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結束以前，裴允并沒有因為陸天宇的偶然出現到異常。

一頓飯吃下來，他和其他人聊得投，雖不是泌尿科，也能聊聊最近新銳技。

他對裴允和其他人并無二致，彬彬有禮，讓有心試探兩人關系的好事者只好偃旗息鼓。

聚餐結束時，陸天宇說他訂的酒店和研討會恰好同一家，海鮮館離酒店不遠，一行人決定照來時一樣走回去，消消食。

裴允和邵琪琪走在后面。

陸天宇本來和友人聊著天，中途接到一個電話，放緩腳步，在隊伍最后結束電話，走上幾步同裴允搖了搖手機：“世上的事真巧，裴允，今晚剛遇上你，史斯教授就來了電話。”

裴允驚訝：“是嗎，上次和他郵件聯系是過年了，他最近好嗎？”

史斯教授是在國外留學時的導師，留學幾年很欣賞裴允，對多加照拂，曾經因為裴允執意回國工作不肯留在國黯然一番。

回國以后，由于適應工作以及繁重的課題任務等原因，裴允和史斯教授僅僅保持著郵件聯系，乍然聽陸天宇提及教授，裴允很是驚喜。

“當然好。”陸天宇上前一步，笑著說，“教授最近在研究微分子生介技，非常投，整個人每天都容煥發的。”

史斯教授的確有些孩脾，對科研有著赤誠的鉆研神，裴允想到過去的趣事，忍俊不：“哈哈，完全可以想象。”

笑起來時的樣子和平時全然不同，眉眼彎彎，又因為笑得真誠肆意，雙眸在夜下很亮。

陸天宇看著裴允的笑，心底暗嘆當初自己怎麼會冷戰還提出分手。

他跟著笑：“你記不記得……”

站在邊上的邵琪琪見兩人談笑風生，很有電燈泡的自覺，走快幾步，跟上了前邊人的步伐。

夜風清涼，揚起人飄在臉頰的碎發。

似乎有些被涼到了，雙手揣進薄薄的長衫口袋。

“裴允，你冷不冷？”

陸天宇說完，下西裝外套，不由分說就往的肩頭上一扣，給搭上。

裴允一愣，手還放在兜里，罩著寬大的外套，搭和長衫很薄，陌生的氣息和未褪的男人溫穿到上，激得起了一層淺淺的皮。

陸天宇微笑道：“簡城夜里風大，別著涼了。”

“阿嚏——！”幾步遠的邵琪琪打了噴嚏。

裴允出手，拿掉外套走去給套上，搶話說：“陸醫生給你的，別涼著了。”

邵琪琪扭頭朝陸天宇出一個激的笑容：“謝謝啦！回酒店拿去干洗了還你哈。”

“……”陸天宇仍是微笑，“是我的榮幸。”

“真紳士。”邵琪琪握著兩邊袖子套進去，又對裴允說，“簡城晚上太冷了吧，溫差好大，冷得我穿越到秋天。”

確實很冷，裴允抱了抱胳膊，起的皮不僅是被陸天宇突然那一下的西裝過來被驚嚇，也是真的很冷。

陸天宇看著肩膀了，又抱著胳膊，高挑的子看著纖瘦又脆弱。

幾分鐘前笑著聊史斯教授的人不見了，又回到幾年前，當時算人關系的那個冷艷同學。

相不咸不淡，頭疼腦熱一個人去醫院解決，事后還是偶然看見醫院小票才知道發燒三十九度。

事后問起，一句淡淡的“沒事，拿點藥就退了”就打發了他。

有別的人對他示好，陸天宇故意，裴允一句輕描淡寫的“信任他”又讓他失去存在，半分吃醋都沒有。

陸天宇自小到大累積的驕傲，在裴允這里潰不軍。

賭氣開始冷戰，竟然完全沒有察覺，悠然度日。

最后賭氣說了分手，聽了不吵不鬧，說你冷靜一下，半個月后如果還是這個想法就分手吧。

陸天宇暗暗觀察了半個月，照常做實驗，照常去超市，那一口老憋得，就這麼分了手。

兩年之后，今晚偶遇，看著抱著胳膊微微發抖也不肯接好意的人，他還是不由氣悶。

這人，什麼時候才能學會可？

陸天宇借著一酒氣，走去旁，很近很近，低聲：“裴允……”

距離挨得太近，裴允甚至能到他呼出的氣息，不安地退了小步。

陸天宇欺近一步，擋在前。

前面一行人沒有察覺后的異常，漸漸走遠。

裴允也不想讓人看見這一幕，低聲音，帶著點惱意：“你這是做什麼。”

陸天宇盯著，打來直球：“兩年前到現在，我一直單。”他低了低頭，“我們……”

裴允抬眸，靜靜與他對視。

“可我不是單了。”

……

“陸醫生給你的，別涼著了。”

江衡深深陷“竊聽風云”劇，聽到裴允巧妙拒絕男人的外套，差點樂得蹦起來，好樣的！

然后又聽到——

“兩年前到現在，我一直單。”

這就要表白了嗎？！

江衡氣得攥手機，耳朵豎得更高了。

“我們……”

我們？

你想干甚？

江衡告訴自己要沉住氣，裴允一定會狠狠打他的臉。

“嘟-嘟，嘟-嘟……”

電話突然就斷了。

……

？？？

！！！

WTF！！！

江衡盯著結束的通話界面，滿眼難以置信，竟然在最最最關鍵的時刻結束了通話！

恨不得怒摔手機。

……等等。

通話結束的時機如此巧妙，他的心復雜起來，是真的就有那麼巧還是裴允發現了自己摁斷的呢？

江衡不得而知。

那個男人，說什麼兩年前到現在仍是單，這話看似平平，實則有跡可循。

一來，他和裴允近兩年聯系不多，才會自己主提到單。

二來，兩年前肯定不是單，的對象是誰不言而喻，如果不是裴允，男人除非腦子有坑才會在表白的時候提及自己前一段史。

所以現在，況很明朗了。

男人極有可能是裴允的前男友，現在兩人正在一起，而且男人能表白，說明此刻旁幾米之沒有旁人。

他越想越覺得，自己腦袋真好使，八就是這麼個況。

江衡卻并不為自己靈的腦子到開心，雨都快滴落在青青草地了……

車站出口陸陸續續出來許多乘客，有人坐上家人的車，有人打車離開，江衡站在出口邊緣，靈的腦子卻無法告訴他該去哪里。

半小時前，他坐在前往簡城的車上，還滿心雀躍，而現在，卻滿心然。

他站了一會兒，走到出租車停靠的邊緣，開門坐進去。

“小伙子切哪里呀。”司機著不流利的普通話問他。

江衡看向窗外。

“隨便。”

……

漫無目的兜風半個來小時，江衡最后在海鮮一條街下了車。

夜雖深了，卻正是夜宵和大排檔的黃金營業點，看著破破敗敗的一條長街，人卻不，江衡踏進這條長街，聞到海鮮的腥味，地上淌了一地的水，漉漉的。

他慢慢朝里走，飄來做好的海鮮香氣，肚子不爭氣地咕嚕了一聲。

他走進一家店里坐，隨意點了份小龍蝦和海參，上一扎啤酒，聞著越發濃烈的鮮香，覺更了。

然后他更悲傷了。

如此境地，你他媽居然還能有食？！

長點心行不行啊！！！

他恨鐵不鋼地拿筷子自己的。

抱著這樣的心態，他吃得又快又猛，啤酒不用杯子，舉起扎啤直接灌，麻辣鮮香混著冷啤，胃里嚨被刺得麻里帶辣，辣里帶痛。

“老板，結賬！”

他喝最后一口啤酒，豪氣地拍向桌子，噹一聲響。

“好的，您的消費是……”老板拿著計算摁，“總共3895塊，零頭抹掉，給3800就行啦。”

江衡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他抬頭，不可思議再說一遍：“三千八？”他指了指桌上的空盤，“我就點了份小龍蝦和海參，哦，還有一扎啤酒，你再算算。”

老板當面又摁了一次計算，笑得一臉和氣：“沒錯的。”

江衡瞪他：“你把菜單拿來，我幫你算！”

小龍蝦沒記錯是58一份，搞啊？！

結果菜單拿來一看，嗯，還是58，只不過單位變了“只”。

只？？？

誰家小龍蝦論只賣？

江衡酒意上頭，但仍保持著一份清醒，他明白自己大概是被人誆了，但這店家未免太囂張，明著欺詐顧客，還誆到警察頭上。

江衡怒而起，一拍桌：“你搞雙份菜單，我點的時候分明寫的58一份，后頭那個字是‘份’！”

老板皮笑不笑，背手說：“客人你吃不起就算了，口噴人可就不厚道了啊，我們李二海鮮做了這麼多年，可沒人說我們不誠信。”

“我懶得跟你說。”江衡擺手，氣惱自己今天真是不走運，吃個夜宵也能攤上這種事兒，“我找你們這兒的警察過來。”

“警察？好哇，不用打電話，咱這兒現就有一位。”老板扭頭一吆喝，“李警，這兒有客人要找您嘞。”

一個男人從旁邊桌子站起來，拿著牙簽剔牙，上下打量江衡，說：“啥事兒啊？”

老板說：“這位客人紅口白牙就說我們訛他呀，李警，您是我們老主顧了您給評評理？”

李警撇說：“評啥理，我吃了這麼多年也沒問題，小伙子你再鬧，咱們去局里說話。”

江衡看著他的警服，比剛才聽到那一番通話還要氣上幾分，說不出話來。再看了看旁邊的海鮮館，那些人都探頭探腦看熱鬧，卻沒人出聲。

江衡視線越過他，看向他來的那一桌，流里流氣，氣上涌，震怒于他們的無法無天和囂張氣焰。他定了定神，看向他的腰間，沒有qiang。

沒qiang就好辦了。

江衡先了一下蛋蛋兄弟的狀態，嗯，很好，應該不會掉鏈子。

滿腔火氣無宣泄，正好干一仗。

穩住心神，他直接奪過老板手里的計算狠狠摔了，再轉頭盯著那個所謂的李警：“天化日你助紂為，對得起上的制服和頭頂的國徽嗎！”

“哎呀我的計算！李警您可瞧見了，這客人不講理呀！”老板在一邊吼。

“那就讓咱們兄弟教教他怎麼做人。”

話畢，那桌人一窩蜂涌上來。

……

裴允是回到酒店，洗漱出來想刷刷微信看有沒有的消息時，才發現沒電關了機。

連上充電過會兒開機，果然有幾條微信，一一回復。

回完微信接到薛姨媽電話，簡單聊了幾分鐘就掛斷。

然后，發現了通話記錄里的江衡，一點開，驚訝了，竟然通話了十幾分鐘，一點兒印象也沒有。

裴允雖在科研上細心嚴謹，對于生活的一些小細節卻留意不到，比如看見了通話開始和結束的時間，卻一點兒也沒聯想到當時正在做什麼。

裴允甚至還覺得這個烏龍好笑，想了想，給江衡打電話過去。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

“裴允……”

他的嗓音嘶啞低沉，一下子就讓裴允的心提起來了，問：“你怎麼了江衡，冒了還是……出什麼事了嗎？”

經過一番戰，江衡上和臉上都掛了彩，他握著手機，站在臨海的外灘，遙著暗沉寬廣的大海，低聲笑了笑。

“我沒事。”

他沒事，那群王八蛋比他慘。

他的笑不像平時清爽，混著說不清的味道，裴允仍然張，連連追問怎麼了。

的聲音聽來那麼關切，這種關切在聽筒里顯得那麼真摯，江衡不笑了，他看了看一無際的海，方才笑時牽扯到傷的角，痛不已。

今天是什麼日子啊，出門沒看黃歷，說好了來看裴允，結果人沒見著，還掛了一彩。

江衡無限委屈。

“說話啊江衡，到底怎麼了。”裴允聲音更急了。

江衡放低聲音，吸了吸鼻子。

“我……我打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