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推推，“睡著了？”

沒反應。

“那個……我喜歡你……”

還是沒反應。

“很久很久了……”

韓夏生在火車站和蕭淮分手，說要直接轉城際列車回鄰省的公司。

蕭淮說你不跟我回家裏休息休息？

韓夏生撇撇，“我去當電燈泡啊？”

還有一個理由，韓夏生至今還記得春節前宋樂騙他的事，加上宋樂又是他痛恨已久的有錢人，還是能不見，就不見的好。

韓夏生在售票窗口排了兩個小時隊，運氣還不錯，買到一張靠走廊的坐票。

上車後他不止一次為春運“喝彩”——自己所在的車廂裏全坐滿後還有人陸陸續續上來，或站或蹲，年糕。

韓夏生向裏了，為旁邊或安營紮寨或走的人盡量留點活空間。

離開車還有不到十分鍾，湧上車的人毫沒有減。

耳邊時不時傳來咒罵聲和小孩的哭鬧聲，他長脖子想看熱鬧，無奈站著的人將他圍了個水泄不通，除了別人的服子，什麽都看不到。

沒多久一個男人過來，四了，將目鎖定韓夏生。

“這位先生……”

韓夏生抬頭——怎麽是他？

那人顯然沒認出韓夏生，徑自說著，“這位先生……能不能把您的座位賣給我？”

韓夏生還愣著，心想一年多沒見這家夥說話怎麽跟火星語一樣。

而且，他不認識自己了？

韓夏生下意識地低頭看自己的服。

啊對了，畢業以後自己就徹頭徹尾改變形象，莫說這個從不將自己放在眼裏的“老師”，就算是以前關係不錯的同學，這會兒也不一定能馬上認出他。

“先生？”駱洋看韓夏生還不答話，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找上個聾子。

“先什麽先，我聽得到。”韓夏生沒好氣地說。

駱洋先是一愣，隨即選擇無視他的不友善，麵帶微笑地手，“我說先生能不能把您的座位賣給我？”

“哦，你出多錢？”韓夏生笑嘻嘻地也不拿正眼看他。

這家夥一點長進都沒有，有錢了不起啊？

“呃……二十？”沒想到對方這麽直接，倒讓駱洋有點反應不過來。

“二十就想買座位？現在可是春運，這趟車到W市可要近倆小時。”

笑臉有些掛不住了，“那您看……三十？”

韓夏生用鼻子笑了一下，笑得駱洋直哆嗦。

“要不……五十？”

韓夏生又用鼻子笑了一下。

駱洋心一橫，“一百！比票價還多快一倍，不能再多了！”

韓夏生樂了，上下打量著這位故人，他的樣貌幾乎沒變，此時正有些期待地等自己給答複，不免就有些戰戰兢兢。

眼角餘看到一位抱著嬰孩的婦也了過來，正在找地方想靠一靠，韓夏生更樂了。

他站起來，朝那位婦招手，喊道：“大姐，這邊。”

那婦先一呆，意識到是在自己，糊裏糊塗地就挨了過去。

韓夏生笑得叟無欺，“大姐，來這裏坐吧，抱著孩子不方便。”

那婦沒想到天上掉下個好人來，支支吾吾不敢。

韓夏生幹脆把拉到自己的位子上，雙手一按，讓坐穩，“你坐。”

“可是票錢……”站票可比坐票便宜多了。

韓夏生看了一眼旁邊呆若木的駱洋，“不就是幾個臭錢嘛，小錢，沒關係，你安心坐著。”說完拎起自己的行李包就往外，再不看駱洋那張稽的臉。

韓夏生到車廂連接，那裏也人滿為患。

他找了個角落蹲下來，回想起剛才的事，差點笑出傷。

他不關心為什麽駱洋會回來，還會出現在火車上，一點也不關心；他甚至一時間沒有想到通知蕭淮，他沉浸在狠狠地出了口惡氣的快樂中，幾乎忘了周圍的環境。

所以當有人過來不小心踩到他的腳時，嚇得他差點跳起來。

但也隻是差點。

就在那一剎那，他看見一個人，一手著手機在打，一手在牛仔裏，背微微地彎起來，像個沒睡醒的人。

踩到他的人不住地道歉，他慌張地擺了擺手，抱行李包的手了，指著能把自己完全擋住。

那人沒注意到他，專心地講自己的電話，側麵看過去，臉上沒什麽表，跟死人一樣。

韓夏生在心裏啐了一口，死人臉，一輩子的死人臉。

化灰隨風飛也認得出的死人臉。

沒多久那人講完了，關上手機蓋子往四周掃了一眼，韓夏生立刻把臉一埋，一團一不，直到那人排除萬難回另一節車廂。

韓夏生大大地鬆了口氣，將頭靠在背後的鐵皮上——連續見兩個不想的人，刺激也太大了。

火車終於開，吭哧吭哧地向前越跑越快。

搖晃得很舒服。

韓夏生半閉著眼睛，覺得自己快睡著了。

朦朧間他想，死人臉也一點變化都沒有，是不是其實時間早就停止了？

不過，還是很討厭，一如既往的討厭。

又了行李包，進夢鄉前他輕輕地嘀咕著——

有錢人都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