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雕小鴨做工很致，部挖空了一部分，能平穩地浮在水面。有姝一下水就喜歡撲騰來撲騰去，游累了就躺在小鴨背上漂流，若是小鴨漂不，還會沖主子汪汪直，讓他幫忙拍水。

那時候可真懂得！有姝一瞬間臊得滿臉通紅，連忙把腦袋扎進水里，咕嚕咕嚕吐泡泡，這幅模樣竟也不比當狗的時候穩重多，惹得七皇子朗笑起來。怪道小狗如此可，原來他本人就是這種，并非妖法所控。

“好了，快出來，小心憋壞了。我不笑你了還不嗎？”見年連耳子都紅了，七皇子半拖半抱地把他弄出水面，聲低語，“你若是嫌棄浴桶小了，改天我讓人打造一個大池子，專門讓你游泳。這鴨子我也給你雕一個等的，放在水面上任你漂。”話落拿起瓢，慢慢往年頭頂澆水，然后他一頭青。

有姝住小鴨子，低不可聞地道，“不用了，浴桶好的，我忽然變大了，有些不習慣而已。”

上說著不用，雙手卻握著玩不放，眼睛亮晶晶的全是希冀的芒，當真一點兒也不懂得掩藏心緒。七皇子越看越是喜歡，不免把人抱進懷里，好好親了親。有姝順勢躺下，瞇著眼睛哼哼，直哼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自己已經不是狗了，連忙捂，心道老鬼果然說得沒錯，我本就是一副狗兒，若是再過兩年恢復人，怕就是人模狗樣了。

七皇子被他擾人心扉的輕哼弄得下腹火燙，卻又被他愧萬分的表逗笑了。他不著痕跡地深呼吸，待下疲才把人拉起來，上上下下一番，連指、腳也不放過，當真與照顧小狗沒有毫區別。反觀有姝，一會兒被他弄得臊不已，一會兒被他弄得通發麻，一會兒激，胡思想，待到出水之時已從頭到腳都是紅的，像煮的蝦子。

他再一次懷念當小狗的好，即便得要死，旁人也無法過濃的絨看清他的表，不像現在，赤條條的一目了然。他捂住下半，站在矮凳上沖主子眨眼，仿佛下一瞬就要燒起來了。

七皇子假裝沒發現他略有些反應的，將他扛起來，大步走到室，扔進床榻里。

有姝立刻被轉移注意力，不可思議地道，“你，你雙能走路了？那你之前作甚騙我？”

七皇子將一條巾蓋在他腦袋上，輕輕拭頭發，低笑道，“怎麼？只許你不告而別，不許我開個小玩笑？”

“許。”有姝認慫，等頭發不再滴水才開始穿。睡夠了草窩與堅的石板，終于回到端王府，躺在的被褥里，他忍不住打了幾個滾，然后聳鼻頭輕嗅枕頭上的氣味。沒錯，是主子慣用的龍涎香，好生懷念。

瞥見他撒歡的作和陶醉的表，七皇子悶笑道，“你給我說實話，你究竟是人還是狗？”

有姝僵了片刻，急忙道，“我真的是人啊主子。我本就是這樣的，你相信我。”

七皇子心里早已笑得打跌，面上卻半信半疑，“好吧，我相信你。我只想讓你知道，無論你是人還是狗，我都不會嫌棄你。”

有姝用力點頭，心里熱乎乎的，卻也不敢再撒歡，躺在主子邊用晶亮的眼眸看去，“說幾個故事再睡覺？”

七皇子習慣地把人抱進懷里，然后挑高一邊眉，心中再一次嘆人和狗的不同之。當初有姝還是狗的時候仰躺在他懷里小小一團，用一只手掌就能托住，四爪朝天出紅的梅花墊，看著十分可。但現在，他的軀拉長了，變得韌而又極富彈，垂眸一看，除了秀麗無雙的臉蛋，還有修長的脖頸和優的鎖骨，更約出半個圓潤的肩頭。

這幅模樣與可毫沾不上邊，簡直令七皇子的視線不知該往哪兒放。他扶額，心知日后的每時每刻，下恐怕都不會好。也不知那時時著會不會憋出病來，得找機會問問鄧先生才好。

他心里想了許多，面上卻平靜淡然，曲起雙，免得有姝到不該的地方，又把他攬懷中，這才從枕頭下面出一本山海經，啞聲詢問，“上回我說到哪兒了？”

“說到《雷神》，雷澤中有雷神，龍而人頭。”有姝拱著腦袋往主子臂彎里鉆，這是他變狗時的招牌作。

七皇子再次嘆息，卻還是翻開書頁，慢慢講故事，待把人哄睡了才急忙下榻，轉到屏風后兀自忙碌。

景帝聽說有人帶著一只狗上門領賞，原以為再過不久老七就該上朝了，卻沒料那只狗是假的，送狗的人也被他抓了起來，如今不知是死是活。鄧朝山幾次宮覲見，對端親王不吃不喝、憂思過重的況表示擔憂，又說自己年紀大了，力有限，讓小徒弟代替自己去端王府守著。

景帝召見了鄧朝山的關門弟子，見對方是個俊秀無雙的年，不但醫好，目也極為澄澈，便順勢答應下來。他原本想稱病，迫老七朝輔政，卻又顧忌虎視眈眈的眾位皇子，不得不打消主意。

然而旁人到底不如老七可靠，他剛讓侍念了幾天奏折，“皇上患有眼疾”的流言就傳了出去，令眾位皇子蠢蠢。眼疾不似別的病癥，可以慢慢將養調理，同時還能抓著皇權不放。一旦患上眼疾，無論你多強壯，都得從高跌落。

景帝十分焦躁，所幸鄧朝山又施了一次金針拔障之，令他視力恢復如常。但這只是暫時的，若無法徹底剝離眼中的白障，過一陣它還會重新長出來，換一句話說，景帝的時間不多了。

一個雄心的帝王，轉眼卻淪為籠子里的困，而他的兒子、妃子、朝臣，一個個圍在籠邊，用紅的，滿是侵略意圖的雙眼窺視，這覺糟糕頂，也令景帝恨之狂。每熬過一天，他就深深懷念老七陪伴在側的日子。老七忠誠、可靠、孝順，對他的病守口如瓶。他不圖任何回報，只不過想與他的小狗安安穩穩活著罷了，然而連這點小小的愿，別人也要打碎。景帝對承恩公府的怨氣不斷加深，也對步步的眾位皇子充滿戒備反。

思量了好些天，他終于放出消息，說自己準備考校眾位皇子，然后找出最優秀的繼任者。眾皇子群激，明面上對父皇萬般恭順，背地里卻斗個你死我活。不等景帝手，大皇子、三皇子、五皇子便先后落馬，或被貶為庶人，或被圈終；四皇子看出苗頭，自請去了封地；六皇子將所有勢力歸九皇子麾下，全力助他奪嫡。

幾番較量之后，在次年三月，景帝頒下圣旨，正式冊立九皇子為儲君。九皇子的禮親王府重新換了匾額，為太子府，一時間人來人往，熱鬧非凡。而一街之隔的端王府卻徹底沉寂下去。

當然，這所謂的沉寂不過是在外人看來而已，眾位閣老卻絕不敢輕忽端王，時不時便要拿著政務前去征詢意見。說實話，他們對太子的表現極其不滿，對方能斗敗眾兄弟，自然也是有本事的，但說句大不敬的話：他的才能頂多用來治小國，不似端王，乃是平天下的不世之材。用“明珠在前”來形容二者之間的差距還有些不夠，換上“螢蟲之火安敢與日月爭輝”才算是妥帖了。

端王在時，無論多有爭議的朝政，一天之必能解決。他先是讓眾位閣老發表意見，將意見不同之人分幾派，互相辯駁，哪一方取得優勝就采用哪一方的辦法，大家心服口服。倘若他自己的想法與大多數人相左，便會親自站出來駁斥，其口舌之利宛如劍戟，可令所有人惟命是從，再無二心。

他不但擁有超凡的人格魅力，還深諳制衡之道，每有政令頒布，令海之勢如之使臂，臂之使指，莫不制從。反觀九皇子，閣之后的作為只能用“一塌糊涂”來形容。每有閣老意見相左，他便會猶疑不定，難以決斷，然后佯裝頭疼把眾人遣散，回去之后招來幕僚商討。

偏偏那些幕僚見識不足，替他奪得儲君之位已是極限，再來裁決國家大事竟腦袋發暈，不知所謂，接連弄出許多笑話。這還罷了，為了鞏固太子的地位，他們排除異己、殘害忠良，用不彩的手段換掉兩位閣老，把自己的人頂上去。

景帝本還冷眼旁觀，直至此時方對九皇子徹底寒了心。未曾冊立儲君之前，九皇子做足了孝順兒子的架勢，然而一朝就開始拔除景帝心腹，還借口說為了避免父皇眼疾加重，把奏折全拿去批閱，這是擺明了要政變啊。老七在時哪里會這樣干！

兩相對比之下，景帝越發覺出老七的好來，心道老七若是雙健全，這儲君之位非他莫屬！

直到此時，七皇子才覺得時機到了，準備重新出山。這些天，被罷免的閣老陸續找上門來訴苦，言辭間頗多試探。他們夠了九皇子的專政專制與排除異己，七皇子雖然能力超凡，卻極為反對君主集權，甚至還曾說過：閣臣制才是更為健康的政，閣臣的人數可以增加，卻絕不能刪減。

反觀九皇子，竟打算把所有閣臣換他的心腹，從而達到君主專權的目的。權利一旦下放，再要收回去就難了。眾位閣老在朝中經營一輩子，即便落馬，勢力卻已深固，哪里是九皇子得了的？即使七皇子雙殘障，他們也愿意拱他上臺，但前提是七皇子本人要有那個意愿。

雙方略一接洽，便已對各自的打算心知肚明，唯獨九皇子和景帝還瞞在鼓里。

這日是一年一度的賽馬節，七皇子一大早就起床了，準備帶有姝宮觀看賽馬。有姝人還未醒就已鉆到主子懷里，出舌頭一陣，到的胡渣才哼哼兩聲，睜開迷蒙雙眼。

七皇子雙早已康復，將他在下好一番弄，這才取來替他穿好，低聲代，“宮之后跟我，別走。”

“你今天是不是有什麼作？”

七皇子不答反問，“我覺得大燕國的政十分健全，有眾位閣臣在，君主只需在關鍵時刻做出裁決就夠了，手中握有權利，還可不轄制，想上朝就上朝，想罷朝就罷朝，閣臣自然會把政務理得妥妥當當，你說這樣多好？”

有姝什麼都明白了，認真道，“主子，你只管往前走，我在后面跟著你便是。”

第98章 造畜+陸判

有姝以鄧朝山關門弟子的名義留在端王府，平時主要負責照顧端王吃飯、穿、洗漱、熬藥、按等等。端王走哪兒他就跟哪兒，府里人也就漸漸習慣了兩人形影不離的狀態。

至于走丟的藏袖犬，如今已沒有人再提起，倒是有姝帶回來的那只哈狗被小順子撿去，心照顧著。他原本想問問有姝公子要不要養，哪料公子剛把小狗抱起來，被它了，就惹得王爺然大怒，命他即刻把哈狗拿走丟掉。

小順子一直以為王爺與自己一樣，是個狗之人，但現在再看，又似乎是他想左了。王爺不狗，只是獨獨那只名“有姝”的狗罷了。可憐有姝公子當了一只狗的替都不自知，還整天傻樂傻樂的。有姝公子是個好人，明知道王爺不準，卻還是叮囑他悄悄把狗撿回來養在偏院，說出了事他一力承擔。這麼善良單純，倘若有一天失了寵，可該怎麼辦呢？

有姝被小順子充滿同的目看得渾不自在，推著主子的椅快走幾步。他們已經了宮門，正準備前往馬場，沿途見許多文武大臣，紛紛走上前行禮。幾位閣老拱手道，“王爺，皇上聽說您終于肯出門了，心里十分高興，打算親自下去拿了彩頭給您。”

“父皇擔心了，慚愧慚愧。”七皇子連連擺手。

眾人邊走邊聊，到得賽馬場，已有許多王公貴族坐在各自的席位上。因端王不良于行，又得了皇上格外囑托，他的席位在第一排的最外圍，空間很大，無需擔心擁。隔壁一桌就是六皇子肅親王的座位，隨行的還有一妻兩妾與幾個兒。

肅親王是太子的嫡親哥哥，份地位非同一般，前來敬酒獻的大臣絡繹不絕，妻妾也被眷們圍住，言談間極盡討好。尖銳的笑聲不時傳來，令有姝耳朵發脹，他耐著子坐了一會兒，見時辰不早，便悄悄湊過去問道，“主子，賽馬什麼時候開始？”

“等父皇和太子來了就開始，你若是坐不住可以去走走，但不要離開我的視線范圍。”七皇子了他順的發。

有姝指著蹲在草叢里抓蚱蜢的小娃娃們，希冀道，“那我去抓幾只蚱蜢？”

七皇子忍俊不，擺手道，“去吧，讓小順子給你編個草籠子，免得抓到的蚱蜢又跑掉。”

有姝大喜，興匆匆地朝不遠的草坪跑去。小順子拔了幾狗尾草，給他編了一個致的草籠子，亦步亦趨跟在后面，幫著收撿戰利品，或者說玩。他越看有姝公子越覺得他像以前那只藏袖犬，想當年藏袖犬撲到的蚱蜢與甲蟲，也都是讓他編了籠子收起來，然后掛在窗欞下，夜里偶爾能聽見悉悉索索的喚，十分催眠。那藏袖犬頗有靈，并不胡殺生，玩膩的蟲子都會放掉，這一點與有姝公子也十分相似。

王爺狗就狗，重養一只得了，何必欺瞞有姝公子呢！小順子一面同惋嘆，一面出笑容，把有姝公子遞過來的蚱蜢塞進籠子里。兩人玩了一會兒就聽見不遠傳來通稟，仿佛是“太子駕到”。

太子到了，皇上差不多也該到了。有姝連忙跑回去找主子，趁太子被朝臣堵在路上行禮攀談的空擋坐好。七皇子先是握住他手腕，將他沾滿泥土與草的手掌翻來覆去地看，然后掏出帕子慢慢拭，低笑道，“變大了，爪子也不好了。想當初我一條手帕能把你四只爪子都干凈，現在卻費事得多。”話落扔掉臟污的帕子，再換一條繼續。

完左手，有姝乖乖出右手，看見指甲里烏漆墨黑的泥，臉頰不紅了紅。七皇子搖頭低嘆，卻也毫不嫌棄，用牙簽把污剔出來，又讓小順子倒些烈酒在帕子上，仔仔細細、里里外外拭幾遍，這才作罷。

“父皇很快就來，你老實坐著。”他了年鼻尖，又從袖袋里掏出一包糖炒栗子，慢慢剝開。

有姝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過去，聳著鼻頭嗅聞糖炒栗子的香味，然后自自發張開，等待主子投喂。七皇子被他嗷嗷待哺的模樣逗笑了，剝好一顆栗子后送到邊，等他張口來咬卻又遠遠避開。有姝咬了幾次未果，一頭扎進他懷里，雙手反握他拿栗子的手，嗷嗚一口吞掉，還不忘把他指尖沾染的糖干凈。

“喲老七，這人是誰啊？孤看著怎麼有些像你以前養的那條狗呢？”一道低沉嗓音從后傳來，二人回頭看去，卻見太子站在一旁，笑得頗有些鷙。

自從閣之后，他沒被父皇和閣老們拎出來與老七比較，直把老七捧到天上，把他貶到地底。父皇還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倘若老七雙健全，這太子之位非對方莫屬。

太子越想越不服氣，便是閣老們再如何勸他拿上奏折去端王府請教，他也置若罔聞，心道等自己登基，先就找個借口把老七殺了，免得礙眼。

對方散發出來的殺氣十分濃烈，明眼人一看便知。有姝本想炸，然后呲牙咧地低咆，想起自己已經變人了，這才垂下頭掩飾憤怒的表，一只手探主子袖，與他十指纏。

七皇子反握住有姝的手，淡笑道，“皇弟，這位是鄧朝山先生的關門弟子鄧有姝，專門負責為我調理。我許久未曾宮，想來你并未見過他。”

“原來你就是鄧先生的關門弟子，失敬失敬。怎麼樣，老七最近如何？”太子神倨傲。

兩人一個不愿意喊“太子殿下”，而是口稱“皇弟”；一個不愿意喚“皇兄”，改為不恭不敬的“老七”，可見對彼此都頗為不滿。坐在四周的朝臣們屏聲靜氣，閉耳塞聽，生怕被卷這場是非。

有姝再抬頭時已面無表，拱手道，“啟稟太子殿下，王爺的很好。”

“那便好。本來就已經癱了，可千萬別再弄出旁的病。”太子冷笑，隨即甩袖而去。坐在隔壁桌的肅親王湊過來，低不可聞地道，“太子殿下說得極是，老七，你雙已經癱了，那玩意兒還管不管用？若是不管用，趕讓這位鄧小大夫看看。”

有姝極想撲過去咬他一口，卻不得不按捺。他現在已經不是狗了，不能隨心所地暴真實緒。七皇子用力握他手掌，附耳道，“跟這些秋后的螞蚱計較什麼？我那玩意兒管不管用，只要你知道就行。”

有姝臉頰紅，瞬間忘了之前的氣怒，唯余臊。

見年用額頭一下一下輕撞自己胳膊，耳連同脖頸已是通紅一片，七皇子這才朗笑起來。偏在此時，景帝大步而至，撇下半跪行禮的朝臣與皇子，朝坐在角落的端親王走去，哈哈笑道，“老七，你終于舍得出門了？朕已經修書去了烏斯藏，讓他們今年務必再進貢一只袖犬，保證與你以前那只一模一樣。”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父皇算了吧，那小狗丟就丟了，無需再找替代品。”七皇子苦笑擺手。

有姝角微，心道這句詩能用在這種場合？怎麼聽著有些奇怪呢？然而景帝卻不以為意，只要兒子肯忘了那只該死的小狗就好。他越發開懷，拉住老七說了很久的話，這才把膝蓋快要跪腫的朝臣和皇子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