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別人說什麼，他都是幸運的。他的父母始終恩甚篤、他的父親還好好地活著——這樣的日子他比誰都珍惜。

傅徵天又跟傅母說了一會兒話，就在他準備回房的時候傅勉突然跑了上來：“徵天，你爸爸你下去，有客人來了！”

傅徵天微訝，下樓走向會客廳。

來的客人是個年過半百的老人，留著一把白胡須，穿著件金紋馬褂，看上去頗有些仙風道骨。

傅麟看到傅徵天就朝他招招手，說道：“徵天你前兩天不是給你爺爺買了件壽禮嗎？拿出來給這位老行家幫你過過眼。”

第13章 駢指朱老

傅徵天沒見過這個老人，但從傅麟的語氣可以猜出這人來歷不簡單。他馬上依言上樓拿出那個永樂青花花澆，連著盒子遞給老人。

老人看到那盒子時一愣，忍不住手輕輕著上面的紋理。

傅徵天微訝。

這盒子明顯不是老東西，這老人怎麼好像特別在意它？

似乎是瞧出了傅徵天的疑，老人說：“小家伙，還沒自我介紹。我唐運堯，運氣的運，堯舜的堯——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就我一聲唐爺爺。你這件東西我不用看都知道是真東西，因為我認得這個盒子。”

傅徵天聞言有些驚詫。

驚詫原因之一，這老人居然是唐運堯，西北考古協會的新任會長、歷史學協會的核心員！雖然早就知道自己父親游廣闊，乍然見到這樣的人還是讓傅徵天有些吃驚。

驚詫原因之二，從唐老的語氣聽來，把這件花澆賣給他的那個老人也許也很不簡單！

傅徵天定了定神，主把這東西的來歷說了出來：“我前天去城南花鳥市場走了一圈，傅勉注意到一家很不一樣的店，我們就進去瞧了瞧。這件東西是店主主拿出來給我同行的朋友看的，我同行的朋友說出了它的年份和來歷，我就把它買了下來。”

傅徵天說得簡略，但整件事的脈絡把握得相當好。

在一旁聽他們講話的傅勉聽著覺得有點怪，但又說不出哪里怪，忍不住補充：“對啊，小朗可厲害了！他連這東西用的什麼料都門兒清！”他興高采烈地把寧向朗當時的話復述了一遍。

唐運堯仔細地聽著，對兩個小孩也有了初步的印象——不對，應該是三個。

傅徵天的個他早就有所耳聞，作為傅麟唯一的兒子，傅徵天的早和優秀都被很多人看在眼里！至于這個傅勉，明顯是個典型的小娃兒，無論高興還是難過都擺在臉上。

比較令唐運堯在意的是傅勉和傅徵天話里提到的寧向朗，聽傅徵天說起的時候他還以為這個“朋友”至比他倆大，沒想到傅勉往細里一說，那小家伙居然才五六歲！

小小年紀就有著不錯的鑒定基礎，難道是哪位老朋友教出來的徒弟？

唐運堯暗暗在心里記了一筆，笑著聽完傅勉的話后就笑著贊許：“你們三個小娃兒都了不起啊，古玩易市場什麼騙人的花招都有，不知道多人行一直在那兒學費，偏偏你們一下子就買到了好東西。”

傅徵天從來都不是驕傲的人，他恭恭敬敬地說：“還是先請唐爺爺您幫忙過過眼。”

唐運堯說：“好。”

他打開盒子，拿起里頭的花澆翻到底部，說道：“你看這地方溜溜的，一個字都沒有，普通人看到心里肯定會咯噔一下，拿不定主意。事實上在永樂時期，很多瓷底部都沒有款識，尤其是當時京畿窯的東西——它的東西一般供皇家使用，自家用的東西要什麼款識？有些大咧咧地寫著個‘’字的，你看到時才要心生警惕——這是想蒙你來著！”

傅徵天邊聽邊點頭，回想起來寧向朗似乎也是先看底再看紋飾和澤的，這大概是瓷鑒定的慣例。

唐運堯說：“這件東西確實是永樂那時候的，從它的價值來說的話你算是撿便宜了。”

傅徵天追問：“您認識那位店家？”

唐運堯說：“認識，當然認識，這回我來西州其實就是來找他的。沒想到居然在你們家找到了線索，”他指了指桌上的盒子，“這東西的做工我一看就知道出自誰的手，那個人姓朱，是個了不起的文修復專家。就算是我見了他，也得敬他為前輩。”

姓朱？傅徵天怔了怔，問道：“難道是首都朱家的人？”

首都朱家是有名的古玩世家，據說朱家人從睜開眼就浸在古玩這一學問里面，無論是古玩鑒定、文修復還是考古行，統統都不了他們的影，每代朱家人即使出不了“泰斗”，肯定也會有一批站在業頂尖位置的人撐著！

唐運堯給了肯定的答案：“算是。不過朱老繼承的卻不是朱家的學問，他出生時被人發現小指那個地方多了一個手指，因為排行老七，所以從小就被嘲笑為駢指七。因為這個缺陷，他一直不被家里看重。后來他自己離開家去外面拜師，學的還是家里最不看好他去做的文修復。朱老天賦過人，很快就闖出了名堂。后來——唉，反正發生了很多事，朱老心灰意冷，不再出現在人前。”唐運堯嘆了口氣，“我這次來就是想朱老出面主持一批文的修復工作，這事兒擱到別人手上我怎麼不放心！”

傅徵天沒想到里頭還藏著這麼一件辛。

即使唐運堯語焉不詳，傅徵天還是能推斷出“朱老”遭遇了什麼。他知道朱家人向來有點“霸道”，朱老在文修復這一行獨占鰲頭，偏偏用的又不是家學手法，哪能容忍這種“奇恥大辱”！

可想而之，朱家會對朱老干點什麼。

傅徵天說道：“要是需要的話，我可以領唐爺爺您去找朱老！”

唐運堯卻搖了搖頭，說道：“我還得再準備準備，明天吧，明天我們再過去。要是沒有萬全的準備，朱老不可能出山！”

傅徵天說：“那我明天讓李司機去接您。”

唐運堯點點頭：“好！”

傅勉一臉高興：“徵天我們要上小朗嗎！”

傅徵天淡淡地說：“我說了上你嗎？”

傅勉：“……”

他眼地看著傅麟。

傅麟幫傅勉主持公道：“徵天你就別欺負小勉了，小勉想去就帶他一起去吧。”

傅麟一開口，傅徵天當然只好點頭。

傅勉欣喜不已。

傍晚時分，寧向朗一家踏著余暉一起前往蘇文家。

蘇文妻子熱地請他們，蘇文隨后也走了出來，邀請寧安國落座。

胡靈翠到廚房幫把手，跟蘇文妻子聊起了做菜心得。寧向朗跟蘇胖子坐在一塊，蘇文妻子一喊人幫忙蘇胖子就得意洋洋地來回端菜，端一樣就示威一樣朝寧向朗出笑臉，意思是“看我媽媽多厲害”。

寧向朗當然不會在意，開始筷以后就毫不吝嗇地夸好吃，夸得蘇胖子樂滋滋的。

飯桌上的氣氛相當融洽。

飯后胡靈翠跟蘇文妻子到廚房做清理工作，寧安國就跟蘇文坐在客廳聊了起來。

寧安國講的是這次去首都開會的收獲，主要是計算機生產許可到手的事。

聊到這個蘇文也很期待：“聽說明年協會那邊就要提提升‘綠壁壘’強度的申請，如果能夠通過的話我們正好可以趕上這陣東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