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次吃完了就走，吃飯時也不說話，仿佛陌生人。

最后一次，喬雁送他出門，聽見他說：“媽，謝謝。”

喬雁那會頭一回聽他自己“媽”，整個人僵在原地，站了足足半個小時才緩過神來，等想說話的時候，傅清疏早已走的人影都沒了。

從那次以后，他就變了。

從一個叛逆到極致的年，變了一個斂到極致的教授，他把自己的心包裹的更加刀槍不。

如果說以前的傅清疏渾上下都是不允許別人靠近的尖刺，現在就是裹了一團不傷人的水，看似溫和沉靜，但卻任什麼東西也破不開那道偽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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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清疏回到房間，站在柜前手按住柜門，側頭看了眼窗外。

夜漆黑，讓人不開氣。

喬雁在包餃子，他才記起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也許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喬雁還記得他的生日，知道他吃餃子了吧。

父親。

那個人對于他來說，只是個給了他骨，給了他生命，又給了他一個深惡痛絕卻擺不了的Omega份以及發期。

他仰了下頭，手了下后頸微微發燙的腺。

今天在醫院的時候，沈雋意忽然靠近他，刻意低的聲音略過耳垂，幾乎鋪在腺上，‘傅教授打聽那麼多干什麼，喜歡我啊？’

傅清疏很明白自己喜不喜歡他，更加清楚他喜歡的人是許奕，但又無法抵抗，因為沈雋意能輕而易舉的勾起他匿多年的發清熱。

他低低吐出一口氣，進了浴室洗澡，將水調到了冷水，兜頭澆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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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傅清疏正準備下樓吃飯，手機正好響了一下，他拿起來一看。

一個微信好友申請。

——傅教授，我有個作業不會做。

傅清疏握著手機，看著微信界面上這個好友申請，頭像是一片漆黑，名字只有一個字母，S。

他想不出是誰，但他說是作業，估計是班里的學生，他點了同意申請。

——哪個作業不會？

與此同時，沈雋意靠在墻上笑了下，心說：你不給我，我就不會自己找麼。

沈雋意手指，回復。

——單堿基或堿基缺失……

他的這個問題問題不僅限于醫學系的課程，還些關聯基因實驗室的課題，傅清疏一時也沒分辨出他是誰。

回答完以后，又在后面補了一句。

——你是誰？

沈雋意看著這三個字，直接笑出了聲，床也微微了下。

趙路還沒睡著，看著他的笑，“呸”了聲，“又跟許奕發消息啊，有點出息，一句話就開心這樣。”

沈雋意沒理他，眼底含著點笑意給傅清疏回消息，故意逗他。

——我申請過您的實驗室，只不過您不記得我了。

——傅教授，下次我有不懂的問題，還能來問您嗎？

——QAQ

傅清疏指尖一頓，看著他這個問題有些遲疑了，他本不喜歡和人有太多流，盡管是學上他也不喜歡私下，一向是有問題在課堂上問。

他也就只加過許奕和幾個老師的微信，今天沈雋意跟他要，他險些就聽從了自己的心同意了，最后憑著自己的克制，拒絕了他。

好半晌，傅清疏也沒有回復。

沈雋意見好就收，怕聊多了他就發現自己是誰了，到時候說不定要挨揍，他那個清瘦的板兒，估計挨不了自己兩拳。

他從來不打比自己弱的人，更不想挨他的打。

——傅教授打擾您了，晚安。

沈雋意關掉微信往枕頭上一扔，他還有個舊手機，雖然沒補卡，但微信還能上，襯著今天他知道自己手機丟了，不會懷疑到自己頭上。

趙路看著沈雋意的笑，“哎”了一聲湊過來，伴隨著宋明的呼嚕聲，他問：“老沈，我就一直沒整明白，你喜歡許奕什麼啊？”

沈雋意眉角一勾，“怎麼？”

趙路忙手投降，“我不是說他不好啊，我的意思是你看啊，許奕跟你都是Alpha，信息素肯定不會互相吸引，你這個脾氣就跟個狼崽子……哦不，狼王。”

“……”沈雋意盯著他的眼睛看了一會，嗤了聲躺下來，“想說什麼直說，拐彎抹角的，你也暗我啊？”

趙路趴在枕頭上，隔著兩張床之間的欄桿，小聲說：“許奕的脾氣我多多也知道點兒，他玩兒又玩不開，也明明白白的說了不喜歡你。”

“不用重復了，我知道他不喜歡我，下一題。”

趙路吃不準他是不是不高興，想了想說：“他那種文化人天天就知道搞學，脾氣又，架也不敢打，充其量他這輩子膽子最大的一刻就是看見你半死不活的時候喊了句報警。”

趙路換了個姿勢，手隔著欄桿推了推沈雋意的肩膀，“哎你不會是救英雄，打算以相許了吧？別介啊，你不適合走這個路子吧。”

沈雋意閉著眼睛，“嗯。”

“你睡覺了啊？”趙路回手，也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他聽，絮絮叨叨地念叨：“你看你追許奕，送送他喜歡的生模型，他吃的東西，偶爾去一趟實驗室，聽他說兩句不讓你去實驗室，你就大半個月不去，你怎麼那麼聽他的啊。”

沈雋意像是睡著了，呼吸緩慢安靜。

趙路看了眼對面那個死豬一樣的宋明，在心里想，宋明追人的時候恨不得正面撲人臉上，活的狗。

反觀沈雋意。

按照他那個把所有恨不得圈自己懷里，一秒鐘都不能離開自己視線的脾氣，怎麼可能會那麼進退有度。

他甚至都沒見過沈雋意和許奕有什麼肢接，這也能喜歡嗎？

趙路最后看了他睡著的臉，認命的爬下床去關燈，黑下去的那一瞬間，沈雋意忽然睜開了眼睛。

他喜歡許奕什麼。

第十七章 心猿意馬

傅清疏雖然沒有加人好友的習慣，但既然加了就不會主刪除，更何況對方進退有度，說話也很有分寸，既然是學生，就留著吧。

他把手機留在了樓上，下樓吃飯。

喬雁已經煮完了一鍋，在煮第二鍋。

他們娘兒倆吃飯一向就是喬雁在忙活，他在一邊吃，很有流。

“清疏。”

“嗯？”

喬雁攪著鍋里的餃子，看他站在一邊跟拿著量杯似的倒醋在醋碟子里，眼皮都沒掀的“嗯”了聲，放下醋瓶子，又倒了點什麼東西進去，喬雁也沒看清。

“你剛才說自己有計劃在找Alpha了，是什麼人啊，做什麼的？”

傅清疏回到餐桌，邊拿筷子邊說，“在計劃，還沒找到，您不用擔心，發期之前應該會解決的。”

喬雁看著鍋里的餃子載浮載沉，心里的話也翻來覆去地滾，想說又不知道該不該說，他好不容易跟自己親近點兒，別又一句話推出去了。

“媽，您有事兒就說，在我面前不用瞻前顧后。”傅清疏咽下一個餃子，覺得醋好像倒多了，有點酸，微微皺了下眉，又端起杯子喝了點水。

喬雁端著餃子走到餐桌前坐下，說：“我認識一個孩子，為人知書識禮工作也面的，正巧他哥哥跟我是同事，知知底的，家底兒也清白。”

傅清疏輕笑，“給我介紹……男朋友？”

喬雁笑了下，給他撥了幾個餃子過去，坐在他對面說：“那孩子是個醫生，就在平洲市人民醫院，年紀輕輕就做科室主任了，人也一表人才，干干凈凈的，說話也不大聲，跟你倒是般配的，我看也有共同話題。”

傅清疏這幾年胃口不太大，也不像以前那樣只有一個說不清的執念要吃餃子，慢條斯理地吃了幾個就開始喝水。

喬雁說：“你有空出來跟我見見？或者是改天我帶你去悄悄看一眼，你覺得不合適咱們就算了。”

“平洲醫院……什麼？”

喬雁說：“姓莫，什麼我一時記不清了，你要是愿意考慮考慮，明兒我去私下里打聽打聽。”

傅清疏垂眸笑了下，“不用了，我認識他，今天晚上還在醫院見著他了。”

“你們都認識了？怎麼認識的？”喬雁心頭一喜，忽然又覺得不對，忙說：“你別見是個菜就往籃子里挑，真合適才，只要一天沒到發期，你就別著急考慮人。”

傅清疏放下杯子，說：“我有分寸。”

喬雁覺得自己簡直像是一個矛盾結合，一邊希自個兒這個兒子別排斥為Omega的份好好找個Alpha度過發期，走上正常的生活，一邊又擔心他因為自己那個不的父親而胡找個人標記自己。

標記這東西和結婚又不一樣，一旦徹底標記，這個人基本就是屬于對方的了，再被另一個人強行標記，那得打開生腔再由另一個人覆蓋住原先的標記。

別說這個過程里的生命危險和過后的排異反應，就是打開生腔的這個過程，這比讓他死還難。

喬雁又想，他要是安自己在找Alpha了，背地里卻又去買那個藥來改造，這又比胡找個人來標記自己還要危險，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喬雁思來想去，回過頭去看傅清疏，他已經走到樓梯跟前了，揚聲說：“清疏。”

傅清疏轉過頭來。

喬雁看著他正好站在燈下，冷白的燈灑在他的臉上，照的他整個人像是鍍了層霜，不近人。

喬雁話頭在舌尖滾了幾圈，到底咽了下去，轉而說：“你見過莫久了，對他有好嗎？有一點喜歡嗎？”

傅清疏斂了下眉眼，又掀起薄薄的眼皮，說：“不討厭。”

說完，他轉上了樓，背對著客廳說：“今天太晚了，您就別回去了，樓下的客房都是收拾過的，您隨便住就好。”

喬雁在他后發呆，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不討厭這是個什麼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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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雋意自從上次起來早上課以后，像是一下子用完了力，連續半周沒早起過。

“你今天怎麼又起這麼早啊？”趙路著欄桿探頭，看沈雋意站在柜子前換服，吹了聲口哨：“沈大爺，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公狗腰人魚線，一次干一年？”

沈雋意套上子，回過頭看了他一眼，“一次干一年，你死床上得了。”

趙路換了個方向，看他從柜子旁走到衛生間門口，“哎”了聲說：“你跟許奕，你倆都是Alpha，是你干他還是他干你啊？”

沈雋意含著牙刷，手微微頓了下，吐出牙膏沫漱了下口撥開窗戶說：“老祖宗留下的文字和語言就是為了讓你開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