓舉起啤酒杯：“祝你開業大吉。”

回去的路上，打開車窗，夜風呼呼灌了進來。

酒吧底下的足浴館開業了，燈明亮，價位表旁邊圍了一圈閃爍的小彩燈。路迎酒和葉楓提著酒上二樓，全都擺在酒柜上，一排整整齊齊。

葉楓自己饞，開了罐一番榨喝。路迎酒坐在他旁邊，專心看著手機上的APP。

這個APP名“兩面佛”，圖標是半面哭半面笑的面。

點進去是普通的論壇頁面，講的都和靈異有關。

【說一說當年我在警校的驚悚一晚】

【求問大家！我這是不是撞鬼了啊！】

【桃木劍能辟邪麼？我剛拿它砸了年級主任，急需解釋】

——表面上，“兩面佛”是一個很火的靈異論壇，無數人把自己的詭異經歷發上來。

但這個APP為驅鬼師創立，看到靈異帖子，嗅覺敏銳的人，自然能判斷是不是真有鬼怪作祟。除此之外，無數驅鬼師在換報、接委托。

“你今天一直在看什麼呢？”葉楓喝了一口啤酒，“有想要接的委托嗎？”

“我沒在看委托。”路迎酒說，“APP三個月前上線了直播功能，和論壇是分開的面板。”

葉楓覺得稀罕：“原來你也會看這種東西啊。”

路迎酒：“我在想，要不要也搞直播。”

“直播什麼？你家的貓還是吃播？唉你真別說，搞吃播肯定很有前途，沖著你這張臉都有大把人來看。”葉楓下，“這麼一說，你真的不考慮出道嗎。”

“不考慮，唱歌跳舞一個不會，他們敢讓我上臺，我就敢給他們挨個講鬼故事。”路迎酒說，“我考慮的是靈異直播。”

葉楓：“？”

路迎酒把一個直播間打開：“這幾天我在看不同的靈異直播，有些是單純噱頭，有些是我們的同行。”

那個主播正在一個古宅里探險。

窗簾無風自，木門發出了吱呀聲響，彈幕不斷飄過。

葉楓看見，那閣樓樓梯的盡頭分明站著一個白鬼。

【兄弟們把害怕打在公屏上！】

【啊啊啊主播快多說幾句話啊】

【這鬼比我見過的兇多了！】

【公屏們把兄弟打在害怕上！】

“靈異直播剛剛興起，現在正是流量炸增長的時期。‘兩面佛’以這種方式拓展業務，是非常明智的。”路迎酒說，“我不是想真正去直播，只是很多場合說‘我是個探靈主播’，比‘我是個驅鬼師’要方便很多。”

他要的只是個份，直播與否都無所謂。

開口就說自己能驅鬼，很容易被人當神或者騙子趕走。但是主播不一樣，為了流量去打聽、調查靈異事件，是很正常的，更容易撬開別人的。像他這種剛起步的小事務所，沒名氣，更需要這樣的份。

葉楓想了一下：“我覺得有道理，可以試試。萬一你一時興起，真的直播一兩回，剛好也能宣傳事務所。但申請直播間是個問題，畢竟你和‘兩面佛’多人有過節，正常申請不知道行不行……哎等等！負責這一塊的是唐柏山，”他眼睛亮了起來，“他不是欠你人嗎，這事肯定能辦。”

路迎酒卻說：“不一定。”

“怎麼不一定了。要不是你，他哪能活到今天？你要是真的想做，我們和他約個時間就是了。”葉楓越發興起來，“聽我的，明天我剛好和你一起去。”

他說什麼都不容路迎酒拒絕。

晚上他們收拾了垃圾。

葉楓穿鞋，準備回家了：“你把垃圾都給我，我下樓一起丟。”

路迎酒把兩袋垃圾遞給他。葉楓打開門，咦了一聲。

“怎麼了？”路迎酒問。

葉楓說：“你剛剛有買蛋牛嗎？送過來了。”

“沒有啊。”

“門口有蛋和兩盒牛，我看看……全脂和去脂的，都是好牌子。你是不是買了忘記了？唉等等還有個盒子！”葉楓彎下腰看，“好像是熱水壺。這不是巧了，你的熱水壺不是剛壞嗎。”

“可能是鄰居買了，送錯了。”路迎酒走到門邊，看了一眼，那包裝嚴嚴實實的。

葉楓嘟囔：“哪有那麼巧。我倆吃飯的時候剛說著，這就送來了，還帶著你心心念念的熱水壺。肯定是你自己忘了，我先給你拿進來。”

路迎酒微微皺眉：“真不是我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