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

不對，他還沒有暴，不是‘鬼’的第一選擇。而且這個影，不知為何竟有點眼。

任逸飛沒有說話，只是鏟起土撒進去，泥沙撲了長孫玩家一臉，他打了個噴嚏，又咳嗽起來。

這一下把他理智思考的冷靜也撲滅了：“你想干什麼？是為千年鬼的鬼卡來的？如果是為這個，我們可以商量？”

然而回答他的是一鏟又一鏟的土。

這家伙是要活埋了他？

長孫玩家開始掙扎，綁著他的繩索卻不知道是個什麼結構，卻是掙扎，收得越，上面的人一聲不吭，只是很有規律在鏟土。一下一下，不不慢，心理素質真TM不是一般的好。

他見過這種人，看著老實沉默，卻是真正狠角。

難不他竟要死在這樣一個新手局？

“我知道‘鬼’是誰！就是春枝婆婆，角份……角份，‘打掃’！沒錯，一定是他。他一直和阿松在一起。”

到死亡威脅的長孫玩家開始慌不擇言。

“我還知道其他幾個玩家，那個‘添油’，肯定也是為鬼卡來的，還有還有……”

上面鏟土的作緩了一下，長孫玩家一愣，心說有戲。

他忍著打噴嚏的沖，繼續說：“指認‘鬼’很簡單，對著角說出真實份就可以，但是想要收服它為自己的卡牌，就需要進行決斗，勝者拿走卡牌。”

人影放下鏟子。

“我上有收服boss的道，我可以幫你！”長孫玩家說出自己的底牌，“真的你相信我！你直接拿走，留我一條命。”

上面的人影久久不，長孫玩家以為對方心了。卻不料那人蹲下來，搬起一塊板蓋在井口，又聽一聲悶響，似乎是上重的聲音。

被活埋的恐懼擊碎了這個老玩家高高在上的傲慢，他驚慌失措，大喊大，又有哀嚎求饒，聲音在井里回。

還剩下不到一刻鐘。

月下，任逸飛半蹲在水桶邊洗手，心里則計算著時間。

他慢條斯理地洗干凈自己每一手指，仔細清理指甲。枯井里的聲音漸漸停了，短暫沉默之后是咒罵，大聲咒罵。

任逸飛站起來，甩甩手朝著后門走去。

每走一步，世界就暗一分，幾步之后，他的世界一片黑暗，一束束圓從天而降，打在一張張臉孔上。

任逸飛走過第一個死亡的‘次孫’。

他吊在白布上搖搖晃晃，臉上盡是掙扎和困。次孫紅的目追蹤著任逸飛，直到人走過，消失，重歸黑暗。

第二個是長孫，他站在枯井里咒罵。

為利益毫不猶豫殺了長孫媳婦，如鬣狗般兇狠又貪得無厭，但是做事躁，留下太多痕跡又不知道掃尾，不了事。

任逸飛一擺手，長孫的影消失在黑暗中。

添油和小出現在眼前。

添油是威脅最大的一個老玩家，做事謹慎，有勇有謀。

還有一個非常擅長抓住機會的新人，小。

和比起來，打掃也就能做個工人，或者說，死亡見證人。

黑暗中，老婦人、阿松、和尚三人的影像同時出現在下，他們抬起頭。

三雙眼睛同時看著任逸飛，任逸飛也看著他們。

慢慢的，三人的影像重疊在一起。

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個幻象：

中年人著老人掙扎的手腳。

中年男人抓著麻繩，用力收。

他們青筋暴起，渾不似靈堂的忠順老實模樣，面目如惡鬼。

老人雙手不停在空中抓撓，又在扶手上留下一道道抓痕，一點點充斥圓瞪的眼，臉上似哭似笑，又有種噩夢般的失真。

“為我這一家子的聲譽，娘，請您安息吧娘。”

“您死后，我為您守七天靈，為您請高僧誦經，為您燒金銀財寶，為您祈求下輩子榮華富貴。”

于是地生紅蓮，佛音陣陣，棺材里金紙銀紙包裹著不瞑目的軀殼。

任逸飛一腳踩靈堂后門，眼前一黑一亮，幻象退去，迷霧盡散。

前有一口棺，一群人，一場熱熱鬧鬧守靈大戲。

【人所厭棄的，便是‘鬼’所厭棄的。】

【‘鬼’的被鼠蟻啃噬，一如它的心。】

“有時候我分不清人和鬼，大概因為不知道哪個更可怕一點。”

靈堂左邊是和尚們念經的地方，‘和尚’就在最角落的位置。

明晃晃的長明燈照不亮這片小世界，他背對著所有人，頭上爬著一只蜘蛛，織了一半的網。

任逸飛走過去，在他邊上坐下。

“婆婆吃花生嗎？我給剝了皮了。”他出一把去了紅皮的花生粒。

‘和尚’一。

“賭徒阿松怎麼會念叨兩孩子一天呢？他那個人滿腦子都是賭，連來都不會來。也就只有真心記掛晚輩的長輩才有這樣的仔細。

“是吧，春枝婆婆，或者阿松？”

著脖子的‘和尚’抬起頭，雙手鼓起皺紋，青黑的管從皺的皮表面爬過。他是阿松，也不是阿松，臉正變另外一番模樣。

阿飛自顧自吃著花生米，這花生米或許是壞了，吃一粒，眼睛就紅了一點。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你殺了和尚，然后扮演他的模樣，就洗干凈了自己的嫌疑，對嗎？”

滿是皺紋的臉，管出青紫的紋路，眼睛紅，就是春枝婆婆。

的眼神帶著迷茫：“你是誰？你不是小飛？”

任逸飛吸了下鼻子，轉頭在袖上蹭過臉，留下兩塊暈開的水漬，又沖一笑，就像是無憂無慮的年人，燦爛如：“婆婆，我記得，你過年的時候多給我抓了一把糖。”

春枝婆婆突然沉默了，悉的臉，悉的表，帶著一點記憶的甜味兒。兒孫繞膝的時候，也曾覺得自己一輩子沒有白活，連脊背都是為承載幸福彎曲的。

“你通關了。”說，“游戲結束了。”

別哭了，有什麼可難過的，都死了那麼久了，久到兒孫也都死絕了。

說話的時候，死時猙獰的臉，慢慢變了普通老婦人的臉，臉上是壑，眼里是溫。

“婆婆，多久結束？”

春枝婆婆沒想過，自己會和一個玩家這樣心平氣和的說話，看著任逸飛的眼神，是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慈：“一刻鐘。”

“足夠了。”

演戲這種事，導演不說卡，戲就不能停。

還有一刻鐘的戲，他就還是一刻鐘的阿飛。

阿飛這個人，游手好閑，還吃不得苦，好在是個孝子，對長輩也很敬重。

他的靈魂如烈一般，白就是白，黑就是黑，不知道什麼是‘不得已’，不知道什麼是‘規矩統’。

“這天黑了太久，總不見白日。”

任逸飛站起來，一邊走一邊卷著袖子：“婆婆，您瞧這靈堂上，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佛音蓮座著您，族規禮法著您，苦得很，我替您掀了吧。”

春枝婆婆愣愣地睜大眼，看著他往棺材去的背影。

布鞋踩在地板上，卻有金石撞擊、寶劍出鞘的嗡鳴聲。

連覺不對，一直觀察他們的‘添油’都愣住了，手里的油壺倒了一地香油。

這小子，他是想做什麼？

第12章 喜喪（12）

任逸飛走過念經的和尚，走過燒紙的男，走到棺材前。

棺材前的中年人抬起臉，老實的臉，真摯的哀戚，聲音哭到沙啞：“是阿飛啊，你來給你婆婆上柱香嗎？”

任逸飛低頭看著他：“是啊。”

說著雙手撐到棺材蓋上，用盡全力氣一推，棺材蓋直接落，‘咣當’一聲，砸到了邊上的蠟燭和油燈，一團火焰竄起來。火焰里面飛出許多蠅蟲，尸臭蔓延。

全場寂靜。

就像子夜提前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