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逢場作戲

兩人保持著握手的姿勢僵持了許久，誰也捨不得先鬆手，把徐導給看懵了。

他是個導演，尋常緒都瞞不過他。徐導只覺得這兩人的眼神怎麼看怎麼不對，一個強作鎮定，一個故作淡然，實則一路火花帶閃電，雙方都在放煙花。

怎麼回事兒，兩大帕金森患者病流現場，在同病相憐中惺惺相惜，昇華？

「咳咳嗯。」徐導清了清嗓子，提醒這兩人別太過火。

姜珩聽到這聲咳嗽才回過神，匆匆收回了手。

「你去準備一下，下午第一場就拍你。」徐導對姜珩叮囑了一句，轉而看向沈浮白，上下打量幾眼，對他的外形條件還是很滿意的，「你去做造型，上午給你拍定妝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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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梨花》劇組其他幾位主演的定妝照早都拍好放出去了，唯有虞棠這個角遲遲未定。這人風姿太盛，不是誰都演得了的。徐導當初因為找不到合適人選一直沒定下這個角，沒想到臨到頭被投資方橫一腳，塞了個人進來。

徐導業有些名氣，可沒有名到能和投資方板的地步，只得咽下這口氣。好在看過沈浮白照片後，他也著實被驚艷到，怒氣散了大半，唯一擔心的就是小鮮的敬業態度與演技問題。

現在劇組其他角的定妝圖都已經放到網上，姜珩那張軍裝照更是廣為流傳，清空了無數人的槽。唯一的懸念就是風華絕代的虞棠，廣大網友也對虞棠的定妝照期待值很高。

當初虞棠人選確定是沈浮白的消息一出來，網上評論呈兩面倒。一方是「沈浮白的演虞棠再合適不過」，拼命誇沈浮白的值，一方是「虞棠可不是只有一張臉就能演出來的」，死裡嘲沈浮白的演技。

這角，演好了，一炮而紅——沈浮白已經夠紅了，但這也是決定了他能不能從流量轉型演員的關鍵之作。

演不好，萬人嘲。

接了這麼個角，正常人多多都會有點力，但沈浮白沒有。

他現在很飄。

走路都帶飄。

「我要死了，我和珩珩握手了，珩珩連手的形狀都那麼好看。」回化妝間的路上，沈浮白用看珍寶的眼神深凝自己的手，「我決定了，我這輩子都不洗手了，我要留住珩珩的味道。」

小林說：「沈哥你別演虞棠了，你適合演劇里那個三年不洗澡追著虞棠跑的癡漢。」

沈浮白：「你再這樣我扣工資了啊。」

小林：「你扣吧，反正也就一塊錢。」

而且還從沒真的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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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棠的定妝照是個戲子扮相。沈浮白一進化妝間就被造型師拉去換服，換了正旦的戲服出來。

「您這可真好看。」造型師給不明星做過造型，看到沈浮白換裝後的模樣還是嘖嘖驚嘆。

沈浮白古典舞出，韻沒話說。材黃金比例，一米八的高長一米一，態修長勻稱。這戲服正合了他的段，把人襯得極為明艷。

「過獎。」沈浮白掀開簾子，理了理門在化妝臺前座下，任憑化妝師上來在他臉上塗塗抹抹。

戲妝繁瑣，妝前要注意做好皮清潔，不至於讓油彩傷害皮。之後便是上底，將整張臉塗白，抹上腮紅，畫出濃重的眼影，刷兩道柳葉眉，再上一層口紅。

化妝師拿著撲輕拍沈浮白臉的時候，呼吸都不敢大一分。這張臉近看實在太緻了，皮這樣近距離之下都看不出孔，鼻梁高，形和，廓完。最漂亮的是一雙眼睛，眸流轉間能把人的魂都勾去。

「你這皮也太好了，平時怎麼保養的？」化妝師一個對各種護妙招深有心得的人也真的羨慕了。

沈浮白彎了彎眼：「天生麗質。」

那雙桃花眸含笑的模樣，直接讓化妝師失神一瞬，化妝刷一歪，腮紅立刻就不勻稱了。

「啊，對不起！你太幽默了。」化妝師忙去給他妝，「我重新化。」

沈浮白微笑：「沒關係。」

化妝師：求你別笑了，我要死了。

沈浮白的臉殺傷力過於強大，此生竟然有機會給這樣一副神仙面孔上妝，覺得自己也沾了仙氣快要飛升。而且真人很隨和啊如此清純不做作和外面的妖艷賤貨完全不一樣！

決定了，以後也要加沈浮白的大軍之一！最死忠的那種！

「閉眼。」剛轉化迷妹的化妝師準備給沈浮白上眼線。

沈浮白乖乖閉眼。

新晉迷妹深吸一口氣，也是資深化妝師了，畫眼線的筆向來穩如老狗，這回卻慌得一批，怕自己沒把這張臉畫得盡善盡。

也虧沈浮白閉上眼，那雙眼睜著都沒法好好化，淨顧著欣賞去了。

化妝師給沈浮白勾勒出眼線，又塗上胭脂的眼影，眼尾上挑，延至鬢邊，畫好眼妝。

眼妝一化好，就有那麼幾分名伶的味道了。

——如果沈浮白不開口的話。

化好眼妝後沈浮白一睜眼就「臥槽」了一聲：「這人誰？這也太好看了吧。」

——看吧，一開口，全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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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妝師的手，那是能化腐朽為神奇的手。沈浮白本就是神仙值，再被鬼斧神工的化妝技一點綴，那視覺效果是震撼的。

化妝師給沈浮白上完妝後開始給他做髮型。頭套戴上，點翠簪上，華麗麗的流蘇垂下來，沈浮白輕輕抬眼的一瞬間，所有人都忍不住「臥槽」了。

這也，太他媽，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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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驚呆了，像從不認識沈浮白一樣：「沈哥……你真好看。」

他一直知道沈浮白值突破天際，可沒想到戲裝還能再刷新上限啊！

小林以為沈浮白這時候會自地回上一句「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誰」，可是沒有。

一戲裝驚艷眾人的青年對鏡低笑，幾分輕嘲：「他們的便是我這皮相，自然得好。」

眾人微怔。

因為沈浮白這句是《棠梨花》里的臺詞。

虞棠是棠梨班的頂梁柱，每場戲必然高朋滿座，滿城權貴為其一擲千金，多伶人艷羨不來。

某次開場前，虞棠在梳妝鏡前為自己描眉，便有小驚嘆道：「棠哥兒，你真。」

虞棠只一聲低笑，自嘲中著厭棄：「他們的便是我這皮相，自然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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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浮白突然說了句臺詞，聽起來還有覺，化妝師其他人面面相覷，都不知該怎麼接話。

沈浮白只是聽小林那句話太像劇本里小的詞，不覺接了一句，見眾人都滯住，正打算恢復常態，就聽得一聲回應。

「阿棠何必妄自菲薄。」

門口是徐導和剛做完軍裝造型的姜珩。

姜珩的戲在下午，他們本是想過來看沈浮白拍攝定妝照的，誰知一來就聽到沈浮白那句臺詞。

譏誚生厭，木三分。

姜珩讀劇本，一聽那句就明白是哪段場景，便也進角，接了沈浮白的詞。

一軍裝的姜珩手裡扣著軍帽，眉眼冷峻。他本是清雋溫雅的容，這會兒盡數收斂，有的只是戰沙場後的殺伐之氣。

他走到化妝椅邊，雙手搭在椅背上，微微俯，從鏡中看著青年：「阿棠，你很漂亮。但我喜歡的不只是你的漂亮。」

天啦嚕！珩珩在我後！

沈浮白沒有回頭，只是看著鏡子，神波瀾不驚：「將軍何時回來的？」

「昨日。」姜珩頓了頓，「本想一回來就過來看你，只是……還要去見老太爺。」他攬住沈浮白的肩。

媽耶！珩珩在我的肩！請再往下點不要客氣！

「夠了。」沈浮白狠狠拂開姜珩的手，猛然起回頭，得流蘇泠泠作響，「你不是去見什麼章小姐了麼？你去相親，實話實說便是，我還能攔著不？何苦騙我！」

他語氣太激，以至於眼尾都氣得發紅，分不清是妝容還是真的在哭，可話里的痛意是誰都聽得出來的。

姜珩被推得往後一步，捂住手臂皺起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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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導，我們要不要……」阻攔一下，這事發展好像有些不對？

工作人員想詢問徐導，徐導抬手，示意全場保持安靜，看他們繼續演下去。

姜珩和沈浮白的發揮剛剛好。

在這一場戲里，沈浮白聽聞楚家要給二爺楚安排相親宴，獨自生了一天悶氣，又見楚避重就輕，自然緒激。

而楚戰場負傷，回來就在療傷，相親宴沒去。他一包扎好傷口就趕來見虞棠，又不肯告訴他自己傷，便被氣急了的虞棠推了一把，正好推在傷口上。

所以姜珩那個皺眉也是恰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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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沈浮白心痛到快要哭出來是真的——他居然把珩珩的手給拂開了！

姜珩的皺眉也是真的——他見不得沈浮白難過，假的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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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罷。」沈浮白平靜下來，只是袖子下的手攥起，「戲就要開場了，將軍想看戲，去二樓坐著便是。」

「阿棠——」

「將軍，你親那天請城裡戲班子助興，別請我。」沈浮白轉過，重新坐回鏡前，輕聲道，「別這麼作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