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不干了》第5章

云喬心中雜七雜八的緒,在聽到晏廷消息的那一瞬悉數煙消云散了。

下意識地攥袖,因為太過期待的緣故,眼神仿佛都更亮了些:“他在何?”

“他、他……”店小二在這目的注視下竟結了,閉了閉眼,似是下定決心一般開口道,“昨日您走后,我又幫著問了圈,可巧被常來店里喝茶的一書生聽了去。他說,自己開春那會兒,曾結識了位來自平城的晏公子。不知可是您要尋的那位?”

云喬昨日并未同他提過自己的來,聽到“平城”二字后,便不由自主地出了笑意:“正是。”

“可算是問著消息了,”一旁的元瑛也高興起來,催那店小二道,“那晏廷眼下在何啊?”

“因拿不準他說的平城晏公子是不是夫人要找的人,我沒多問,夫人若是想知道,可以直接同他打聽。”店小二撓了撓頭,“原本還發愁如何把這消息知會給你,沒想到這麼巧遇上了。”

云喬隨即問道:“你可知那書生姓甚名誰?住在何?”

店小二避開了云喬的目:“他是我們酒樓的常客,姓田,在京中的住我倒是未曾問過。夫人若是想尋他,大可以空到店里來坐坐,不難遇著的。”

“這樣……”

“夫人可還有旁的要問?”

“沒了。有勞你記掛著這事,若是尋著了人,屆時再謝你。”云喬笑道。

店小二臉上的神僵了下,訕訕地笑著:“我收了夫人的銀子,應該的。”

說完,便扭頭走了。

云喬定定地看著,見他越走越快,眼皮莫名跳了下。

“都尋著晏廷的消息了,還有什麼不高興的?”元瑛抬手在眼前晃了晃,不明所以問道。

“總覺他與昨日有些不大一樣,”云喬臉頰,長舒了口氣,“明日看看再說吧。”

因惦記著晏廷的消息,第二日一早,云喬便早早地醒過來。但并未因此停下原本的安排,趁著吃飯的時候,同芊芊提了自己的想法。

“讓素禾陪著我,繼續去剩下的三家客棧打聽?”徐芊芊先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又有些意外地問道,“可昨晚不是已經得了姐夫的消息嗎?云姐是覺著,那消息未必可靠嗎?”

云喬未置可否,只道:“多留一條路總不壞。”

徐芊芊向來對云喬深信不疑,也沒再多問,欣然應了下來。

用過飯后,徐芊芊帶著前兩日的畫像,由素禾陪著乘車出門,而云喬則往悅來酒樓去等候那位田書生。

悅來酒樓離得并不算不遠,云喬頭一日來時便記牢了路,趕到時店中沒什麼客,要等的人也還沒到。云喬也沒著急,依舊是點了茶和糕點,坐在窗邊的位置看風景。

長街之上,有挑著擔子的貨郎往來賣,不時也能見著富貴人家的寶馬香車,儼然一派富貴氣象。

而在田書生之前,云喬倒是先等來了個足以引起天下為之轟的消息——

今日大朝會上,許久未曾親政的圣上了面,當堂讓人宣了詔書,立五皇子裴承思為太子。

東宮太子之位空懸數年,如今總算是塵埃落定。

這消息便如水油鍋,立時傳開來。

往常的茶樓酒肆,有聽說書聽曲的、聊奇聞軼事的、暗地里議論朝局的,今日卻是不約而同,皆在討論這位新立的太子。

云喬百無聊賴地等著田書生,也連帶著被灌了一耳朵新太子的事。

說來也是好笑,眾人最后竟議論到太子妃的人選上。

有說太子這次得以認祖歸宗,陳家在其中居功甚偉,八早就已經定了下來太子妃的位置;也有說平侯家的獨高貴,才貌雙全,遲遲未曾定親便是為了等儲君定下……

云喬吃著糕點,聽得津津有味,只是沒料到這些書生看起來個個正經,聊起這事來竟也是熱火朝天。

一直到午后,店小二方才卷了竹簾,同道:“夫人,你要等的人來了。”

云喬拂去指尖的糕點碎屑,站起來,與隨著店小二過來的書生打了個照面。

田書生模樣生得齊整,著一襲月白廣袖錦袍,長發半披半束,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算得上是位俊俏公子。

但云喬看人喜歡先看眼。

從書生眼中看到驚訝與驚艷,也看出遮掩不去的輕浮。

云喬垂下眼睫,避開他上下打量的目,見了一禮。

書生這才回過神來,拱了拱手,開門見山地自報了家門,又道:“小二已經同我講過了,你是要尋晏兄?”

“正是。”云喬請他落了座,“聽說公子京時曾與他打過道,故而冒昧前來一問,您可知他眼下在何?”

田仲玉卻沒答這問題,而是先掃了眼桌案,向準備離開的店小二吩咐道:“換壺明井茶來,再添幾碟糕點果脯。”

店小二低頭應了聲,匆匆離開了。

云喬對茶葉并沒什麼喜好,早年家中日子難過,都是直接喝白水或是泡自己炒的茶。這個人與那些風雅的事無緣,哪怕是后來生意做起來,手頭寬裕了,也沒怎麼上過心。

非要說的話,邊跟風雅沾邊的,也就是晏廷這個人了。

品不出茶葉口味上細微的差別,但很清楚它們的價錢。

田仲玉隨便點的這壺明井茶,怕是都能花上二兩銀子了。

云喬自己是不舍得的,但旁人的銀子怎麼花怎麼花,與沒什麼干系,只想快些問出晏廷的下落來。

田仲玉見云喬無于衷,還當是不清楚何謂明井茶,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道:“這明井茶采自江南,翠味醇,最好是以初冬藏的雪水來沏……”

他這副“博學多才”的模樣,乍一看倒是能唬人。

可云喬是個不學無的,對這些事一竅不通,也沒打算通。就算是晏廷來說教,也得看著他的臉,才能勉強聽下去。

因此,心中并沒產生半分欽佩,反而有些不耐煩起來。

但這事畢竟是有求于人,云喬也只能忍了他這好為人師的病,維系著客套的笑意聽著。

等到小二將那壺明井茶送來,田仲玉不疾不徐地沏了兩盞新茶,推了一盞到云喬面前,這才總算是提起了晏廷:“我與晏兄是在文社集會上相識的,他那一首詩賦得艷驚四座,實在是人贊嘆。”

云喬霎時打起神來,又重提了方才問過的問題:“那你可知他現下在何?”

“你嘗嘗這明井茶,”田仲玉隨口勸了句,又若無其事道,“文社集會后,我與晏兄有過幾次往來,還曾邀他到家中做客。可放榜之后,他似是因落榜而頹廢,便再沒應過我們的邀約。”

云喬只覺著口中的茶都苦起來,難以置信道:“怎會?”

“要我說,晏兄滿腹經綸,此番名落孫山實屬意外,下一科再考就是。”田仲玉搖了搖頭,痛心疾首道,“可他卻是難以釋懷……”

震驚過后,云喬不免生出些懷疑來。

田仲玉說的這話乍一聽是合合理,因落榜,所以對人避而不見,像是一些人會做出的事

可晏廷并不是這樣的人。

他向來坦坦,縱然是事敗了,也不會畏首畏尾地躲藏。

無論眼前這人說得再怎麼懇切,都不信晏廷會這般行事。

云喬放下茶盞,直截了當問道:“也就是說,公子你也不清楚,晏廷如今在何?”

田仲玉噎住了,這才發現,云喬那俏麗的臉上竟沒什麼悲意。

他想了想,開口道:“我可以差仆從去挨個問問那些同晏兄打過道的人,應當能問出他的行蹤。”

“那就有勞了,”云喬蹭了蹭鼻尖,長嘆了口氣,“他何必如此呢?縱然是意外落榜,我也不會怪他,偏要躲起來避而不見,若是耽擱了病可怎麼才好。”

低著頭,斂眉垂眼,神出些愁緒。

因著舟車勞頓又牽腸掛肚的緣故,原就清減了不,如今看起來,更是弱。

田仲玉看得心都了,目落在那纖細修長的脖頸上,漫不經心道:“是啊。”

“他素來患有咳疾,每逢換季總要發作,隔三差五便要服藥才好,”云喬抬眼看向他,低聲道,“你同他往來際,想必也是知道的……”

那雙桃花眼覷著,田仲玉的話也不過腦子了,下意識地附和道:“確實如此。”

可下一刻,云喬臉上那點惹人憐的脆弱便煙消云散了。

坐直了,似笑非笑地打量著面前這人,神漸漸冷了下來。

田仲玉被云喬這變臉給弄懵了,不明所以地看著

云喬卻懶得同他多言,剛想要起,卻被田仲玉抬手給攔住了:“你這是何意?”

“你說呢?”云喬莫名晃了晃神,掐了自己一把才清醒過來,拍開田仲玉的手,冷笑道,“怎麼,非得我當面破才好?”

田仲玉愣了愣,將方才的談話在腦子里過了一遭,總算是反應過來:“你詐我?”

“是吳泰那老東西讓你來的吧?”半日功夫耗在了這里,云喬想明白背后的干系后,說話也不客氣起來。

前日冤家路窄,在此撞見吳泰,自己是過了就算了,可吳泰還記恨著當年搶生意的舊仇。吳泰是此間的管事,想要從店小二口中問出自己的來意并不難,而后就設了這麼個圈套。

也難怪店小二的反應不大對,畢竟,他是吳泰指使來引圈套的人。

“那老東西還是老樣子,自以為是,總覺得自己聰明得很……”方才那暈勁兒又上來了,云喬不由得擰起眉來。

破之后,田仲玉竟也沒慌,反而不慌不忙地坐回了原位,好整以暇地打量著,甚至還附和了句:“你說的倒也沒錯,吳管事的老病了。”

云喬的向來不錯,并不會輕易頭暈目眩,再加上田仲玉這反應,就算是再遲鈍也反應過來了。

“你,”云喬看向桌上那盞茶,定了定神,“你在里面加了什麼?”

“能讓你睡上一覺的好東西。”田仲玉輕挑地笑了起來,“我也覺得吳管事的主意不靠譜,所以,多加了道防范。”

云喬徹底變了臉并沒料到,竟會有人在大庭廣眾之下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但也知道這并不是質問斥責的時候,在舌尖上狠狠咬了下,起要往外走。

那盞茶,不過淺嘗輒止,所以還能存著理智。

可田仲玉輕而易舉地就將按回了原位上,低聲道:“我勸你還是不要做無謂的掙扎,若真是鬧起來,我倒是無妨,你的名聲可就別想要了。若是傳開,你那不知何去了的夫君怕是更要躲著……”

他威脅的話還沒說完,便聽著了一聲脆響,面前的茶盞被云喬摔在了地上。

接著,那壺名貴的明井茶也被掃落在地。

靜著實大了些,店中的客人紛紛循聲看了過來,雖隔著竹簾看不真切,但田仲玉仍舊吃了一驚,沒想到云喬竟敢如此。

他行事風流,這些年連哄帶脅迫,屢次得手,這還是頭一回遇著這樣行事果斷的刺頭。

見云喬自顧自地往外走,田仲玉還想攔,卻只覺腕上一疼,鮮紅的霎時涌了出來——云喬竟趁他晃神之時,藏了片碎瓷。

不明所以的跑堂急急忙忙趕來,正撞見著挑了竹簾出來的云喬,瞥見地上一片狼藉,碎瓷之間茶水混著鮮,嚇得沒能說得上話。

云喬卻是誰都不敢信了,生怕眼前這人也是吳泰與田仲玉的同謀,收手,一言不發出了門。

瓷片鋒利的邊緣劃破手心,雖疼,但格外提神。

寬闊的長街上人來人往,是長安一貫的繁鬧。加快腳步,想要快些回元府去,等清醒過來再同吳、田二人清算。

一抬眼,卻發現迎面有馬車駛來。

旁人早就紛紛避讓開來,反應慢了些,避讓不及,被帶得跌倒在地。

半側子都麻了,睜開眼,車已是近在咫尺。

若是再不巧些,說不準就濺三尺了。

恍惚中,只聽那車夫又是驚駭又是惱怒地道:“好大的膽子,竟敢驚擾殿下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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