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安國語氣更加平和：“既然知道錯了，那就說說錯在哪個地方好了。首先，你出門的時候應該做到什麼？”

寧向朗說：“出門前我應該先跟爸爸媽媽你們說一聲。”

寧安國繼續說：“還有呢？”

寧向朗說：“我不該帶上胖……蘇昇一起溜出去。”

寧安國說：“繼續。”

寧向朗說：“我不該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仗著跟姥爺學了點東西就跑出去瞎得瑟。”

寧安國淡道：“喲，反省得還深刻，繼續。”

寧向朗淚流滿面。

這種自己給自己定罪的覺好！！心！

在寧安國的注視之下，寧向朗著頭皮列出自己一項項做得不對的地方。

被寧安國這麼一，寧向朗整個人都清醒了。雖然這只是一件小事，但就是這麼一件小事他做得那麼不周全，別說作為一個年人了，就算是小孩子也沒這樣的！

寧向朗沉默下來。

寧安國說：“明白了？”

寧向朗點點頭。

寧安國說：“那你自己去把長尺拿出來。”

寧向朗跑進寧安國的書房，把寧安國放在書稿邊的長尺拿到客廳。

寧安國接過長尺：“既然你自己也數出了十個不對的地方，我就打你手心十下，沒冤枉你吧？”

寧向朗說：“沒……”

寧安國說：“手出來。”

寧向朗依言把手到寧安國面前。

寧安國也沒疼著他，一下一下地打在他掌心的上，很快寧向朗的手心就被打得發紅。

寧向朗的眼睛不知不覺也紅了。

寧安國打著也心疼，下手慢慢變輕了，到第十下簡直只是輕輕了一下。

寧向朗卻在寧安國擱下長尺以后撲進了寧安國懷里。

即使是在病中，寧安國也一直指引著他往前走。要是他走偏了，寧安國總是能輕輕松松地把他拉回來。

他一直活得肆無忌憚，本就是仗著自己有那麼多堅實的后盾。

既然有了重來一次的機會，他應該盡快起來、盡快將那種因為退無可退而變得尖銳無比的偏激從自己上剔除。

因為他不再是一無所有的人了。

手心火辣辣地疼，寧向朗的心臟卻難以抑止地狂跳起來。

在這一刻他清晰地到鮮活的活著的覺。

他活著，寧安國活著，胡靈翠活著，沒有那看不見盡頭的睜著眼等天亮的長夜，沒有那永遠等不到燈亮起的只剩下自己的“家”，他們一家人還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

寧向朗的眼淚流了下來。

寧安國覺自己的前襟被眼淚弄了，他抬手了伏在自己懷里的小腦袋：“真疼了？疼了才好，不疼你肯定記不住這教訓。”

寧向朗手環寧安國，手掌被折騰得更疼了，他卻一點都不在意！

早就聽到靜的胡靈翠終于忍不住走了出來，在寧向朗看不見的角度嗔怪地看了寧安國一眼。

寧向朗聽到胡靈翠的腳步聲，趕在寧安國服上可著勁干眼淚，松開寧安國撲進胡靈翠懷里。

眼看寧向朗似乎又想撒，寧安國虎著臉說：“快去睡覺，你才幾歲？這麼晚睡還得了！”

見寧安國臉發黑，寧向朗趕在寧安國再度發飆前腳底抹油溜回房間，為求保險還利落地鎖上了門！

寧安國跟胡靈翠都被他那小狐貍似的作逗笑了。

寧安國笑完就說：“不是你別出來嗎？你一出來這小子肯定就能反了天去！”

胡靈翠說：“你一大老爺們，下手肯定沒輕沒重，我哪放心得下？”

寧安國說：“怎麼可能沒輕沒重？難道就你心疼兒子，我不心疼？但這小子不給點教訓不行，這可是原則問題，不能讓他再犯。”

胡靈翠也贊同，要想小孩學好就該從小時候抓起，要是小時候沒教好以后就更別想教了！

轉為關心寧安國：“你今晚為了找小朗都沒工作，不是又要熬夜吧？”

被胡靈翠盯著直看，本來正有這個打算的寧安國哈哈一笑，摟著胡靈翠的肩膀說：“有翠翠你監督我，我怎麼敢熬夜？走吧，我們也睡了！”

第二天三四點的時候寧安國就起來了，胡靈翠聽到靜也醒了，寧安國見狀笑呵呵地打哈哈：“早睡當然早起。”胡靈翠拿他沒轍，只好跟著起來給他們做早飯。

寧向朗也醒得早，一家人吃飽后才七點多，寧安國看了看表，招呼寧向朗出門去。

寧向朗乖乖跟上。

看到寧安國似乎領著自己往花鳥市場那邊走，寧向朗忍不住問：“爸，這是去哪兒？”

寧安國說：“昨晚你去打擾人家那麼久，還讓人送你回來，難道不該上門道謝？”

寧向朗“哦”地一聲，目卻定在寧安國胳膊底下夾著的文件夾上。他問：“那爸你帶的是什麼……”

寧安國抬手了他的腦袋瓜：“你別的事兒不行，眼卻夠賊。你說那位老人家那麼厲害，我想去找他問問我們廠前段時間接的一樁單子，說不定那位老先生能給我點意見。”

寧向朗不太清楚制造廠的事，他追問：“什麼單子？跟古玩有關？”

寧安國一向很注重對寧向朗的培養和引導，聽到寧向朗問起也不瞞：“差不多，就是西北博館要的文鑒定用的儀。現在花樣太多，很多東西我都搞不太清楚，得多聽聽行人的說法才行。”

儀鑒定在國還很不普及，原因就在于搞儀的人不懂文，搞文的人不懂儀，要搞明白數據和文之間的關系就得“雙管齊下”，兩邊都要找人。

博館倒是一直都在用，只不過作起來也覺得不夠靈便，于是就想讓寧安國在原有儀的基礎上改進一番。這個單子不算多賺錢，但能加深跟考古、歷史協會那邊的關系，對于第一制造廠來說只有好沒有壞！

因為岳家的關系跟這個沾了點邊，這個任務理所當然地落到了寧安國頭上。等看到博館那邊花樣百出的要求，寧安國一個頭兩個大，就算胡靈翠家里是搞瓷的，對這些現代化的儀也一竅不通啊！

寧安國這麼一提寧向朗倒是想起來了，今年似乎正好是唐運堯當上考古協會會長的第一年！當初他一心重建胡家灣，唐老對胡家灣這個“陶瓷之鄉”也很重視，二話不說幫了他很多忙。

第一制造廠這個單子莫非就是唐老下的？

想到這里寧向朗就神一振，當初唐老對他這麼好，唐老要的東西他當然得幫忙使使勁！

寧向朗說：“那個老爺爺肯定曉得的，爸，我帶你過去！”

寧向朗的歡勁讓寧安國樂了，這家伙忘真大，不記得昨天剛因為跑來這里挨了打！

寧安國寧向朗的腦袋，跟著他走進花鳥市場。

走到那家店門前，寧向朗一眼就瞧見了高大的啞子正在往屋里搬東西，黑乎乎的一籮筐，看起來跟煤塊似的！

寧向朗掙開寧安國的手跑上去說：“這是煤嗎？”

啞子點點頭。

寧向朗跟著啞子進屋，等啞子放下籮筐后就問：“我能不能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