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閉了閉眼，慢慢呼吸，小心不去發出很重的聲響。幾次后，任逸飛緩過勁來，低頭看看卡牌，上面前后更新了兩條信息。

【第一夜：龍背山。】

【玩家死亡一人，‘鬼’封印解鎖八分之一。】

第二條好解釋，有玩家死了，‘鬼’的力量增強。

第一條，龍背山？這和死者會有什麼聯系呢？

想了半日沒有頭緒，整個人又倦得很，他熬到一點，還是沒更多靜，任逸飛干脆將卡牌一翻：等明兒誰尖了再說吧……

還沒出太的清晨，天是藍紫的，萬里無云，鳥雀在電線桿上排著列隊。

“啊——”

一道尖銳聲音穿過云霄，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沉睡中的公寓樓為之一振，鳥雀紛紛驚起，好像五線譜上突然飆高的音符。

“怎麼啦？”npc們著惺忪睡眼走出門。

“來了。”不同房間的玩家們齊齊睜眼，披上服就沖出去。

任逸飛混在npc堆里，不早也不晚，不前也不后。

“發生了什麼事？”他問四周圍的人，事實上兇殺案的第一現場就在眼前。

這里是一樓拐角的公共廁所，發現尸的是來上廁所的一個阿叔，人已經嚇暈過去。

公共廁所慘白的燈下，他們可以看到，在公共洗手臺的地上，一個穿著紅睡的人趴在泊里。

一只拖鞋在腳上，一只翻在外面，燙過的羊卷披散著，蓋住臉和脖子，頭發一部分沾了，在上。

背上被扎了好幾刀，染紅了睡，早已凝固。

公共廁所的墻壁都著瓷磚，因找了人定期清洗，所以雖然有些發黃，平日看著還算干凈。但此刻這些瓷磚上滿了的手指印，手印上面還畫了一張麗的，然后打了個叉叉。

地上也有蹭過的痕跡，仿佛死者在這里被追逐過，掙扎過，最后不敵。

大部分人只是瞥了一眼，就已經得站不起來。

空氣中有著濃重的腥味。

是昨天那個玩家，兩個熊孩子的媽媽，任逸飛認得。

玩家們注意到，死者頭頂上方出現金字：XX號房客。

出現金字，說明破壞了某種規則，為boss的首選對象。

做了什麼？

“老婆啊！！”一個男人嚎哭著撲上來，“這是怎麼回事啊？誰干的？”

“是不是你？就因為我孩子說你小姐？你不就是小姐？做了還怕人說？還有你，整天沉沉的，你是不是因為我舉報你所以報復我老婆？對對，還有你，你也不是好東西，狗。”

男人跳起來，像是瘋了一樣，逮著一個罵一個。

管理員攔著他：“你冷靜一點。”

npc飛狗跳，玩家卻蹲下開始檢查，時間珍貴，不能浪費。

“被劃爛了。”他們小聲說話。

“這個玩家的份是一個家庭主婦，有兩個孩子。”

這些玩家完全不懼怕暴玩家份，他們不像是新人一樣戰戰兢兢，反而有種boss上門也能坦然面對的自信。

游戲像是一個自然進化場，有些人進化出偽裝的功能，也有人進化出敏銳的知和逃跑的速度，又或者，他們還進化出尖銳的爪牙、防的盔甲和‘不服就干’的氣魄。

任逸飛屬于前者，這些人大概屬于后者。

另外，他可以明顯覺到，蹲在那里的玩家，分作幾個組別，有團隊進來，也有散客。

昨兒救過他的那個玩家，他帶著一個臉上還有些張的青年，其他人則多是獨自行，這點從肢作也能看出來。

小實的學生正檢查尸，他很冷靜，作十分練。

弓著背的老人正看墻上的紅。

外賣員也在，他看起來就像個驚恐的新人，頻頻看向其他人，尋求幫助。

人群里還混著兩個，假裝自己是npc，破綻卻不。

‘鬼’藏在玩家里，或許這幾個人里就有‘鬼’，獵和獵手的份隨時可以轉換。

任逸飛想到昨日早上的視線，和昨日晚上的驚嚇。

會和‘鬼’有關嗎？

聽那個口吻，什麼等了很久等到你，任逸飛很難不想歪。

他只想咸魚躺過游戲，安安靜靜做個可的npc，卻總有這種討人厭的意外。

任逸飛幾乎認為副本是針對他，才安排了那麼一個被盯上的角。

可是一個無害的盲人青年，他會得罪誰？

“該孩子起床了。”

“該上班了。”

尸開始消失，npc們打著哈欠往回走，暴怒的男人停止作，連昏迷的第一目擊者都站起來。只有地上墻上的跡留在那里，但npc們毫無反應。

玩家們還是蹲在那里，他們似乎在分析況，以及商量對策。

加上地上的，現場一共出現了六個玩家，還有三個藏著。

薩曼也仔細觀察了這六人，年輕婦人死了，和他一道來的這個他知道底細，是天洪派來使壞的，或許已經和人群里的殺手接上線。

為了殺他，天洪下了大本錢。

剩下的三個人，穿著天藍外賣服的昨天見過，看起來是個剛玩不久的新人，眼神卻不太對。不知道是老玩家裝新人，還是別有。

一個是穿著單的老頭，昨兒看到他混進曬太的老年人群里，在打探消息。

還有一個學生打扮的年輕人，不太說話，眼睛一直在傷口和墻上跡上轉，可能懂一點刑偵知識，在分析兇手的外形。

至于人群里偽裝npc的玩家，雖然很努力地想要和npc同步，但他還是一眼就找出來。

兩人，一個是穿著花襯的年輕人，看穿著打扮，看滿手刺青和鼻釘，是個非主流青年，眼神卻十分銳利，會刻意避開和他對視。

一個是五六十歲的大媽，走路很是拘謹，像個年輕。

還有一個他找不到，不知道是沒來，還是偽裝得太功，他看不出來。

人群中，他還看到昨日一起吃飯的盲人npc，他在人群中，不不慢，每一步的幅度都是一樣的長短。

昨天他便發現了，這個青年習慣用步數丈量距離，判斷自己到了什麼方位。這是個好方法，他或許看不見，但是大腦里一定有一張完整的地圖，他知道自己在哪里。

薩曼疑，自己為什麼會關注他，難道是因為對方的眼睛亮，不像個盲人？

終于，天邊亮起一道金線，公寓樓里飄起早餐的香氣，大爺大媽們開始出門。

這一次是真的早上了。

任逸飛穿戴整齊，準備出門吃早餐。

隔壁的薩曼也穿好西裝，夾著文件袋準備出門。

電腦上六個位置的監控視頻以六倍速播放中，一個一黑的人影出現在兩個畫面里，黑黑帽蒙著臉，高約莫一米七到一米八，看形是男，但也不排除偽裝的可能。

關上電腦，放進電腦包里，薩曼出了門。他只有一天的假期，今天就得正常上班。

就像是任逸飛一開始猜測的，玩家可以在一定程度崩人設，但是本職工作都沒有去做，崩得太徹底，也會有金字獎賞。

無論玩家們愿意還是不愿意，他們都得上班或者上學。

哦，除了本來就是家里蹲的那一位。

隔壁大娘照樣買了菜回來，和任逸飛親切問好。走廊上那兩個熊孩子在追逐打鬧，差點撞到他，卻只是扯了個鬼臉，罵了一聲‘瞎子’就跑了。

npc的記憶里沒有兇殺案，沒有那一段時間的出門，甚至沒有這兩個熊孩子的媽媽。

任逸飛這一次更加謹慎地下樓，他用腳尖點著階梯，確認安全無恙，才會繼續走。

“不必擔心，”清亮的男聲伴隨著點心屋的香氣出現，“今天沒有異。嗯，也沒有熊孩子。”

接著便是一陣有序的腳步聲，從任逸飛邊匆匆路過、漸漸遠去，消失。

“林先生？”任逸飛略略提高聲音，無人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