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姝(下)》9

出擔心的表,“趙郎中,你怎麼了?可是有恙,要不要太醫前來診治?”

“不,不要。”有姝趴在桌上氣。

帝連忙把他摟懷中,一面解開他襟,一面附耳低語,“可是喝多了悶?待朕幫你。”說著說著已緩緩作起來。

兩只手在自己上游移,且總是按到最敏的地方,令有姝臉頰漲紅,幾近崩潰。正當他想反抗時,閻羅王已從后面掐住他下顎,將他臉龐扭轉過去,深深吻住。

隔著面也能接吻?有姝先是怔愣,然后才去手去推,到的卻不是冰冷面,而是極富彈理。這起伏的形狀,這高鼻、深眼、薄,怎麼越悉呢?他臉上的慌慢慢退去,變了驚疑不定。

見他如此,閻羅王與玄帝齊齊停下作,低笑起來。笑聲詭異地重合,令有姝左看右看,腦袋發暈。

“你們,你們長著一樣的臉?”這話連他自己都不信,電火石之間終于想起歐泰那塊令牌,約了悟。

閻羅王解除障眼法,慢慢與玄帝融為一,笑道,“傻瓜,玄帝是我,閻羅王也是我,我們本就是同一人。”

有姝咬牙握拳,含淚控訴,“你騙我!”這些天,他一直在為自己同時喜歡上兩個人而痛苦糾結,卻原來這兩個人都是主子!難怪從一開始,他就無法對閻羅王提起防備,難怪他自然而然就接納他,信任他,并且毫無保留。那是因為他的潛意識早已習慣了對方靈魂的氣息,比大腦更早一步認定。

“你耍我!”想起三天前的威脅,有姝更為氣憤。

帝一把將他扛起來,扔進明黃帳簾里,一面親吻一面啞聲低語,“不管你選了誰,我都讓你吃。別鬧,吃飽就不生氣了。”

有姝力掙扎,卻被輕易按下去。帳簾無風自落,遮住旖旎風,卻擋不住滿室低,待到云收雨住,他已經完全沒有力氣計較,趴趴地被主子抱在懷里拍

“所以說咱們至如今已是三世結緣?”玄帝對有姝的話自是深信不疑,但腦子里卻沒有記憶。他沉片刻,恍然道,“難怪星夜會出現紫微天墜之象。”

“什麼是紫微天墜?”

“紫微天墜就是紫微帝星隕落。”見有姝大駭,玄帝連忙安道,“我還好好的在這里,所以紫微帝星應當不是隕落,而是舍了星位。”至于為何舍棄星位,看看懷里綿無力的人,他已經明白答案。難怪他醒來后會在聻之獄,應當是墜落時出了差錯。

“舍了星位會怎樣?”有姝張起來,雙手死死箍住主子脖頸。

“于我而言沒什麼影響,但天下則會出現群雄紛爭、諸侯鼎立的局面。紫微統轄下的破軍、貪狼、七殺等星宿會紛紛世,奪星王之位。但現在紫微雖然天墜,星象卻還未顯現出來,唯獨我能看見,故而天下還有幾百年太平。”玄帝被勒得不過氣,心里卻十分高興。

“也就是說,世道將?”有姝雙眼發直。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這本是天下大勢。好了,別想了,即便紫微帝星不墜,七殺、破軍、貪狼等星宿照樣會世,這是天道的安排,不是你我能夠更改。”玄帝拍拍有姝的脊背。

有姝學過斗數,自然也明白每到一定年限,諸天兇星會世,掃凡塵。連星君都抵不過天道,他一個凡人還是洗洗睡了吧。這樣一想,他枕在主子臂彎里,安心夢。

第84章 王者

這日下值,趙大人辭別玄帝回到鬼宅。旁人只見他孤一人,卻不知本該住在宮中的玄帝幾乎每日都會形隨他歸家,二人正用意念互相流。

“我最近又沒做錯事,為什麼要罰?”有姝語氣極為委屈。

“還沒做錯事?大臣上折子催我立后選妃,你怎不站出來反對?”

“那你說我用什麼理由反對?”

“你就說皇上是你一個人的,只有你能吃,別人不可以。若是他們反對,你就畫幾枚鬼符,他們好好。”玄帝嬉笑道。

難怪主人心眼越來越多,也越來越腹黑,都是大王教壞的。候在門邊的老祖聽不下去了,連忙上前迎接。

有姝被人打斷,也不好再爭執下去,漲紅著臉低語,“反正你說的懲罰我不同意!一條龍就已經那麼,兩條龍會死人的。”

“不會,我手上有靈藥……”大王沒沒臊的聲音漸漸消失在走廊盡頭,老祖這才抹了把額角的冷汗,表示自己完全聽不懂。

……會分的人真是了不得啊!

大約半個時辰后,房門開了,有姝一瘸一拐地走出來,玄帝滿臉饜足地攙扶。二人在偏廳落座,看見餐桌上的大魚大,異口同聲道,“把這些菜撤了,換兩碗蔬菜粥。”

老祖角微微一,領命而去,剛過門檻,就見一只小鬼匆匆跑來,說趙有才求見。

如今已是玄十年,經過十年的改革,大庸已漸漸恢復往日的繁榮,而曾經被罷免職的人也都擁有重新開始的機會。趙有才經過幾年苦讀,終于通過了吏部單獨召開的小考,為負責整理文書的胥吏,雖然于權利的最底層,但好歹擺了三餐不繼,無以為家的慘狀。

也不知是不是另有所圖,他開始慢慢接近有姝,即便每次都被老祖等鬼怪嚇得屁滾尿流,卻還是隔幾天就上門一次,送些山珍或土儀。禮都不值錢,但勝在好吃,有姝順勢接下,倒想看看他背地里謀劃什麼。

這次他送來一只鹵豬頭,隔了老遠就能聞到那濃郁的香味兒。有姝的口水嘩啦啦下來了,長脖子不住眺。玄形,暗暗他半抬的部,笑道,“乖,這東西你現在吃不得。”

有姝齜牙咧出痛,“你不是說抹了靈藥馬上就好?”

“我說的馬上是明天早上。”見他愁眉苦臉,表灰敗,玄帝安道,“我幫你把豬頭凍起來,明晚親自熱好,再切片喂進你里,這總了吧?”

說話間,趙有才已經了偏廳,見有姝正在用膳,桌上卻擺著兩碗粥,不免問道,“堂弟,你有客人?”

“沒,這兩碗都是我的。”有姝盯著他手里的鹵豬頭。

趙有才心領神會,忙把豬頭遞過去,說一餐吃不完,讓他放在冰窖里慢慢割著吃。老祖點頭答應,正待把豬頭拿去冰凍,卻見大王出沉怒的表,阻攔道,“慢著,這豬頭有問題。本王馬上就到,你們等會兒。”

有姝知道主子視不僅僅靠雙眼,還靠神識,普通人難以察覺的異狀,他一掃便知。他說這豬頭有問題,那麼問題就大了。有姝照常與趙有才敘話,老祖拎著豬頭慢吞吞地走,而玄帝已消失在偏廳,命歐泰即刻與他匯合。

歐泰好端端地吃著飯,就見令牌連閃白,放下碗后把它一按,人已經出現在某個偏僻小巷里,主子正穿著一套常服,站在巷口沖他招手。二人裝作微服私訪的模樣敲響趙府大門,被一只老鬼畢恭畢敬引偏廳。

當是時,趙有才正起告辭,卻見皇上與刑部尚書先后行來,立馬誠惶誠恐地迎出去,這一下,便是鬼仆們連番驅趕他也不肯走了。有姝同樣迎出去,連連揮手讓下仆加菜。

“正好堂兄帶了一只鹵豬頭,放在屜籠里蒸一蒸就擺上來當主菜吧。”

他剛提出這個建議,趙有才的臉就變了,聲道,“鹵豬頭口味重,觀之不雅,怎好讓皇上用?不如讓大廚做幾道更致的菜肴吧?”

帝擺手,“無妨。朕本就是白龍魚服,驗民生,鹵豬頭這道菜正好。”歐泰也連聲附和。

好不容易得到面見圣的機會,趙有才卻心不在焉,汗流浹背,幾次想開口告辭,都被歐泰巧妙地擋回去。等到老祖與眾鬼仆端著菜肴上來,他才長舒口氣,鹵豬頭還是原模原樣,并未被過。

然而他放心的太早了。歐泰竟拿起托盤里的匕首慢慢把豬頭切開,說自己最喜歡吃腦髓,先挖一點嘗嘗鮮,卻發現腦髓與顱骨早被剔除干凈,換金條擺放在里面。

“這是怎麼回事?”歐泰尚來不及反應,玄帝已沉聲詰問。

趙有才噗通一聲跪下,把事原原本本說了一遍。原來他早已被有姝的政敵收買,在豬頭里塞了六金條,換算白銀足有六百兩。待到明日,自然有人會在朝中彈劾有姝收賄賂,而按照律法,貪污六十兩就得斬首,這是玄帝自己定的底線,不可能反口。

明線、暗線都已掩埋妥當,甚至連證據都已經備好,趙有才只需坐幾年牢,出來就能得到一個從四品的職和十萬兩報酬。反觀百口莫辯的有姝,唯有凌遲死。

由此可見,為了整垮有姝,他們花費了多時間與力。然而他們萬萬沒料到玄帝會來的那般湊巧,竟恰恰與趙有才撞了個正著。他久居高位,氣勢驚人,趙有才怎麼抵擋得住,幾乎不用審問就竹筒倒豆子一般全說了。

帝沉默良久,仿佛風雨來,當趙有才以為他會雷霆震怒之時,他卻一把將有姝抱坐在上,著對方鼻尖笑道,“聽見了嗎?你差點就了豬頭,被人一鍋燴了!”

有姝滿臉懊惱,不住嘆息。

二人姿態親,令趙有才心下大駭。早知道堂弟與皇上是這種關系,他作甚要聽那些人的話?只需把堂弟伺候好,還不要什麼有什麼?但后悔已經遲了,他被歐泰押著寫了供詞,按了手印,即刻天牢審。

一個豬頭竟鬧出一樁陷害忠良的驚天大案,牽連者達到二十八人,且大多是一二品大員,甚至還有幾個超品國公,均在認罪之后被判凌遲,株連九族。

帝手段雖有些果決狠戾,卻也算寬嚴有度,若是能留下一線生機,總不會斬盡殺絕。他甚做出株連九族的判決,這次竟一連誅滅二十八族,算是前所未有。朝臣們也終于認清:趙大人在皇上心中,約莫是逆鱗一般的存在,日后還是遠著他一點,免得被誤傷。

二十八族盡滅的消息傳遂昌時已過去一個多月,令百姓驚駭不已。某間茶館里,茶客們正在談論此事,連臺上咿咿呀呀的小曲兒也不耐煩聽了。

“不都說皇上十分仁慈嗎?怎會一連殺了那麼多人?被陷害的這位莫非是皇親國戚,竟讓皇上震怒到如此地步。”

“你聽誰說的?皇上只殺了主犯,所謂的株連九族不過是把其親族貶為庶人,賣教坊司罷了。”

“那也夠慘了!好好的鐘鳴鼎食之家,卻在一夕之間分崩離析;曾經高高在上的貴族,如今淪為最卑微的奴隸甚至,想想就令人唏噓。大家都是人,難道皇親國戚就尤為不同些嗎?”某個儒生搖頭嘆。

一名行商冷笑道,“你知道他們害的是誰嗎?若是知道了再來憐惜不遲。”

“他們害的是誰?”這種驚天大案一般都被上頭著消息,民眾能知道的

行商是京城人士,消息比較靈通,低聲道,“被陷害那人并非什麼皇親國戚,真要論起來,算是半個遂昌人吧。”

“莫非,莫非是小趙縣令?”不知誰聲問道。

“猜對了,正是你們的小趙縣令。因他一力主張廢除占田制,實行均田制,故而損害了絕大多數權貴的利益,這才招來這次橫禍。”行商出憤懣之,蓋因小趙縣令不僅僅考慮到了廣大農民的利益,還提高了商人的地位,令商人之后也能參加科舉,進仕途,可說是百年難遇的賢臣。若是他被害死了,誰來替百姓請命?靠那些尸位素餐的權貴,閉耳塞聽的狗

方才還心存憐憫的人,現在只剩下怒火狂熾,拍桌罵道,“娘的,竟敢害到小趙縣令頭上!幸虧皇上明察秋毫,沒讓好人蒙冤!”

“殺得好!即便把九族全殺,也沒有一個冤枉的!”

“竟害到咱們小趙縣令頭上去了!若是他有什麼不測,咱們再闖一次天牢也使得!”這人顯然是曾經破城撞牢,試圖救出小趙縣令的災民之一。與他同桌的全是當年那撥人,現在已組了鏢局,在各州府間行走,自然知道遂昌與其他縣城比起來有多麼不同。

因繼任的知府深覺小趙縣令治下手段不凡,竟毫不敢改他曾頒布的政令,待他半年連升五級,為戶部侍郎,接著閣,便越發將他贈送的小冊子奉為圭臬,照辦不誤。是故,遂昌的橋比別的地方的橋宏偉些;路比別的地方的路平坦些;堤壩比別的地方的堤壩牢固些,洪水每年肆,竟無一次沖破桎梏。

但這些都沒什麼,更重要的是遂昌人的神面貌。他們比任何人都明白生命的可貴,也比任何人都知道風雨同舟、守相助的重要。無論貧賤,只要在外地相遇,大家都是朋友,也都重重義、知恩圖報。

他們很團結,卻并不會排外,當然,如果外來者對小趙縣令有所非議則要另當別論。現在,有人竟存心置小趙縣令于死地,教他們如何忍得,莫不聚在一起痛斥兇手,然后相約去縣衙寫萬民請愿書,要求皇上嚴懲不貸。

看見鬧哄哄的茶樓走了個一干二凈,連掌柜和店小二也都開始收拾桌椅,鎖好柜臺,準備去請命,坐在角落的兩人才抬起頭,出哭笑不得的表

即便戴了一層人皮面,有姝的臉頰依舊出紅暈,赧然道,“承蒙遂昌老鄉們厚。”

“因為你值得他們戴。走吧,去縣衙看看,聽說這一屆的知縣有幾分能力。麗水知府曾在奏疏里幾次推介,說他極趙公當年‘斷案如神’之風范。”玄帝并未喬裝改扮,他這張臉在遂昌這等偏遠之地,應該沒幾個人認識。

有姝也曾幾次聽遂昌老鄉提過此人,說是上任兩年,無一樁冤假錯案,心里難免存了好,于是點頭。二人走到縣衙時,今年才二十出頭的縣太爺已三言兩語把大家打發走,本還笑瞇瞇的臉,轉過出厭惡的表,低不可聞地道,“又是小趙縣令!莫非我方德勝永遠都要被他一頭?他離開遂昌已是多年前的事,竟還記得,死不死,又與你們這些升斗小民有何干系?”

“大人,您小聲點,讓旁人聽見可就不得了了!”師爺連忙去扯他袖子,并不時看看四周,生怕被人聽見。要知道,遂昌縣衙里的胥吏全都是小趙縣令的擁躉。雖然過了十年,換了幾撥,但只要是遂昌縣人,就改不了骨子里對小趙縣令的狂熱。

“知道了。”縣太爺神越發反

有姝神力不能外放,只看見兩個背影,玄帝卻把二人之間的對話以及神態作看了個明明白白,搖頭道,“襟狹隘,難當大任,與你比起來還差了十萬八千里。”

“他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對你頗為不屑。”

“我不是金銀財寶,不能保證所有人都喜歡。”

“所以我說他心狹隘,難以與你相提并論。”玄帝把人拉進懷里,輕輕吻了吻發頂。

有姝正說話,就見許多鄉民拽著五花大綁的一男一走過來,用力敲響登聞鼓。但憑他們斷斷續續的叱罵已能猜到,這是一樁妻子聯合夫毒殺親夫親子案。父子二人均已死亡,尸也被親族抬到縣城,擺放在縣衙外博取路人同

因影響惡劣,縣太爺立刻升堂審案,為了彰顯自己斷案如神,也不再驅趕前來寫請愿書的鄉民。有姝與主子到最前面,就見仵作已掀開白布查驗尸,并且在紙上不停記錄可疑之

的確是中毒死亡,眼耳口鼻均有不同程度的出,被死者族親抓住的兩名兇手跪伏堂下,瑟瑟發抖。有姝仔細一看,發現二人在恐懼之余竟出悲痛之,顯然有悖常理。

殺夫殺子,雙宿雙飛不正是他們所求?現在卻又悲痛什麼?有姝上前半步,再要查驗,卻見那縣太爺竟直勾勾地朝站在一旁的死者亡魂看去。

死者曾是獵戶,被老虎咬斷一條了廢人,死后沒法把拐杖也一并帶走,只能讓年僅六歲的兒子的亡魂支撐自己。他本還在咒罵妻子與夫,見縣太爺朝自己看來,不愣了愣。

“有什麼冤,說吧!”縣太爺盯著他,揚聲道。

但這句話顯然造了誤會,妻子與夫也拼命喊起冤來,說自己定然不會那樣狠心,把父子二人一并殺掉。但□□的店家卻記得,連忙站出來作證,又有鄉鄰控訴待丈夫的種種惡行。與此同時,死者亡魂也意識到縣太爺能看見鬼,立刻把自己和兒子如何被毒死的經過說了。

“原來他也有眼,難怪審理案件一審一個準。”玄帝了然。

有姝看看尸,又看看嫌犯,搖頭道,“亡魂曾經是人,所以也會撒謊。你看看他兒子的長相究竟隨了誰?且他把全重量放置在兒子肩頭,毫不管他能不能承,兒子無故被毒死也未有一句安,更連正眼也不看,這是一個父親的作為嗎?再者,他臉上有死了的解和痛快,卻并無憾、留,這可不是害者該有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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