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姝 (上)》6

“現在就試,不合他們改。”年卻不答應,親手為穿

棉襖做得很厚,也十分鮮亮,有姝最近長胖了些許,蠟黃的皮變得白白,看上去像個移團子,著實招人喜歡。年將手放置在他頭頂,將他轉來轉去的看了半晌,這才滿意的笑了,“我家有姝果然是個人。”

有姝角微微一翹,出兩個小酒窩。

年越看越喜歡,將他拉進懷里,手去小酒窩,連了好幾下才作罷,笑道,“行了,快點更用膳。”

被“用膳”兩個字激勵,本就心愉快的有姝像打了,三兩下把沉重的椅子拖到邊,站上去為他解帶和腰帶,完了將他推坐在床沿,蹲下鞋。

年的惡趣味又犯了,故意將腳背弓起,有姝無論如何也沒法把靴子拽下來。有姝吃的勁兒都用上了,臉頰一時間憋得通紅,卻不防年忽然放松腳背,讓靴子猛然落。

有姝順著慣往后栽倒,不但摔了個屁朝天,還像球一樣滾了兩圈,好半天爬不起來。所幸臥室鋪著的羊羔皮,倒是沒覺到疼痛。他一面著小屁,一面認真提議,“主子,你的靴子小了,我重新幫你做幾雙吧?保證比布莊的裁做得好。”

這話并非虛言,末世里資短缺,有服鞋子穿就算不錯了,誰舍得扔掉?破了就重新上,直到無可為止。作為勤雜工,有姝沒幫人服鞋,生活技能早已點滿。

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怎能如此好騙?年心暗笑不已,面上卻分毫不顯,著他長滿凍瘡的小胖手,調侃道,“你這小手恐連繡花針都不住,還能做靴子?你看這幾寸厚的鞋底,得一針一線地納,沒有一把子力氣可不行。你有這份心足矣,主子我很歡喜。”

納鞋底的確是個問題,有姝再次為自己的年齡到無力,悶悶不樂地道,“那等我長大了再幫主子做鞋。”似想到什麼,他又高興起來,翹著出兩個小酒窩,“做服不費力,我先幫主子做兩套春衫吧,再過一兩個月就能穿了。”

年雖然不抱什麼期待,卻依然爽朗的笑了,“行,我便等著穿有姝幫我做的新服。”原以為母后去后,便再也沒人會親手為自己,并且將自己的吃穿住行、喜怒哀樂放在心上。但有姝做到了,不是下仆對主人的尊敬與職責,而是真切的關懷與激。

兩個皆被父親拋棄的人能在千里之外的梁州匯聚,未嘗不是一種緣分。

阿大不敢打擾心愉悅的主子,將服收進箱籠,轉去灶房端飯菜,剛走出院門,就見阿二將一位老婦和一名十三四歲的攔住。

“這位小哥,奴家是來探爺的,煩請您通報一聲。”宋媽媽從荷包里掏出幾文錢,想塞進阿二手里。

阿二不肯接,明知故問道,“你家爺是誰?”

“我家爺就是我家爺,還能是誰?他原先住在東院的廂房,我們找過去,那里的僧人卻說他搬來了這里。”宋媽媽沒讀過書,哪里敢擅自給爺取名字,是以,現下有人問起竟不知該怎麼稱呼。

“你家爺多大年紀,長什麼樣兒?”阿大走過去盤問。兩人跟自家主子學壞了,時不時便惡趣味發作,分明已把主仆三人的背景查了個底兒掉,卻是要裝傻。

“我家爺今年五歲,這麼高,眉淡、眼大、鼻高、小、臉圓,十分玉雪可。”

“就是有點瘦,表呆呆的,不常笑。”白芍跟著補充。

“什麼呆呆的,那是憨態可掬,憨態可掬!你這死丫頭,沒讀過書就是不會說話!”宋媽媽不樂意了,狠狠白芍腦門。

阿大、阿二忍笑忍得十分辛苦。怪不得有姝如此有趣,原來是耳濡目染的緣故。阿大放緩面道,“我大約知道你們要找誰了,稍等,我去有姝。”

宋媽媽和白芍大松口氣,忙不迭的道謝。

有姝很快隨著阿大出來,將宋媽媽和白芍拉到自己原先那個房間。如今,他時時刻刻跟在邊,便是晚上睡覺也不分開,故此,屋里許久沒人居住,已積了一層灰。宋媽媽原以為他了怠慢,聽了才嘆道,“貴人心善,老奴幫貴人立個長生牌。”

有姝點點頭,從袖袋里掏出五兩銀子,氣道,“定要用我的錢立長生牌,往后我日日去添香油。”上輩子,有姝是不信鬼神的,這輩子卻不得不信。那厲鬼說他已上了閻王爺的生死薄,既有閻王,便肯定會有神佛,多多為主子積些德,他日后也能過得順遂一點。不似王象乾,做了太多損德的事,厲鬼找上門來,還連累了自己。

爺,你哪兒來的銀子?”宋媽媽面憂慮。

“主,貴人給的。媽媽放心,等我長大了,一定加倍還給貴人。”有姝沒敢說自己簽了賣契,將銀子塞進宋媽媽手里,繼續道,“對了,貴人給我取了一個名字,有姝,日后你們便我有姝。”

“這如何使得?爺就是爺,上下尊卑可不能。”宋媽媽堅決不肯,細細回味“有姝”二字,贊道,“雖然不解其意,但聽著就很雅致。好,這個名字好。”

白芍也豎起拇指連聲說好,末了看看四周,低嗓音詢問厲鬼的事,聽爺說待在貴人邊厲鬼便不敢來了,不免長舒口氣。主仆三人聊了聊彼此近況,又吃完阿大送來的飯菜,這才依依不舍地告別。

有姝將人送到寺門外,遠遠看著們的背影消失在山路盡頭,正要回轉,一名僧人抱著一大捆干柴從另一條山道走過來。

“小施主,貧僧方才崴了腳,煩請您幫貧僧分擔分擔。”他放下干柴,指了指自己紅腫的腳踝。

有姝冷淡,對陌生人總會保持一定的距離,莫說僧人需要幫助,便是死在他面前,亦無法令他眨一下眼皮。他對僧人視若無睹,徑直轉。僧人眸微微一暗,步上前去掐他脖頸。

急促的腳步聲引起了有姝的警覺,他并未回頭查探,而是擺狂奔,卻因為短,很快被追上。

“往哪里跑?你若不死,我的名字便不能從生死薄上消去,如何重新投胎做人?你害我至此,總要付出代價!”僧人惻惻的嗓音響在耳畔,有姝頭皮發麻。他反手去摳僧人雙眼,卻不小心劃破耳朵上的凍瘡,流了許多

僧人愣了愣,隨即撲上去吸食鮮,含糊道,“沒想到你竟是世外之人!好啊,喝足了你的,我亦能為世外之人,斷了因果回!妙哉妙哉!”

危急時刻,有姝的大腦依然在高速運轉。從厲鬼的低語中他得知了一個驚天噩耗:自己的鮮對妖魔鬼怪有無與倫比的吸引力,其效果不亞于唐僧。吃了唐僧能長生不老,喝了自己的大概也一樣。

換句話說,他現在的境況與末世一般無二,一旦流,就會被周圍的鬼怪分食殆盡。

☆、四十千

有姝雖然年紀小,卻見過許多大場面,很快就擺恐懼,努力求生。他再次抬手,狠狠朝僧人眼睛摳去,對方立刻松開手,捂住眼睛慘。趁著這個空隙,有姝拔狂奔,匆忙間回頭一看,卻見僧人本不在乎破掉的眼珠,也飛快追了過來。想也是,這到底不是他的,便是再痛,為了世外之人的,他也能忍耐。

有姝短,速度如何比得上一個年人,眼看就要被追上了,不暗暗苦,早知道厲鬼如此窮追不舍,無孔不,自己就該時時刻刻跟在主子邊。然而現在后悔已經晚了,他就算上翅膀,也不可能瞬間飛回去。

“救命!主子救命!”有姝扯開嗓子大喊,但此離佛殿很遙遠,路徑也很偏僻,莫說年,便是寺僧人也不見蹤影。

聽見背后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有姝到絕,卻在危難之際,一陣破空聲忽然而至,接著便是兩聲慘。有姝回頭去看,發現被厲鬼附的僧人已癱倒在地,左右各有一個,顯然是被暗所傷。誰人助我?又為何躲在暗不肯現?有姝不敢停下來,邊跑邊快速思索,眼看小院的拱門近在咫尺,差點喜極而泣。

他知道自己雖然世離奇,卻絕不會有人在暗中保護。他爹沒那個心,他娘沒那個力,想來想去,這些藏在暗的人要保護的對象,唯有主子。是了,他攜龍氣,有幾個暗衛也很合理。

算一算,這是主子第幾次救自己的命?有姝進院門時激不盡的暗忖。

與此同時,年也從暗衛得到有姝遇襲的消息,正推開房門急急跑出來,與慌不擇路的撞了個滿懷。一跌檀香幽幽的溫暖懷抱,有姝就徹底放心了,四肢用力纏在上,撕都撕不下來。不分開了,除非滅掉厲鬼,否則這輩子都不與主子分開。這樣想著,他抱得更,將蒼白的小臉年大上。

“沒事了,有姝別怕,現在沒事了。”年彎下腰,將瑟瑟發抖的懷里拍

有姝沒啃聲,覺自己被抱離地面,連忙去摟年脖頸,并把臉埋在對方頸窩。世上最安全的去果然唯有這里。

年將了驚嚇的帶回屋,找出金創藥替他包扎被咬得鮮淋漓的耳朵。阿大、阿二奉命前去審問那僧人,卻得知對方已莫名其妙地暴斃而亡,遣了仵作去驗,竟找不出確切的死因。

僧人究竟是沖誰而來?有姝還是自己?這個問題年很想弄明白,但經過大半月的調查,卻沒發現任何可疑之,時日一長也就拋開了。

有姝這回驚不小,連啃了十幾個窩窩頭才緩過勁兒來,從此便黏著年不放,走哪兒跟哪兒,像個小尾年也不覺得厭煩,照拂不說,還親自教導他讀書習字。兩人的相佳境,看著不像主仆,倒似父子。

雖然待在邊很安全,但把自己的到別人手中,有姝無論如何也不放心。每到空閑,他便開始琢磨如何弄死厲鬼。目前,他還未發現厲鬼的弱點,反而讓對方抓住自己一個把柄。對方連寺廟都敢闖,還殺死一名僧人,可見并不懼怕那些泥塑的神佛。這世上能克制他的東西也許很多,但有姝知道的,卻唯有年一個。

故此,弄死厲鬼的關鍵還在上。若是能將他的龍氣收為己用就好了。思及此,有姝的思路瞬間打開。他沒研究過龍氣,但所謂的龍氣,歸結底是一種力量,與異能沒什麼差別。異能可以奪取,龍氣自然也可以。

奪取異能只需挖出異能者的晶核并吸收,龍氣呢?要知道,年只是個普通人,并沒有晶核。難道要喝了他的,吃了他的?像厲鬼對付自己那般?有姝瘋狂搖頭,把這個可怕的想法徹底摒除。他或許沒什麼節和下限,三觀也略有點歪,卻素來奉行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的行為準則。年并未傷害過他,相反,還曾幾次三番救他于水火。為了保住命而謀害年,這種事他絕不會做。

有姝苦思好幾天,終是把奪取龍氣的想法了下去。他向年討要了一塊隨攜帶的玉佩,想知道一件若長久擺放在邊,會不會沾染龍氣從而備驅邪防的功效。但事實是,他帶著玉佩剛走出院門,就差點被厲鬼襲擊。好在他早有準備,覺到一風卷過來,立馬扯開嚨喊主子,把那厲鬼生生嚇走了。

打那以后,有姝再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來玩,越發不敢離開年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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荏苒,歲月如梭,不知不覺便過了十年,有姝從手短短的娃娃,長了風度翩翩的年郎,而本就拔的年,如今越發俊無儔,貴氣人。

開元寺的香火還是那般蕭條,寺屋舍年久失修,已是破敗不堪,許多僧人不得苦,紛紛還俗去了。有姝和自家主子居住的小院因無人打理,連瓦沿上都長滿了蒿草,鳥兒藏在蒿草里筑巢產蛋,到了春夏兩季便鶯啼陣陣,雀鳴聲聲,很有幾分野趣。

這日,姬長夜,也就是當初的年,正站在書桌后練字。他氣質儒雅,面容溫和,一筆狂草卻大有氣吞山河,威震八方之勢。阿大湊近了細細一看,乃是“扭轉乾坤”四字。

姬長夜放下筆,習慣的去看角落,卻見有姝里正含著一枚餞,將腮幫子頂起一個小鼓包,本就未曾退去嬰兒的臉龐越發顯得逗趣可。然而更令人忍俊不的還是他的作。他竟著一枚繡花針,練的穿針走線,若穿花花綠綠的襦,儼然就是個小姑娘。

姬長夜以拳抵,低低笑了兩聲,這才招手喚他過來,“有姝,看看你長高沒有。”

有姝放下針線,走到書柜邊站定。他已經長大了,看向主子卻還是需要仰視,為對方戴發冠依然得踮腳,此生怕是毫無趕超的希。他背抵書柜,站得筆直,滿懷希冀的詢問,“長高了嗎?”

姬長夜用匕首在書柜上做了一個記號,頷首道,“長高了一寸,不錯。”

“才一寸?”有姝明亮的眼睛暗淡下去,轉自己比劃了一下,不得不承認這個殘酷的事實。

“一年長一寸,還有五年可長,或許能及我耳際。”姬長夜烏黑的發,臉上滿是溫寵溺之。將一個娃娃心喂養秀麗無雙的年,那種滿足雖比不上暗中翻攪天下大勢的暢快,卻也別有一番滋味。若在喂養的同時得到對方的全部激與熱,便更讓人無法放手。

姬長夜有些上癮,是故,當得知自己的布局已開始奏效,竟不知該如何抉擇。他找了個借口遣走有姝,擰眉道,“上京有何異?”

“這是剛到的書信,皇太后與皇上正為七皇子的屬地問題展開博弈,想來不日便會召您回京。”阿大奉上一封函。

姬長夜展開書信細看,眉頭非但未曾舒展,反而皺得更

阿大不知他在憂慮什麼,偏要他的痛,“主子,咱們什麼時候把有姝送回王家?若是您開口,他定然為您肝腦涂地。王象乾如今是太子的心腹,若扳倒了他,定能重創太子一系。”

培養一名暗探,繼而將對方送到自己的敵人邊,這種事于姬長夜而言已是稀疏平常,無需掛懷。但到有姝,他卻遲遲拿不定主意。有姝的確很聰明,尤其是讀書習字,幾乎一教就會,舉一反三,但在人世故方面卻單純得像一張白紙。他從不懂得掩飾自己的緒,亦不明白何謂人心險惡,將他送回王家,面對后宅的私與朝堂的風云,在種種謀算計中變得傷痕累累,滿目滄桑,姬長夜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嘆息道,“再等等,讓我好好想想。”

阿大見主子表不對,便也不敢再勸。

這十年里,厲鬼時不時前來滋擾,令有姝警覺大為增長。只要屋有一異樣,他就能立刻察覺,故而慢慢知道這個看似蕭索的寺廟里,竟里里外外藏了一百多號暗衛。

宋媽媽和白芍每隔幾天便來看他,順便帶來外界的消息。他知道皇三子因私德有虧被放逐梁州,雖未削去玉牒,卻被勒令永世待在寺廟修行,以贖己。而皇三子究竟犯了什麼錯,又被發配到哪座寺廟,卻是無人知曉。

皇三子乃元后唯一的嫡子,本該繼承大統,立為儲君,然而當今圣上卻十分忌憚元后母族,為防外戚專權便著力打這母子倆。十五年前元后薨逝,十一年前皇三子被放逐,母族被抄撿查沒,至如今,無論朝堂還是民間,已很有人記得圣上還有一個嫡子。

有姝略略一想便知道,自己的主子定然就是皇三子。有姝看上去有點呆,但其實聰明絕頂,從日常的蛛馬跡中獲悉,自己的主子并非傳言中那般不堪,更不是無用之人。最近頻頻有暗衛來往小院,時不時便見信鴿在窗外盤桓,有姝有種預,主子或許要歸京了。

☆、四十千

有姝已做好跟隨主子歸京的準備,宋媽媽和白芍卻先一步趕到開元寺,要接有姝離開。們以為十年過去,厲鬼早就走了,留不留在貴人邊并無所謂。

“我現在還不能走。”有姝聽完二人來意,搖頭拒絕。他尚未找到殺死厲鬼的辦法,一旦離開主子,唯有死路一條。

“可是你母親還等著你呢!”宋媽媽急得不行,握住爺手腕,低聲道,“你想不想知道自己世?”原想等家立業了再回上京認祖歸宗,哪知道林氏那賤人竟不肯放過小姐,往小姐屋塞了些男子的私,污蔑小姐與外人通著小姐在業寺落發為尼。

宋媽媽收到消息時,此事已定局,想到小姐這輩子都毀在王象乾和林氏手里,無論如何也咽不下這口氣,沖之下便想把爺帶回去。爺好歹是王家嫡子,又如此聰明俊秀,定能獲得老太爺和太夫人的寵

思及此,也不管爺是否愿聽,竹筒倒豆子一般將所有前程往事盡皆傾訴,末了低泣道,“爺,你母親還等著你回去救呢。你快跟我回上京吧。”

“你是想讓我回去認祖歸宗?”有姝面無表的詢問。莫說他尚且自難保,便是沒有被厲鬼纏住,也絕不會回王家。

宋媽媽連連點頭,白芍也出希冀之

“是嫡子又能如何?母親還是正妻,照樣落得個長伴青燈古佛的下場,老太爺、老夫人可有為說過一句公道話?你們也說了,我打一出生,全家人都知道我是討債鬼投胎,被你們抱走十五年,亦無人問津。原以為討債鬼已死在外面,正待松口氣,卻又忽然找上門來,宋媽媽,若換是你?你喜歡得起來嗎?”有姝抿了抿,繼續道,“林氏連毫無威脅的母親都不肯放過,又如何容得下我這個與兒子爭家產的嫡子?而家中的長輩,誰又會護著我?父親?老太爺?老夫人?”

有姝再次擺手推拒,“宋媽媽,我們勢單力薄,現在回去不是爭口氣,而是送死。母親能離開王家是好事,至不用再磋磨。待我此間事了,我便去接出來。頭發剃掉了能再長,出家了能還俗,但命沒了,便什麼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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