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溪淮甚至還沒從沈云棠接了自己重生這事里走出來,轉眼間就又背上了這麼一個沉重的任務。

他呆滯得很明顯。

接重生這種非自然事件已經很困難了，而現在他還沒完全消化，就又要被迫接另一個更可怕的消息——

這個世界甚至都不是真實的,只是一本書，而已。

霍溪淮的世界觀又在短期碎裂重塑了。

好半晌，他才低著頭道：“那我……我們，只是一本書里的角嗎？”

沈云棠頓了頓,道：“我不全是，我應該不屬于這個世界，我只是取代了這個角。”

這好像有點太刺激了。

霍溪淮不知不覺地用力挲著自己的袖口，好像在失神。

但聰明就有聰明的好，他接這件事的速度比沈云棠想象中快多了。要是告訴了霍聿言,還不知道他要上躥下跳多久。

半晌，霍溪淮忽的抬起頭來。

“沈小姐。”他的緒安定下來，眼中漸漸出堅毅，“我們來對對信息吧。”

沈云棠頷首。

“你重生在什麼時候？”

“六月,在醫院里,最后一個見到的人是溫妍妍。重生回了一年前，也就是今年六月的時候。”

“就是說我讓你穿鞋的那天你剛來咯？”

“是的，那是第一天。”霍溪淮默了默，又道，“溫妍妍認為我會報復你，那麼所了解到的劇線至是已經認識了我,也就是沈小姐原定的離婚時間之后。”

“我也很奇怪。”沈云棠道,“這和我得知的劇不一樣,我知道的版本是你沒有重生,而是熬了過去,然后報復原本的沈云棠，讓下場凄慘，最后為大佬。可是你重生了。”

“我經歷的上一世里沈小姐也沒有經歷這樣的變化。”

霍溪淮沉片刻，道：“我們兩人都是劇中的變數，不知道誰是因變量誰是自變量。”

“不能都是自變量嗎？”

霍溪淮寬容地搖了搖頭，“事的發生需要機的引導，對于創造世界的作者來說，一定是為了達和原本不同的局面才會有劇和角上的改。創作者對我的改僅僅是讓我帶著仇恨重生了，如果是以我為主導的一次改，比如我是主角，那麼其他人的改帶來的影響，勢必不會比我的影響更大。”

“可我除了重生一次之外，一直沒有遇上過其他的高時刻，這不符合主角的基本作用。”

“因此，我可能是一個輔助條件。”

“溫妍妍的改也不可能是作為主角的改，得知的信息并不比我們全面，并且在改之后經歷的還是失敗，也不符合主角的作用，比我更像是輔助條件。”

他忽然抬了抬頭，認真道：“沈小姐，你有想過，你可能是主角嗎？”

沈云棠：“想過。”

答得面不改且過于篤定，讓霍溪淮都愣了一下，隨后有點失笑。果然什麼事都震驚不到。

沈云棠接著說：“我的生母卓玫士也是一個覺醒了意識的角，在病逝之前就知道了自己的命運，清醒地記錄下自己病逝的過程，并留了一封信給我。”

“說，不要聽劇的話，我是唯一比劇更高的人，掌控它。”

霍溪淮的眼中甚至可以說是波粼粼。

“假設你是主角，讓我們以作者的思維來看，改變其他這些角是想要達什麼目的。”

他指著自己，說：“更改我，是為了報復你，給你增加困難。”

“更改溫妍妍，也是為了給你增加困難。以及被改的時間太巧合了，行為的工也非常強，唯一可以達的大概就是離間我們。”

“是什麼樣的目的，需要讓你失去母親，被我報復，離間關系。”

霍溪淮喃喃道。

他突然問：“哥哥有覺醒過嗎？”

沈云棠抬抬下，“瀕臨覺醒過一次，他自己不相信，又摁回去了。”

霍溪淮沉默。好像也不是很出乎意料。

“對了，還有一個最重要的設定。”沈云棠補充道，“這本書是一本爽文，主是溫妍妍，男主是霍聿言，我是被打臉的反派配，你是對溫妍妍死心塌地的男二。”

“……”

霍溪淮都震驚了。

他沒想過這個世界的真實設定居然這麼離譜。

離了大譜了。得是什麼樣的人才能想的出這樣一個設定。

他？對溫妍妍死心塌地的男二？

他上輩子直到去世都還沒走到這個劇，那很顯然這個是后期發生的了，先不說他怎麼會原諒溫妍妍，難道劇里的他是不用學習不用競賽的嗎？竟然還有空去干男二的活兒？

半晌，他下意識地低聲道：“好僵啊。”

“是啊，劇好僵啊。”沈云棠也道，“像是為了達什麼目的而匆匆湊齊熱元素堆起來的小說，本沒有思考過合不合理。”

“人設也不一樣。”霍溪淮繼續喃喃道。

“沒錯。”

沈云棠點了點頭，“這里的每一個人，都和書里三言兩語描寫的完全不一樣。”

書里的唐太太是挑剔的惡婆婆，溫妍妍是善良溫暖的小太，霍聿言是高冷英霸總，霍溪淮是鷙偏執大佬，是這幾個主要角人設就差得老離譜了。

這到底是創作者掌控之的，還是掌控之外的？

他們那麼鮮活。

真的僅僅，只是角嗎？

霍溪淮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緩緩道：“既然溫妍妍可以被臨時改，那麼后面的劇應該也是可以有改的地方的。”

“我們只需要觀察劇的走向，就可以分析出改這些設定的目的。”

他語氣鄭重，充滿迎戰的沉甸甸和些許不易冒頭的期待。

曾經他質疑過為什麼自己會有這樣不幸的命運，可現在他竟然在直接和自己的命運較勁。

霍溪淮說：“我無法確定我后面會不會被改。如果我被篡改了，一定要記住我們現在留下的暗號。”

沈云棠心里也升起和高維力量作對的刺激來。

“起什麼？”躍躍試地興道，“什麼是只有現在的我們兩個知道的？”

沈云棠做好了充足準備。

接下來面對的第一個劇，是之前投資顧嵐的那部電影要上映了，作為投資方要參加首映禮。

劇指向——事業線。

看上去好像沒什麼雷點，之前搞事業一直很順利，估計創作者并不想在的事業上設置障礙。

這部電影霍聿言也投了，他也在邀之列，所以特地等了沈云棠一起去參加。

早餐桌上，霍聿言看了看沈云棠面前的菜，又看了看放寒假在家的霍溪淮面前的菜，面凝重。

他抬頭對紀良道：“難道一個家里只能有兩個人好好吃飯嗎？”

“先生您誤會了。”紀良彬彬有禮道，“沈小姐最近不想控制重了，所以給添上以前扣下的部分，小淮爺還在長，需要吃好一點。”

……合計著就他前不著村后不著店是吧？就他沒必要吃好點？

霍聿言怒了，“我也不減啊，為什麼區別對待？”

“但是先生您要健。”紀良苦口婆心，“到了代謝下降的時候，吃幾口就胖了，我也是為了您的線條著想。”

霍聿言：“？”

他才幾歲下什麼降，就是保持線條也沒有克扣在早餐上的，剛要指指點點，沈云棠就把面前的一碟徑直推了過來。

面不改，道：“閉。”

霍聿言了一下，當即消聲。

他悶頭吃起了沈云棠贈送給他的燒賣，埋著頭時聽到霍溪淮說：“姐姐，今天準備好了嗎？”

沈云棠頷首，“我當然會仔細觀察。”

“說不定會有馬腳的。”霍溪淮也贊同道。

霍聿言里的燒賣忽然咬不了。

他們在聊什麼？什麼觀察什麼馬腳，他怎麼毫不知？

哎等等，霍溪淮不是一直畢恭畢敬沈小姐嗎？什麼時候開始改口姐姐了？

……

他都還只能沈云棠。

霍聿言猛然之間有種自己被這個家庭排除在外的悲涼。

魂不守舍地吃過飯，他和沈云棠在玄關換鞋出門，霍溪淮在后道：“姐姐路上小心。”

頓了頓又道：“哥哥也是。”

他的語氣無比真誠，好像毫不覺得自己敷衍得有多麼明顯。

霍聿言更加納悶了起來。

這是怎麼了？

沈云棠已經越過他晉升為霍溪淮心目中第一尊敬的家長了？

不就去首都接他回來一次嗎，還是去逛一家新開的買手店順便接回來的，這關系怎麼就這麼好了呢？

他一路上都百思不得其解。

在高架上，他終于開了口，清清嗓子問道：“霍溪淮是個好的孩子吧？”

“是好的。”沈云棠頭也不抬，“腦子聰明又爭氣，還會幫我贏牌，有這麼個弟弟不比老公好使多了。”

“……那也不能這麼說，這還是各有各的優點。”

“你有什麼優點？”

霍聿言噎了一下。

片刻后，他開始絞盡腦細數自己的履歷。

“我兩歲就上兒園，三歲就和大班的哥哥姐姐一起文藝匯演，小學學因為認字太多算數太快進了最好的班，回回考完試年級主任都來班上'霍聿言是誰？站起來讓我看看'，畢業考考了片區第一，不靠捐樓靠實力考上最好的中學，蟬聯六年校草，高考登上榮榜的照片還被人下去珍藏……”

說到這里他就頓住了。

他發現沈云棠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抬抬下，“繼續說呀，怎麼不說了？”

甚至撐起了頭，“我最喜歡聽我先生的史了。”

霍聿言深吸了一口氣。

“我沒有史。”他邦邦別過頭去，道，“單方面的不能算我的鍋，那只是個人魅力。”

霍聿言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都結婚一年多了，還活這個孤寡樣子。

這一定不是他的問題。他在方面潔自好、矜持從容，從來就沒會過曖昧期是個什麼樣子，也不知道他現在和沈云棠算是什麼關系。

說協議婚姻？好像也沒有那麼冷漠。

說真實夫妻？那還是有點過分了，過于夸大。

……等下。

他是不是忽略了什麼。

沈云棠好像會為他的各種爛桃花而怪氣，把他懟到無地自容。

可是為什麼會怪氣呢？

……這說明介意啊！

為什麼介意他的爛桃花？那不就是把他當的所有了？

霍聿言的心臟突然怦怦直跳起來。

沈小姐的占有好強啊。

連不怎麼喜歡他的時候都能把他看得這麼，要是哪天萬一……萬一對他有了點想法。

他還不得被捆起來天天帶在邊。

會不會要求他不準看別的人，聊天之前先匯報，止他和其他生的接，只做一個人干干凈凈的獨有。

……呸，霍聿言你是不是發癲了。

你看你都在想什麼東西？這有可能嗎？你是不是有病想就想怎麼還臉紅了？

沈云棠還在引導他發現不對。

為了讓他覺醒，和霍溪淮簡直煞費苦心，設計了無數個可能引出覺醒的話題，但沒辦法，好像霍聿言在某些方面是有一定的傷，直到現在還沒能發到他的關鍵詞。

沈云棠的本意是，想一想你一個從小人設那麼高冷英的人，現在卻變這個韁野犬樣，難道自己不覺得離譜嗎？

可不但沒等來霍聿言的反思，甚至還看見他耳朵有點發燒了起來。

“……沈小姐，我問你一個事。”

霍聿言忽然有點不自在道。

沈云棠神一振，抬起頭來，還以為他有了什麼想法。

“就是我想說……”霍聿言頓了頓，還有點不好意思吐出口，猶豫了一下，撐著膝頭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以后我們……我們就是，發展得比較順利了，不是說我特別希順利的意思，就是設想一下這個可能。”

他又呼吸了一次，才能把這句話說完整。

“……一個月能留給我多零花錢？”

沈云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