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姝(下)》13

有姝又驚又喜,連忙央求道,“張神醫,您有辦法治好主子嗎?只要主子能重新站起來,無論付出任何代價我都愿意。”

看來還真是宮報恩的。老鬼心有所,卻無能為力,“小后生,實話告訴你,我執念越來越淡,形也就越來越淺,很快就要消失了。”

“我會制符,我幫您制幾張元氣符補充能量如何?”

“執念與能量無關。老夫在醫道上已經到頂峰,再也沒什麼妄想了。”

到頂峰?您會治腸癰、癥、哮病、肺癆、消癥嗎?您懂得開膛破肚,甚至于開顱之嗎?您知不知道手腳斷了還能重新上去……”有姝噼里啪啦報出一大堆現代化的醫學語,雖然老鬼大部分都聽不懂,卻也能明白其中的含義。他沉默了,一路都在思索。

有姝知道,新世界的大門一旦推開,再要關上就難了。等老鬼反應過來,他還得在宮里困個幾百年。屆時他想從自己這里學到新的醫學知識,就必須給主子治病。

放松下來的有姝趴在主子臂彎里睡了個回籠覺,睜眼時已經快到上書房。與他們隔了老遠的八皇子快步追上來,裝模作樣地道,“皇兄,我來幫你。”話落已不由分說地把椅推進去。

有姝渾都炸了,鼻頭微微聳,發出充滿敵意的咆哮。七皇子把他抱起來,低不可聞地道,“別怕,他每天這個時候都要假裝兄友弟恭的樣子,不會做什麼別的手腳。”

有姝這才放松下來,抬眸一看,果見太傅正沖八皇子微笑,臉上滿是欣賞之意。

“唉,這八皇子還真是個偽君子。”一直未曾開腔的老鬼忽然飄上來,諂道,“有姝,你想不想治好你主子?想不想知道甘泉宮里的靜?想不想時時刻刻監視八皇子和其余皇子?這些老夫都能幫你辦妥。”

有姝強忍著沒回應,尾卻不控制地搖起來。

老鬼再接再厲,“你別不開腔啊!八皇子對當年的事也是知的,他和慧妃都恨不得你主子早點死呢!若非你主子能幫慧妃固寵,還能引得皇上對他們母子倍加憐惜,早就只剩一副枯骨了!”

“好吧,這些事給你去辦,辦妥一件我就教你一點。為了表示誠意,我先給你一個治療傷寒的方,你記一下。”有姝一松口,尾搖得更快了。

一魂一狗達協議,這才陪著七皇子上課。有姝把四書五經一本一本從書箱里叼出來,整齊擺放在桌上,又銜了一筆,偏著腦袋在硯臺里,然后獻寶一樣遞到主子跟前。

“有姝真乖。”七皇子笑若燦,其余皇子卻都眼熱不已。他們早就聽說宮里來了一只十分珍貴的臧袖犬,被父皇送到甘泉宮去,今日一見,果如傳言一般可,而且十分聰明乖巧。瞧瞧七皇子那樣兒,都快咧到耳朵去了。

出于嫉妒之心,某位皇子舉手道,“太傅,上書房是講學的地方,豈能放畜生進來胡鬧?”

七皇子臉上的笑意迅速退去,正開口求,太傅已經擺手道,“七殿下,把小狗帶出去吧。上書房有上書房的規矩,不能為了你而寬宥。”

“啟稟太傅,有姝極為乖巧,不會打擾到別人。”七皇子滿臉哀求,這是他首次在別人面前示弱。

太傅不為所,直接命人把小狗抱出去。有姝不想讓主子為難,也不想被陌生人,小爪子勾著他擺,慢慢下去,跑到門口時汪汪了兩聲,意思是下學的時候我來接你。

七皇子竟然聽懂了,勉為其難地笑了笑,又沖小順子擺手,命他照看好有姝。轉回頭,與眾位兄弟幸災樂禍的目對視,他心間忽然升起一暴戾之氣。本不該是這樣的,他不該被人肆意擺布玩弄,踐踏欺,連同有姝也跟著苦。他應該變得更強大,更高高在上,甚至連父皇也不能制。那樣,就算他把有姝帶去上朝,誰又敢非議一字半句?

這個想法甫一冒出來就占滿了七皇子的全部心神,令他像著了魔一般難以釋懷。恍惚中,他聽見太傅布置了一道隨堂作業,要求大家寫一篇策論,題目是“解龍城之困”。

大燕國與鄰近的鄭國是敵對關系,你來我往已打了上百年仗,互有輸贏。大燕國在六十年之前慘敗于鄭國,丟掉了包括龍城在的十座城池。兩年前,虎威將軍大勝鄭國,奪回十城,但城里的民眾卻已經被奴化,不肯承認自己是大燕子民,并且頻頻發起義。龍城乃十城之首,此,其余九城也跟著,就算打贏此仗又有何意思,照樣得不償失。且有鄭國暗中做推手,意兵不刃地策反十城,而且眼看就要功了。

景帝為此煩擾許久,問遍朝臣也沒能得出一個好辦法。以武力鎮不行,只會讓十城民眾對大燕國更為反,從而促發反;求和也不行,會極大地損害大燕國利益,從而辱沒皇室尊嚴。文武不能之下才有了太傅今日一問,這道題明面上是隨堂作業,實則是景帝對諸位皇子的考校。

皇子們對朝政多有關注,自然也明白其中,寫起來的時候都極為認真。

七皇子已經半殘,為了安安穩穩地活著,也為了讓老八顯得更為耀眼,平時并不如何表現自己。他的功課素來不好不壞,太傅給他的評語也都是中庸之才,但現在,他決定改變這些現狀。他想展出真正的自己以獲得父皇的關注。他往日的確活得低調,換來的卻不是安穩與護,而是無的利用,甚至于謀殺。

若是沒有有姝,他或許會認命,但現在不行。七皇子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眸鋒銳無匹,舍棄了慣常使用的簪花小楷,換鐵畫銀鉤的行草,一字一句寫道,“解龍城之困,其策有三:下策,以暴制暴;中策,分化離間;上策,借力打力,分而治之。中、下二策事倍而功半,恕不贅言,此只談上策……”

太傅本是隨便走走,瞥見七皇子的文章時不出駭然之,心里連贊絕妙。

第88章 造畜

出了上書房,見小順子要來抱自己,有姝連忙跑進假山的孔里假裝玩耍。小順子趴在地上看了許久,見它用爪子這里刨一刨,那里蹬一蹬,似乎很歡樂,也就不去管它,而是坐在不遠等候。

老鬼能自由,也跟著鉆進去,央求道,“你再把剛才那些開膛破肚之、開顱之類的給我說說。我可不相信世界上有那樣的奇!”

有姝捉到一只蟋蟀,用小爪子摁住,淡淡開口,“激將法對我沒用,你若是不把主子的解藥制出來,我不會告訴你更多。你自個兒猜去吧。”

老鬼用古怪的目看他把玩蟋蟀,試探道,“你真的是人?而不是狗?”哪里有人玩小蟲子?還玩得如此津津有味。

有姝氣壞了,低低哼了兩聲就想鉆出去,卻被老鬼住,“別走啊,方才是我說錯話了,我道歉還不嗎?既然你懂得那麼多奇,怎麼連你主子的毒都解不了,還要拜托我幫忙。”

若是有姝有手有腳,早晚能把解藥制出來,哪里需要求人?他繞回小,一屁蹲坐在地上,舉起自己短短的兩只前爪,問道,“你讓我用這個去配藥?”

噗嗤!老鬼終是沒忍住,竟噴笑出來,見他出生無可的表,連忙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實在是你現在的模樣太稽了些。”

你不如不安的好。有姝扭過,用滾圓的屁對著老鬼,背影毫看不出凄涼,反而十分逗趣,小尾還不控制的左右擺。老鬼差點又噴笑,連忙用手堵住,這才憋了回去,徐徐道,“實話告訴你,你主子中毒已深,需要四五年的調理才能徹底好轉,且還需要搭配我的獨門金針刺之法。但我現在形已淡,并不能,莫說給你主子針灸,連配藥都問題。想當年我執念甚深之時,連白天都能凝在宮中行走。”

說到此他頓了頓,試探道,“所以說,為了讓我盡早凝出實,你還得先教我幾樣奇,好讓我執念不斷加深。”

有姝這才扭過來,連連發問,“你想不想知道人的心臟有幾個孔?心臟又是如何把輸向全的?得了心疾的人該如何治療?你又想不想知道一個人全上下總共有幾塊骨頭,是如何連接在一起來支撐人的?”

“想想想,特別想!”老鬼迫不及待地點頭。

有姝擺擺前爪,“想的話就趕去配解藥吧,配多我給你講多。”

“小后生,你可不厚道啊!”老鬼急眼了。

有姝用爪子點了點他幾乎快顯出形跡的,反問道,“你不是說要加深執念嗎?你自個兒看看,現在執念夠不夠?”要加深一個人的執念,最好的辦法不是滿足他的要求,而是將他吊到半空,讓他看得見卻不著。被主子戲弄了幾輩子的有姝自然深諳其道。

老鬼看看自己雙手,又看看狀似憨可,實則狡猾如狐的小狗,無奈道,“小后生,算你狠!我這就去太醫院配制解藥。不過先說好,短期本救不了你主子,他已經破敗不堪,需得每日服食解藥,并佐以針灸之,連續治療兩年后毒素才能清除,之后還要進行艱苦地鍛煉。究竟什麼時候能夠重新站起來,就得看他自己了。再者,我的金針早已傳給徒弟,又在戰火中失,太醫院的金針與我的大為不同,對你主子的可不管用。”

“那我讓主子去打一套?”

“無需費事,你那狗爪可比金針好用多了。你有功德金,又有紫薇帝氣,還有一純白,三者融合在一起,比任何靈藥都管用。你只需把能量于狗爪,按照老夫教導你的刺之法一一按,不多時,你主子的雙就能恢復知覺。當然,若是毒素一日不清,又會經由重新侵蝕經脈,也是不管用的。”

有姝盯著自己的狗爪,雙眼放。老鬼又有些想笑,怕惹惱他,連忙鉆了出去,輕飄飄地道,“制好解藥后老夫就給你送過來,你得自個兒想辦法讓你主子吃下去。”他對此并不樂觀,哪里有人,尤其是一名皇子,愿意吃自家寵叼回來的藥丸,也不怕被毒死。

有姝汪汪了兩聲,算作回應,本打算跑出去,聽見里還有蟋蟀在,爪子便不控制的刨起地來。變狗之后,他的很多天都被放大,這樣一看,還真不怪老鬼懷疑他的來歷。他那格與一般的小狗也沒什麼兩樣。

等到主子下學,他已經抓了兩只蟋蟀,一只甲蟲,一只蝴蝶,全都至半死不活的狀態,擺放在臺階上。看見主子被人推出來,他連忙叼著甲蟲跑過去,小尾瘋狂擺

椅的人是七、八皇子共同的伴讀,名,也是慧妃的侄子,格頗為冷傲,看清小狗里的東西,皺著眉頭嫌棄道,“老天,它竟然叼著一只蟲子。都說臧袖犬是狗中貴族,舉止十分優雅,怎麼這只如此鄙!七殿下,您快讓它走開點,千萬別著我。”

七皇子對他的話聽而不聞,只管手去抱有姝,并不在意自己潔白的袍上多了許多烏漆墨黑的梅花印。有姝連忙把甲蟲擺放在他掌心,汪汪汪地直喚。歐立刻放開椅,退后幾步,出幾作嘔的表

小順子追了上來,傻呵呵地道,“殿下,小貓小狗若是極其喜歡主人,會把自己最心的東西當送出去。有姝很喜歡蟲子,這對它來說等同于寶,卻能毫不吝嗇地送給您,可見您已到骨子里去了。奴才從未見過這麼快就與主人親起來的小狗,您與有姝果然投緣。”

七皇子被他幾句話說得心花怒放,抱住有姝就是一頓猛親,臉上洋溢著罕見的燦笑。歐這才明白小狗叼來蟲子竟是源于“主天”,雖然還有些害怕嫌棄,卻也免不了出艷羨的表。八皇子跟在兩人后,目中飛快過一抹妒恨之意。

有姝本還興致高漲,現在卻有些糾結。把抓來的蟲子送給主子一直是他的習慣,即便前三世還是人的時候都是如此,怎麼到了小順子里反倒了小貓小狗的習?難道說他真的很適合當狗?

胡思想間,一名太監匆匆跑來,諂道,“七殿下,皇上請您趕去乾清宮一趟,奴才使人抬您過去。”

七皇子尚且來不及答應,就被幾個太監抬了起來,見有姝抓來的蟲子還擺在地上,連忙吩咐小順子用琉璃瓶裝好,一塊兒帶上。那可是有姝的寶,千萬不能弄丟了。

“八殿下,您說皇上找七殿下會有什麼事?”歐極為好奇。

“不就是問問他狀況嗎,能有什麼事。”八皇子低不可聞地道。

二人把此事拋到腦后,相攜去甘泉宮用膳。

乾清宮里已聚集了許多大臣,正互相傳閱八皇子的策論,時而點頭暗贊,時而嘖嘖稱奇。景帝端坐主位,神略顯激。他萬萬沒料到困擾了自己許久的問題,竟如此輕巧地找到答案,且還是年僅十三歲的兒子提出來的。

他對老七算得上十分關心護,卻從不知道他竟優秀至此。若是沒有深厚的底蘊、奇巧的心思、敏銳的眼力、準的政治嗅覺以及老辣的政治手腕,絕對寫不出這樣的文章。而他今年才十三歲,將來又會長到何種地步?

“可惜了!實在是可惜了!”一名閣老喟然長嘆,其余人等也都從驚異贊嘆中回神,出惋惜之

景帝自然知道他們在惋嘆什麼,表也有些暗沉。把卷子遞上來的太傅提點道,“皇上,七殿下他有意藏拙啊。他已經如此……實在是大可不必。”

“這孩子從小就這樣,不爭不搶,沉默寡言,朕也沒有辦法。”說到此,景帝眸冷沉一瞬,暗暗忖道:老七的雙已經廢了,大可不必太過小心,誰也不會去針對他,因為得不償失。他忽然鋒芒畢圖的是什麼?亦或者說誰刺激到他了?

在所有的皇子中,景帝對老七是最放心的,也是最關懷的,怕只怕他如此做是為了襄助老八上位,這就踩了景帝的底線。不說二人是雙生子,沒有繼承大統的資格,但說他自己,也并不想太早冊立儲君。

思忖間,七皇子已被推大殿拱手見禮,懷里窩著一只雪白小狗,袍服上沾滿梅花爪印,模樣十分天真無邪,令景帝稍微舒坦了一些。朝臣們就龍城之事與他展開辯論,從民生到軍事,從農耕到賦稅,簡直無所不包,他卻答得有理有據,邏輯分明,令人拜服,接著又延展到其他政務,也都千機善變、進退閑雅。

“龍城之事就給老七去辦,今后老七就來閣與你們論政。時辰不早,都散了吧。”景帝拍板道。既然兒子有這個能力,不妨多給他一些機會。

眾臣并不覺得把如此重大的國事給年僅十三歲的七殿下有什麼問題。他方才的表現已經充分展示了他高超的政治手腕。還是那句老話,可惜了!

等所有人離開之后,景帝試探道,“老七,你幫父皇解決了一個大難題,想要什麼賞賜盡管開口,朕一定辦到。”

“父皇,兒臣有兩個不之請,還您能答應。”七皇子輕輕懷里的小狗,表有些莫測。

景帝大方擺手,“你說。”

“懇請父皇準許兒臣時時刻刻帶著有姝,今日它被趕出上書房,兒臣心慌了一整天。還有,請父皇賜兒臣一個奴才,要聰明知機、眼明心亮,會審時度勢,會跑傳話,更要誠實可靠。賜下之后不要以乾清宮的名義過去當差,就說是貓狗坊的。”

景帝恍然,終于明白兒子為何突然間鋒芒畢,竟是為了保護這只小狗嗎?他本有些想笑,略一思索,卻又笑不出來了。連一只小狗都保護不了,可見他無助到何種地步。而且他討要奴才的舉也大有深意,似乎是想讓自己在他邊放一個探子照看著。他在忌憚誰?又在防備誰?

他住在雙雪殿,偏居甘泉宮,卻從乾清宮要了一個暗樁,所忌憚防備的,除了慧妃或八皇子,還能有誰?皇帝就是皇帝,想得越深,懷疑和猜忌也就越多。

七皇子明白,對于一個疑心甚重的人而言,直接訴苦沒有用,倒不如遮遮掩掩,有口難言,余下的,他自然而然會替你補充完整。他本還想假裝病倒,讓父皇請太醫前來查驗自己的,卻又忽然想到,替父皇看病的太醫似乎與歐家連著姻親,當年替他解毒的時候,這位太醫也在其列,反倒越治越糟糕,終令他臥病不起。如此看來,慧妃的手得可真夠長的。

兒子所提出的兩個要求,一是為了保護小狗,二是為了保護自己,可見很缺乏安全。景帝還未完全懷疑慧妃與老八,卻也暗自記在心里,聲道,“給你一個奴才自是可以,但讓你的小狗跟去上書房就有些難辦了。它若是吵到別人讀書該當如何?”

七皇子急切道,“有姝很乖巧,絕不會吵到別人。兒臣說什麼它都能聽懂,它還能跟著兒臣一塊兒讀書習字。”話落住有姝兩只前爪,作稽首狀,“有姝,快告訴父皇你很乖,不會在課堂上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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