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楊笑開車送孟雨繁回校的路上, 孟雨繁愧疚地表示, 他周五晚上有事, 要請假一天, 不能來接下班了。

兩人“合作”這麼久，不論風雨, 男孩總能在下班時準時出現在電視臺門口，這還是他第一次請假。

一想到周五晚上見不到這只傻狗，楊笑心里忽然有些空落落的。

不過這空的緒一閃而過, 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楊笑問：“周五晚上有事？”

“嗯！”孟雨繁點頭，“周五晚上，我兄弟徐冬——就那天你見過的那個——約我去打籃球。”

“……”楊笑服了，“你們真是力旺盛, 白天訓練不夠累嗎, 好不容易可以休息, 居然還去打？”

楊笑以為他說的打籃球，就是在路邊、公園里隨便找個天場子玩兩局, 路人菜, 哪想到孟雨繁卻給出了一個截然不同的答案。

“這次好像是個什麼什麼公司組織的比賽, 我沒細問。徐冬說他朋友喊他過去幫忙, 我欠了徐冬一個人，徐冬就把我一起上了。”孟雨繁一問三不知, 完全是個被人坑了還幫忙數錢的傻子模樣。

“公司組織的比賽？”楊笑心里一, 忽然覺得不太對頭。若是今天之前聽說這件事, 肯定不會胡思想, 可剛被科普了“野球”的概念，孟雨繁和徐冬的這場比賽，就不免讓多想了。追問：“什麼公司組織比賽，還要找你們這些專業外援啊？”

孟雨繁懵懂回答：“可楊叔叔的單位組織比賽，不也找我這個外援了嗎？”

楊笑：“那能一樣嗎，我爸他們單位組織的是職工家屬比賽！你是家屬，你不是外援，你是名正言順的——”

“——人？”孟雨繁迅速接話。

“……”楊笑被他噎回來，想說孟雨繁不是人，撐死了算是一個……算是一個……“賤”吧。

剛巧遇上紅燈，楊笑把車停在了白線后，側頭看向旁的大個子。

的車小，孟雨繁坐在副駕駛座里，即使把座椅調到最靠后的位置，可依舊不開。他的頭完全頂住了車頂，每次轉頭時，都能聽到頭發和車廂上緣的聲音。

他坐在那兒，就像是誤闖了小人國的格列佛，但更像是……更像是喝了茶水、變巨人的麗。

楊笑腦補了一下孟雨繁穿著麗的藍子，和怪笑貓、白兔先生、瘋帽匠一起夢游仙境……然后就被自己的幻想逗笑了。

楊笑干咳一聲，趕忙把話題轉回來：“雨繁，我現在發現，你這人雖然個子大，但是心眼太了。我不是說心眼多是好事啊，但是你有時候……有時候太單純了。”

真沒想到，居然也有用“單純”這個詞來形容男人的一天。

楊笑：“你朋友你去打球，去哪兒打，給誰打，和誰打，你什麼都沒問清楚。要是徐冬坑你呢，要是他不是你去打球，而是把你拉到深山老林里，把你腎給割了賣呢？要是他把你拉去聽傳銷課，著你買保健品呢？”

孟雨繁為自己的隊友抱不平：“徐冬是我的好兄弟啊！我們從大一學起，每天都在做訓練、打配合，他怎麼會坑我啊。”

他皺著眉頭，出了孩子一樣緒化的表，非常不理解楊笑為什麼要這麼說自己的好友。

一時間，剛剛還輕松愉快的氛圍消失不見，整個車廂都被一種低氣所包圍。

“笑笑姐……”沉默許久，孟雨繁遲疑著問，“……你是不是在PUA我啊？”

“P什麼？”

現在的年輕人都哪來的這種奇奇怪怪的詞？

“就是‘PUA學’。”孟雨繁小聲地說，“通過貶低伴邊的朋友，達到孤立伴的目的，讓伴只能依靠自己……”

“……？？？”楊笑哭笑不得，“你們學生腦怎麼這麼大啊，我還PUA你？你這麼大一個人，我把你的朋友都轟走了，你要是賴上我了怎麼辦啊？”

不過也反思，和孟雨繁認識還不到兩個月，就這麼貿然對孟雨繁的友狀況指指點點，只會引來他的反。而且若是徐冬自沒有問題，的懷疑就太過分了。

紅燈熄滅，綠燈亮起，楊笑踩下離合，車子繼續前行。

很快，車子行駛到了華城大學的側門，這里離孟雨繁的宿舍近，而且不容易撞見人，所以每次楊笑都把車停在這里。

“笑笑姐再見。”孟雨繁悶聲說完，頭也不回的開門下車。

“你等等。”楊笑從車窗探出子，住了他。

“？”男孩疑回頭。

楊笑：“你剛才說，你的比賽在周五晚上？”

孟雨繁：“對。”

“那好。”楊笑只思索了幾秒，就做出決定，“周五我會爭取早下班，那場比賽我跟你一起去。”

“……”

一瞬間，孟雨繁的眼睛立即亮了。

像是有人在他的瞳孔深點了一把火，火苒苒，照亮了被火焰包圍的楊笑的影。

“真的？！！！”傻狗啪啪甩著尾，“笑笑姐，你要來看我打球？？？”

楊笑見他這麼開心，在他的帶下，不自覺地也跟著笑起來。

“這有什麼的？我又不是沒看過你打球。喏，我家門口的籃球場一次，我爸單位組織的一次，算上這次，都第三次啦。”

“不！這是第一次，第一次！”男孩在的車窗上，語氣里帶著迫切，“前面兩次不作數的，那都是‘我去你的地方打球’，而這次，是‘你來看我打球’！”

楊笑怔住了。

確實如此。

他們認識這麼久，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都是孟雨繁主走進的生活，他去家、去公司、去爸爸的單位……唯有這一次，是主踏出一步，去了解孟雨繁的世界。

從這一刻起，這兩片完全不同、卻同樣熠熠生輝的宇宙，終于有了集。

……

周五下午，楊笑特地請了兩個小時的事假，提早下班。

今天劉悅月沒來，工作量還大的，楊笑只能申請周六加班，把事補上。

吳哥批假的時候還打趣：“強人，周五居然早下班，做什麼去？和小男朋友約會去？”

楊笑沒否認：“差不多吧。”

看他打籃球，為他加油，也算是約會的一種吧。

因為避開了晚高峰，這一路非常順暢，楊笑把車開到了華城大學門口，沒等一會兒，就看到了孟雨繁和徐冬的影。

他們倆太高了，孟雨繁一米九四，徐冬比他更高，足有兩米，兩枚大鐵柱立在校園門口，引來數不清的回頭率。

楊笑按了按車喇叭：滴滴滴，滴滴滴。

孟雨繁立即從校門口數不清的車流里，準確找到了楊笑的紅小別克。

當徐冬看清楊笑的臉時，他臉上閃過了一異：“笑笑……阿姨？您怎麼來了？”

“好了好了，別我阿姨了，我比你大不了幾歲，你我阿姨都把我老了，你我笑笑姐吧。”楊笑抬頭看著他，笑瞇瞇說，“你怎麼這麼驚訝？我聽雨繁說你們比賽的場地還遠的，我送你們過去，這難道不是一個big surprise？”

“……是驚喜的。”徐冬說，“我以前只見過走在路上，有男司機按車喇叭；這還是第一次我走在路上，被司機‘滴滴’。”

楊笑在心里切了一聲，心想，才沒有滴滴徐冬呢，明明是在滴滴孟雨繁！

楊笑打開車門，招呼兩個年輕人上車。

小紅車一路上風馳電掣，很快就抵達了目的地。

這是一個在三環邊上的天籃球場，一條馬路之隔的位置，就是附近最大的商業區。這地方位置極佳，與楊笑想象中的那種地下籃球場相去甚遠。

快冬了，天黑得早，雖然才六點出頭，但天已經晚了。籃球場四周各有一柱照明燈，從很高的地方照下來，把整個籃球場照的燈火通明。

楊笑是下了班直接趕過來的，上還穿著上班時的職業套裝，黑的長款魚尾包裹住的雙，腳下踩著一雙秀氣的高跟鞋，淺灰的風搭在肩膀，手臂還挽著一只LV。

不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與這場籃球賽格格不。

走場時，無數好奇的目粘了上來，沒有一遮掩，非常赤地打量著。

有個同樣穿著籃球運服的男人晃過來，吊了郎當地攔住了。

他個子一米八出頭，放在人群里也算是高的了，可是和孟雨繁一比，就了小矬子。

“小姐姐，你知道我們這是在干嘛嗎？”他里叼著一煙，說話間，煙霧噴薄，撲在了楊笑的臉上，“籃球可是會滾的，別打到你這張漂亮的小臉。”

楊笑輕車路地挽上孟雨繁的胳臂：“我是來看我男朋友打籃球的，你有意見？”

孟雨繁順勢擁住，同時把往自己后帶了帶，用自己高大的軀替隔開了男人的擾。

孟雨繁皺眉道：“這位大哥，您能把煙掐了嗎？球場煙。”

“這球場可沒那麼多規矩。”男人調笑道，“呦呵，小狼狗配有錢富婆，小朋友，每個月多錢包的你啊？這麼好的工作，也給我介紹介紹唄？”

男人本意是想激怒他，可孟雨繁完全沒有生氣，而是非常平靜地回答。

“好啊，我可以介紹給你。”男孩低頭看向他，像是在看一只跳腳的青蛙，“可是就算你倒錢，也不會有人想睡你。”

“——你！”

徐冬趕快趕上來，拉開了那只丑陋的青蛙，聽他語氣里的意思，好像那只青蛙是這場比賽的主辦人之一。

徐冬沒想到孟雨繁還沒上場呢，就把主辦人得罪了，連連道歉，說自己的兄弟脾氣直，沒有惡意。

楊笑差點笑出聲，趕忙拉著孟雨繁到了旁邊的休息區。

休息區的座位上，零散著堆著一些服和包，孟雨繁把自己隨的訓練包放下，換上了打室外籃球專用的鞋。

在他換裝的時候，楊笑就在打量這片球場。

為了防止籃球飛出去，籃球場四周一般都會建有鐵網。明明是再常見不過的防護裝置，可楊笑看著，卻莫名心驚，總覺得像是“困之斗”。籃球場的側面有三排山型觀眾席，座位不多，稀稀落落有了一些觀眾。

鐵網上掛著一條紅的橫幅，上面寫著“XX企業杯籃球邀請賽”。楊笑用手機查了一下這家公司，發現是個小私企，注冊地就在華城。

不知是不是疑鄰斧，楊笑總覺得這場比賽很不對勁。

試探地問孟雨繁：“你之前也打過類似的比賽嗎？”

孟雨繁一邊吭哧吭哧的熱，一邊搖頭：“沒有。我們籃球隊有規定，不允許學生私自出外打球，嚴重的話會記分的。”

“那你還來打？”

“這不一樣啊。”孟雨繁耿直地說，“這場比賽就和楊叔叔單位的家屬賽一樣，這種比賽我們教練不管的。”

“哪里一樣？？！”楊笑氣道，“剛剛那只青蛙說得話你也聽到了，怪氣的，你就不生氣嗎？”

“不生氣啊。”孟雨繁疑地說，“那不就是普通的垃圾話嘛，我也用垃圾話反駁回去了啊。”

“……”行吧，楊笑想，到底從哪里找了一個出淤泥而不染的傻白甜男朋友啊，別人的惡意都臭到十條街以外都聞得見了，他居然還以為那是賽場上常見的垃！圾！話！

孟雨繁，你這麼喜歡垃圾話，你怎麼還不進垃圾箱啊。

鑒于孟雨繁和徐冬的關系，楊笑不想輕易的把這場比賽定為野球。因為楊笑也不愿相信，徐冬會冒著被學校記過的風險，去坑自己的兄弟。

而且這場比賽雖然著詭異，但他缺了野球賽的關鍵要素——觀眾。

楊笑查了很多資料，上面都說，野球比賽因為攻勢很猛、下手很黑，所以很圈里人追捧。只要一有野球比賽，就會吸引來無數籃球好者。

但是現在場的觀眾，加起來不過二十幾人而已。

就在楊笑猶豫不定之時，籃球賽正式開始了。

開始前，兩方球員見面握手。

孟雨繁所屬的籃球隊是白隊，他們隊里只有他和徐冬兩個專業籃球員，其他三個人看樣子都是籃球好者，水平在普通人里算是優秀的，但是和專業籃球員一比，高下立見。

對面的紅隊況相似，也是由兩個外援籃球員，加三個劃水隊員組。

比賽開始后，主要的進攻勢頭都聚集在四名專業人士上，其他幾個人偶爾能進球，但是進的不多。

孟雨繁和徐冬是隊友，兩人配合默契，上半場剛開始十分鐘，他們已經連續灌五個球了。

每次進球后，孟雨繁都會看向楊笑的位置，有時候會對飛一個吻、有時候會夸張地做個鬼臉、有時候又會手舞足蹈……生怕別人不知道他的朋友就在現場。

楊笑坐在人群之中，一遍一遍又一遍的接收著孟雨繁的飛吻，剛開始還有些尷尬，到后來被人看習慣了，便自暴自棄地站起，開始與場的孟雨繁互。

不就是飛吻、比心、喊加油嗎，楊笑若是認真營業起來，誰的臉皮都不會有厚！

……

楊笑看了一會兒比賽，原本繃的心弦漸漸放松下來。

可能真的是想多了吧，這比賽雖然看上去很不正規，但其他球員水平一般、觀眾也很，應該不是野球。

可是，楊笑的心還未落地，忽然在球場邊看到了一個眼的影——

幾個滿臉稚的年輕人不知何時溜進了籃球場，走在最后的那個，正是劉悅月！

他們的行為實在太詭異了，雖然每個人都竭力顯示自己很“正常”，但他們張的臉，和同手同腳的作，已經暴了他們心里有鬼。

他們順著籃球場邊緣，慢慢靠近了觀眾席。因為所有人的目都落在賽場上，一時間居然沒人發現場多了幾個陌生面孔。

觀眾席是呈山型節節升高的，頭頂的照明燈落在觀眾席上，在它的背面形了一塊巨大的影。而那幾個孩子就躲在影里，探頭探腦的，不知在打著什麼鬼主意。

楊笑敏銳極了，意識到不對勁，立即離開觀眾席。下高跟鞋，赤著腳，悄無聲息地從背后接近了那幾個孩子。

“——你們在做什麼？”沉聲問。

幾人嚇了一跳，劉悅月更是嚇到差點出聲來，被對面的同學一把捂住了。

所有人渾抖，巍巍地轉過，看向了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背后的楊笑。

劉悅月驚慌地瞪大眼睛：“楊……楊姐，你怎麼在這兒？”

楊笑嚴肅地說：“這個問題應該由我來問你。小劉，你不是今天請假回去寫論文嗎，為什麼會出現在球場？”

忽然，發現劉悅月隨的小包里，有個暗紅的小點在一閃、一閃。

這是……

楊笑做過記者，立刻認出了那是什麼東西！

“劉悅月，你哪里來的針孔攝像機？你……你是來拍取材的？”電火石間，立刻明白了一切。

劉悅月旁還有另外三名學生，一兩男，其中一個男孩相貌堂堂，普通話極好，帶著一播音腔。

那個男生開口：“您應該就是月月提到過的電視臺前輩吧？您好，我們都是月月的同學。”

楊笑想起來了，劉悅月曾經說過，他們組里有個播主系的男生，提議要做野球專題的深度報道！

想必，這幾個孩子并未打消念頭，不知從哪里弄來一臺拍用的針孔攝像機，膽大包天的跑來球場取材！

但到了這一刻，楊笑已經顧不上別的了，滿腦子都是孟雨繁。

“你們既然來了這里……所以說明，這是一場野球比賽？”楊笑急切地問。

劉悅月怯怯地點頭：“是、是啊。”

楊笑依舊覺得不可思議：“可是野球比賽，不都要請很厲害的球員、還會有很多觀眾嗎？可這里觀眾加起來只有二十幾個，除了四個外援以外，其他人都很水啊。”

幾個孩子對視一眼，最終還是那個播主系男生開口：“這場比賽有些特殊。您覺得場上那幾個‘很水’的球員，其實他們都是這場比賽的主辦人。他們都是富二代，在圈里非常有名，經常組織野球比賽，幾個球員來陪他們玩玩。”

“至于觀眾……”劉悅月遞上手機，屏幕上是某手機直播件。“這場比賽是線上直播的，在線觀眾已經破三萬了。”

而在直播件的右下方，有兩串數字在不停向上跳。

【兩隊賠率——紅：白——1：1.2】

【獎池已有xxxxx元】

【現在押注】

原來，這不僅是一場由富二代組建的野球比賽。

這還是一場，帶賭注、有莊家的野球比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