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對詞

沈浮白吃了幾口後突然停下。他盯著飯盒里滿滿的，再一瞅姜珩的白菜豆腐，覺得自己就這麼吃下去不是人。

「我吃不了那麼多。」沈浮白說這話的時候臉不紅氣不，完全看不出他昨晚還在姜珩面前掃完一桌甜點，「分你點？」

「行。」姜珩不假思索。

和偶像吃同一份盒飯，這誰頂得住。

卡路里？那是什麼，沒聽過呢。

沈浮白夾了一塊放到姜珩飯盒里，又往他白米飯上添一些魚，還把還沒喝過的豆漿給了姜珩：「你喝喝看，這個豆漿還好喝的。」

姜珩立刻把豆漿推回去：「好喝就你喝。」

沈浮白又推回來：「好喝才讓你喝啊。這盒飯是從雲記訂的吧？那家豆漿我常喝的。」

姜珩默默記下沈浮白這個好，把豆漿又推回去：「你常喝那肯定是你喝，還是你喝。」

沈浮白還想推：「其實我更喝茶……」

門口小張和小林面面相覷。

小張：「他們這推杯換盞的……乾啥呢？」

小林：「喝杯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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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嗯。」小張在門口清了清嗓子。

姜珩立即正：「你怎麼回來了？」

小張看到姜珩碗里的魚，皮笑不笑：「過來看看你吃的好，不，好。」

在看到沈浮白那堆垃圾食品後，小張就知道向來自律的姜珩為什麼昨晚突然開始放飛自我，敢吃那麼多甜點。

都是讓沈浮白帶的。

按照姜珩對浮白的腦殘程度，別說讓他吃甜點，沈浮白給他餵砒霜他都能覺得甜。

小張深深覺得讓姜珩和沈浮白待在一起實在是高危險舉，立刻馬不停蹄趕回來，果然看見姜珩又在吃。

他這材絕對是不想要了！

面對助理的假笑，姜珩選擇喝杯豆漿驚。

一喝下去他整個人就綠了。

這為什麼是豆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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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珩想起來件事兒。

雲記豆漿和豆兒都有賣，送外賣時包裝是一樣的。姜珩不是北京人，只是大學在北京上學，畢業後在北京發展。可在北京待了這麼多年，他照樣喝不慣這裡的特產豆兒。

小張這個本地人倒是很喜歡，每天一杯，喝上頭。姜珩好奇之下喝過一次，當場去世。

這份外賣本來是小張的，可想而知裡面裝的是什麼。只是沈浮白誤以為是豆漿。

沈浮白眨著一雙好看的眼睛，殷切地著他：「怎麼樣？好不好喝？」

「不……」姜珩實在不忍心說不，「……不錯。」

沈浮白高興道：「那就多喝點。」

姜珩面容平靜心猙獰地咬住吸管。

小張在一旁看的都驚呆了。

姜哥不是從來都不喝豆兒的嗎？不是說寧願死亡都不會接豆兒的嗎？

底線呢？

姜珩：底線浮白，其他一切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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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在姜珩這麼痛苦地喝完一整杯豆兒還要假裝面不改的份上，小張都不忍心勒令姜珩不許吃了。

就讓他放縱這一次吧，回頭行程上再加兩個小時健房。

「你們繼續。」小張把小林拉走，順便把門關上，沒破壞屋裡溫馨的氣氛。

姜珩默默放下豆兒，覺得活著全憑一口仙氣。

他往裡塞了一大口飯，下口腔里的酸爽，可算是緩過氣兒了。

兩人默不作聲地吃完飯，小張又風一樣地出現，把垃圾打包帶走，再次蒸發無影無蹤。

真正的好助理從來都是該出現時出現，該消失時消失。

午飯後還有一段休息時間，但那是屬於工作人員的。沈浮白還要化妝換造型，姜珩暫時不用。

下午沈浮白和姜珩有兩場對手戲。一場是剛從英國回來的楚隨著好友杜文彬在戲園裡第一次見到虞棠，也就是接上午姜珩演的那一幕。

那個階段的楚，還是個見到人就發愣的頭小伙。

另一場就是昨天化妝間里臨場發揮的，多年後楚從戰場上回來，虞棠誤會他要去相親，兩人產生矛盾。那時的楚，已經極為忍。

這兩場戲對姜珩的度很大，但更難的是沈浮白。姜珩還能從西裝換為軍裝現出份的變化，沈浮白卻都是一戲服，要表達的還大不相同。而且濃妝艷抹看不見很多微表，演繹起來基本只能靠「我給個眼神你自己會」。

吃完飯沈浮白要回自己化妝間化妝，姜珩再三思索，還是忍不住道：「在我這兒化妝也行。」

沈浮白回頭。

姜珩鎮定道：「我們還沒有對過詞，趁化妝時間對對，有助於下午發揮。」

這理由，完。

姜珩略帶張地等沈浮白回答。

沈浮白頓了頓，笑道：「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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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浮白麵容沈靜坐在姜珩的椅子上化妝，心中一片飛揚，時刻想飛到天上。

這可是珩珩坐過的椅子啊！

姜珩不如山地坐在旁邊的椅子上，背後悄悄長出形的翅膀。

浮白和他坐過同一把椅子！

雖然那只是一把普通的椅子，但在此刻，在姜珩和沈浮白眼中，那是寶座，是龍椅，是皇位。

因為他們的王都坐過這把椅子。

他們是彼此的不二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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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珩翻開劇本，問沈浮白：「從初遇那段開始？」

那也是他們下午最先要演的那段。

沈浮白說：「行啊。」

沈浮白沒帶劇本，姜珩問他需不需要，沈浮白說：「沒事兒，我背完了。」順便把你的那一份也背了。

姜珩點頭，把劇本合上了。

他們都是早就背完臺詞的人。

對詞不是對戲。對戲需要肢語言，發揮，像昨天那樣。對詞不一樣，兩個人只是先把臺詞過一遍，悉悉流程，聲並茂最好，毫無也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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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本是這樣的。

【楚自臺上初見虞棠，見之不忘。遂在戲曲落幕後前往後臺，請班主讓虞棠出來一見。】

班主自然不會拒絕督軍府二爺的請求。

虞棠：【幕後，正準備卸妝】

班主：【進來】棠姐兒，外頭有位客人要見你。

虞棠：【卸妝的手一頓】班主，我不喜歡見人。

班主：哎呦我知道，往常都順著你，今天這個不同，那可是督軍府的二公子，貴人中的貴人，不一樣。

虞棠：【心中嗤笑：有什麼不一樣。】【面上】知道了，這就過去。

畫面一轉。

十六歲的虞棠，一戲子扮相，尚還青，已顯出日後風華絕代模樣。

白西裝的青年俊溫和，目純粹，不帶狎暱。

班主：來來來，快見過貴人。這位啊是楚爺，督軍府的公子！

虞棠：【右手疊左手，屈膝行子禮】爺。

班主：【極有眼】我就不打擾你們，我先忙去了啊。【退下】

楚：【虛扶一把】你……棠姐兒？

虞棠：【輕聲】嗯。

聲音婉轉，眼波風流，年絕也。

楚：【張，語塞】一，一名男兒郎，如何稱作姐兒？

虞棠：【掩一笑】演了旦角，班主便讓我扮作子養著了。

楚：【看呆】你真好看……

屋外，有人喊：二爺，老太爺喚你回去！

楚：【應聲】知道了！【匆匆回至門邊，撞了下門板，捂住額頭駐足回首，揚聲】我楚，我下回還來找你！【退場】

虞棠：【良久，低眸】好像是和別人不一樣。

虞棠：【輕笑】是個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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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珩就從中間開始念：「你棠姐兒？」

沈浮白：「嗯。」

姜珩：「一名男兒郎，如何稱作姐兒？」

沈浮白盯著鏡子里越化越的臉痛心疾首：「都是為了生活，不然誰願意去做小姐。」

——姜珩的語氣太過平常，沈浮白完全忘了這是在對詞。

化妝師手一抖。

姜珩沈默了一下：「太慘了，那我養你吧。」

沈浮白：「不，男人要自力更生。」

化妝師在憋笑。

姜珩強行把臺詞掰回來：「你真好看。」

沈浮白：「謝謝，我也這麼覺得。乾我們這行的必須好看。」

姜珩：「……我下回還來找你。」

沈浮白：「歡迎下次惠顧。」

姜珩臨場應變的能力很強，可現在他覺得這話他沒法接。

如果一定要接，他想說：「你這一輩子，我全包了。」

化妝師實在憋不住，扔了化妝刷笑出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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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沒記下臺本，也知道這兩人的臺詞早就面目全非。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們知不知道你們剛剛真的很像嫖客和失足婦男的對話啊……」化妝師倒在地上捶地笑。

姜珩和沈浮白默默看。

「哈哈哈，哈哈，哈。」被兩大帥哥盯著，化妝師逐漸收聲，從地上爬起來清了清嗓子，「對不起。我是有職業素養的人，一般遇到好笑的事不會笑，除非忍不住噗……」

沈浮白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

他把平時和小林互懟抖機靈段子手那套，搬到珩珩這裡了。珩珩大概是不想讓他尷尬，才配合他演了下去。

珩珩你聽我解釋！！！

沈浮白雲淡風輕地一笑：「剛開玩笑的，我們再來一遍吧。」

姜珩：「行。」

兩人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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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珩：「你棠姐兒？」

沈浮白：「嗯。」

姜珩：「一名男兒郎，如何稱作姐兒？」

沈浮白：「演了旦角，班主便讓我扮作子養著了。」

姜珩：「班主真不是個東西，要是我養你，你想當男就當男，想當就當，絕不左右你的意願。」

沈浮白：「？？？」

珩珩你怎麼又把話題繞回來了？

沈浮白的第一反應居然是去看化妝師。

化妝師妹子已經倒在地上笑到休克，艱難地吐出一句：「幫我安排一下救護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