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男友》第24章
楊笑懷疑孟雨繁在套路, 可是又沒有證據。
真是奇怪,明明打算和他“一刀兩斷”的, 結果稀里糊涂地打了這麼一個賭。……這算什麼,彎道急拐?
楊笑實在搞不清楚,孟雨繁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了。
兩人上了車, 楊笑送孟雨繁回宿舍。
在回去的路上, 孟雨繁的微信一直滴滴滴響個不停,男孩掏出來看了一眼,打了幾個字,又悶悶不樂地塞回了兜里。
楊笑問:“誰的消息?”
其實心里早就猜到了。
“是徐冬……”果不其然,孟雨繁說出了這個名字, “他說我怎麼突然就不見了,連包都沒拿,問我去哪兒了。”
楊笑:“你怎麼回的?”
“實話實說。”孟雨繁轉過頭來看,有些地說, “我告訴他,我和你私奔了。”
“……”神tm私奔了!
楊笑腳一抖,油門一飄, 差點追尾。
過了幾秒, 徐冬又發來了新的消息,不過這次是語音消息了, 楊笑讓孟雨繁調大音量再點開聽。
徐冬獷的聲音在狹小的車廂響起:“呼……算了, 你跑了就跑了吧, 也不用回來了。”聽上去, 徐冬好像是在一邊走路一邊發消息,聲音有些,“城管來了,比賽強制暫停了,還帶走了一個主辦人去了解況……我也走了,這球打得太沒勁兒了,對面那幾個手太黑了。”
他的語氣聽上去和從前一樣,還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樣子,楊笑真想夸他一聲影帝。
徐冬的聲音繼續從擴音里傳來:“繁子,那咱晚上在宿舍見啊,我有事兒和你說。”
這聽上去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楊笑立即告訴旁人:“你今晚別和他見面,有什麼事明天再說。今天你好好休息,養足神,用你那還沒一條吉娃娃大的腦仁想清楚整件事,明天早上和他對峙的時候別被他牽著走。”
孟雨繁很聽話,讓他今天不要見,他就乖乖不見。他也按下了錄音鍵,對著話筒說:“徐冬,今天晚上不方便,明天我去宿舍找你吧。”
這次,徐冬那邊足足停頓了好幾分鐘才發來一條消息,孟雨繁剛一點開,就被徐冬足以震碎車窗的吼聲驚住了。
“臥槽繁子!!!!速度太快了吧!!!今晚上居然不回宿舍住了?????行行行,牛,那我不打擾你了!不過你知道怎麼做嗎,要不要我發你點兒教學資料看看?”
楊笑:“……”
孟雨繁:“……”
男孩本沒聽懂,茫然問:“我只是說今天晚上不去見他,他為什麼會覺得我不回宿舍住了?我不回宿舍,還能去哪兒?教學資料又是什麼?”
楊笑答不出來,只能尷尬又敷衍地說:“……好孩子不用知道這些。”
可心里卻決定:即使徐冬沒問題,也不允許自家狗子和這種滿腦子穢的朋友一起玩了!
……
孟雨繁向來心大,平常沾枕即睡,一夜無夢到天亮。可這天晚上,他因為惦記著野球這件事,一晚上輾轉反側沒有睡好,第二天六點多鐘,他就爬起來了。
他是真的不愿意相信徐冬是有意欺騙自己,他們認識五年了啊,這五年來兩人一起經歷過多?練球、跑步、打配合、闖禍后被總教練罵……當初他們遞保研申請時,還曾暢想過一同踏CBA、為同一只球隊效力的好未來。
所以,即使楊笑把證據擺在了他面前,他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看錯了人。
七點半剛過,對面寢室傳出了一些靜。
一直等在門后的孟雨繁第一時間拉開大門,正好和出門的徐冬撞個正著。
和打扮齊整的孟雨繁不同,徐冬隨隨便便穿著一套睡,腳下踩著拖鞋,手懸在半空,還保持著敲門的模樣。
徐冬一愣,笑道:“繁子,這麼早就回來了?我本來還想敲敲門運氣呢。”
他認定孟雨繁昨晚夜不歸宿,所以看到孟雨繁一大早就穿戴的這麼齊整,他就想當然的以為他是剛剛從外面回來。
孟雨繁沒有和他寒暄,開門見山地說:“徐冬,我有話和你說。”
徐冬隨便點點頭:“行啊,剛好我也有話和你說。”
現在正是育生們起床訓練的時候,走廊上人來人往,肩而過時都會打個招呼。
徐冬左右看看,低聲說:“進你宿舍吧,別在走廊上說。”
孟雨繁便讓開宿舍大門,放他進來。
他們宿舍條件很好,升到研究生后,每個人都被分配了單人間。孟雨繁的宿舍一進門便是他從網上購買的五層鞋柜,十幾雙限量版AJ球鞋擺了滿滿四層,每個進他屋的育生,都會在鞋柜前駐足很久,發出無數酸溜溜的艷羨聲。
不過今天,徐冬沒有在鞋柜前逗留,他直接走到間,確定門窗都已經關好了。
孟雨繁說:“徐冬,昨天那場球……”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徐冬打斷了。
“繁子,我要說的也是這件事。”徐冬笑笑,“你昨天走得早,我沒來得及把東西給你——來,這是你的那份,收好吧。”
只見徐冬從兜里掏出一個信封,里面鼓鼓囊囊,看上去是很有分量的一疊。
就在他拿出信封的那一刻,孟雨繁已經猜到了那信封里裝的是什麼東西。
可他依然固執地不肯相信。
一米九幾的大男孩就立在那兒,眼睛落在他最信任的隊友上,慢慢地,一個字一個字地問:“……信封里是什麼?”
“你自己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徐冬卻說。
可是孟雨繁并不手。
仿佛他只要不接那個信封,事就可以到此為止,昨天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他們的友誼還是同以前一樣,沒有毫改變。
可是徐冬等不下去了。
他直接展開了信封,手進去——然后拿出來一疊紙幣。
紅彤彤的,略一數,有七八張的樣子。
那是錢,真的是錢,是昨天孟雨繁去打“友誼賽”的報酬。
徐冬著他的眼睛,用一種故作無所謂地語氣說:“雖然比賽提前結束了,但是老板還是豪爽的,錢照常給。喏,收下吧。”
孟雨繁被那疊紅的紙幣刺痛了眼睛,到了這一刻,已經由不得他再逃避下去了。五年來的信任在徐冬掏出信封的那一刻轟然崩塌,孟雨繁拳頭握,不可思議地看向了同窗好友。
“你不是說是友誼賽嗎??”孟雨繁低聲問,“這些錢是什麼意思,你是覺得我很好騙嗎?”
“我怎麼會騙你呢?”徐冬皺眉道,“你家里不是斷了你的生活費,所以你最近都在打工嗎?我看你新了朋友,肯定花銷會更多,所以一有賺錢的機會,就想到你了。”他停了停,又說,“我知道你這人什麼脾氣,我要是直接說拿錢打球,你肯定不樂意,所以只能先斬后奏了。”
“先斬后奏”——這就是徐冬對這件事的看法。
孟雨繁覺得這太荒唐了:“徐冬,你知不知道咱們隊里的規定?!隊里所有球員不允許私自出去打野球,如果發現有這種行為,警告、記過都是小事,甚至可能開除!!”
他看著徐冬,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野球也分很多種啊,沒必要這麼上綱上線的。”徐冬皺眉看著他,好像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生氣,“去公園打街頭籃球,也算野球;像是之前參加職工家屬運會,也算野球;……本質上來講,咱們昨天就是陪幾個富二代玩了會兒球,就跟王O聰雇人陪他打電競一樣,這犯法嗎?”
孟雨繁氣瘋了:“這當然犯法!!咱們昨天不是陪富二代打籃球,咱們昨天的比賽是在網上直播的,甚至有莊家坐莊,賭池里有數萬塊錢!!這是賭博!!是賭博!!”
“……什麼?!”徐冬的眼睛瞪大,瞳孔,“昨天有人賭球?”他看樣子也很震驚,背著手在宿舍里走來走去,臉上神變換,不停地說著,“抱歉,繁子。我以為昨天就是一場很普通的野球賽,我是真的不知道有人在背后坐莊賭球。昨天那幾個富二代我也是第一次接,他們是我之前的老板介紹過來的,我不知道他們背后玩的這麼臟……”
“之前的老板?”孟雨繁打斷他,“這不是你第一次打野球?”
他的問題就如一道利刃,隔開了兩人之間最后一層遮掩。
房間里忽然靜了下來,孟雨繁的視線追著徐冬的眼睛,而徐冬也如他一樣,與他寸步不讓的互著。
“你想聽到什麼答案呢?”徐冬低聲道,“對不起,讓你失了——這當然不是我第一次打野球,我打了大概有……”他笑起來,像是覺得這是一個什麼有意思的笑話,“……十來次了吧。的話,一次七八百,多的話,一次一千多。但是我一個人單打獨斗沒什麼意思,野球場上即使是同隊隊友,也是各自為營的,所以我想把你拉進來,想著咱倆有默契,可以打配合,而你最近剛好也缺錢,不是嗎。”
孟雨繁不知道他還能說些什麼了,他了:“就為了這麼一些錢,至于嗎?若是被教練知道了,你會背分的……而且、而且,CUBA的預選賽就要開始了,咱們不是說好了要一起進首發的嗎,要是背了分,就只能做替補了……”
“被教練知道?”徐冬低頭看他,淡淡地說,“難道你要向老武頭告?”
“當然不!可是……”
“你說進CUBA、當首發?”徐冬突然發出一陣大笑,是那種歇斯底里地,仿佛聽見了一個世界上最有趣的故事的大笑,“你到底知不知道,咱們已經研一了,按照規定,今年是咱們最后一年有資格參加CUBA了!可是咱們隊里一共十八個人,五個前鋒,五個!!你難道真的從來沒想過,咱們別說首席了,可能連替補都當不上?!!”
他的語速越來越快,聲音也越提越高,到后來幾乎是自暴自棄地喊出了這番話。
孟雨繁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在這一刻,徐冬變了一個他從未見過的樣子。
他癲狂、他可悲、他已經完全失去理智了。
“孟雨繁,我和你不一樣!”究竟有多久,徐冬沒有喊過他全名了,好像從學第一天起,徐冬就自來地攬著他的脖子,他繁子。“你是真正的富二代,你人生里經過什麼挫折嗎?你沒有!你最大的挫折只不過是父母斷了你的生活費而已!而我呢,你知道我經歷過什麼嗎?我父母就是普通人,他們為了供出我這個育生有多不容易,你了解過嗎?!你說你八歲的時候,你爸媽就給你請外教帶你打球,我呢,我初中時為了進校,家里給教練塞了八萬塊錢,那是我爸一年的工資!”
徐冬的手指向門口的鞋柜:“有這麼多AJ很了不起是吧?一雙限量版幾千甚至上萬,你看咱們球隊里除了你之外,有誰穿得起這麼貴的鞋?你一出生就站在我們所有人的終點線了,你即使選不了CUBA、即使沒法去CBA,你大可以回家繼承家業!可我們呢,我們只能一路向下,去那些鄉鎮企業、去那些福建廣東的富裕村鎮里打球!那不照樣也是野球嗎?
“CUBA全國有上百支隊伍,有數千名籃球運員,他們大部分人都還在讀大學,都比咱們年輕!即使咱們進CUBA,也不一定能拿到冠軍,不一定能為MVP,不一定能被那些球探看中!去年,前年,CUBA的明星球員都在CBA選秀時被刷下來了,最終不還是淪落去當野球選手嗎?……我現在未雨綢繆,給自己找好退路,有什麼不對?!!”徐冬質問他,“你告訴我,我有什麼不對?”
而孟雨繁的回答,是退后一步,然后又退后一步,一直退到了與徐冬一米遠的距離。
他不知該怎麼形容此刻的心。……是因為看錯人才導致的失嗎?其實并不是。曾經的徐冬不是這樣的,他們并肩作戰了五年,在最開始的時候,徐冬也和他一眼,眼里除了籃球以外,沒有一切雜質。
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徐冬變了?
“你說得當然不對。”孟雨繁的聲音不大,可是緩慢,堅定,擲地有聲,他吐出的每個字都在狹小的宿舍回著。“還沒有開始沖鋒,你就想好了退路,你就這麼想當一個逃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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